“俘虏”的眼神相当冷厉。
雅尔戈纳塔一边从被绑缚着的对方身上抽取实验需要的血液，一边顶着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百无聊赖的想到。
不过虽然被瞪视着，但他却意外的并没有感到什么不爽，或许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逃不过以貌取人的本质，在他看来那相当有气势的眼神更加为对方增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锋芒之美”。
皮囊只是外在，内核才是真正需要重视的，但如果两者兼具，那无疑便美妙了起来。
因此他甚至于是享受被对方这样注视着的，仅仅只是被视线扫过，整个人都简直要颤栗起来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假如被知道的话，对方看向他肯定就会变成纯粹的厌恶吧？
因为好奇而去探究过，所以对藤原宗秀这个人的过去多少有几分了解的魔术师如是想到。
对于他来说，此次前来日本的这趟旅途，最大的收获便莫过于此，眼前的青年虽然曾经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如今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类的变异产物，但对方带给他的意义却非同寻常。以及对方本身拥有的，那神秘的前世，更加为这个人类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虽然魔术师对于人类这种生物一般都回以漠视态度，但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却觉得可以和前者区分开来，被他额外重视。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几十年未曾听到过的语言自耳边响起，永夜却并没有因此就对面前的魔术师另眼相待，眼神反而越发像是要把对方冰冻起来一样。
貌似搞砸了呢。
魔术师想，原本他还以为用这种方式能够以此和对方拉近关系，但对方好像不是那么容易亲近的类型，甚至还因此对他态度更加冷淡了。
不过这样也好，假如那么轻易就对人付出信任，那么对于对方也就不值得他如此关注了，有挑战性才好。
今日份的试图拉近关系失败，雅尔戈纳塔便也不再去试探对方的底线，当即便继续投入到研究当中。
虽然说食人鬼的血液貌似能够帮他克服寿命的关卡，但魔术师并不是胡来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要先研究一下，确保对自身无害以后，才能对自己使用。
于是在将血液注射入抓来的人类身体里，随后发现十几名适配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因此暴体而亡，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直接成为了受“母体”控制的从属以后，雅尔戈纳塔便没有贸然将自己转化，转而试图研究出万全的办法。
这期间内，永夜便一直作为血液的提供者被魔术师所囚禁，只是从最开始的无法自由行动，到了后来已经可以在规定范围内放风了。
当然，魔术师清楚的知道，又或者说是两人心照不宣，永夜只是因为暂时没有能力去反抗什么，才会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亦或者逃跑。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的研究有了成果，到时自然可以抽出空来去思考关于对方的其他事情，然而异变总是突如其来。
对方不知何时竟然掌握了魔术师的回路，并且在平日对他的观察中天才般的由普通人进化成为了一名魔术师。
巧合的是，也就是这时，他终于研究出了能够克服鬼血中负面效应的方法。
于是，今后持续了近百年的一场追逐就这样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同样拥有了能够改变体内魔术回路的雅尔戈纳塔在魔术的道路上也迎来了更加长足的进步，实力因此突飞猛进，直逼时钟塔的那些最高位的存在。
但在这方面，永夜却也丝毫没有落后，或许是作为“母体”关系，他对于□□的掌握甚至还更甚于前者，因此魔术师也从最初的略微占于上风，慢慢的沦落到了下风。
啊啊……
即使如此，魔术师的心中却也没有丝毫的不悦与不甘，或许在最初的时候由于生物本能对于死的惧怕，不希望就此失去的他便做出了后来的那些事。
但当他真正的拥有了这一切，却反而并不在意了。
于是思绪回到最初，他回想起了那个注视着他的冷冽眼神。
为了彻底断绝食人鬼的血脉，永夜几乎用尽了所有方法去围杀雅尔戈纳塔，不论是用自身的鬼血转化将死之人培养作为手下，还是联合各方势力对对方进行围杀，可谓是充分的发挥了自身天生作为上位者的才能。
假如……魔术师想，假如对方能够再有野心一点的话，就此统治一切也不是丝毫没有可能吧？对方的那些手下简直将那个人视作了信仰，毕竟那个人一旦认真起来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拥有这样的能力结果却一心求死，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一样能够让你留恋的事物了吗？
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害怕那个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停留在你脑海的声音会蛊惑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一个快疯了的人，极端压抑自己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呢？
一个压抑的疯子吗？
不，是一个正常的疯子。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着。
也就是在某一日的围攻中，永夜成功的一举扒下了对方身上披着的那件附加了魔术，用来隔绝日光的披风，因此只差一点就险些令魔术师泯灭在日光下。
虽然魔术师对于死亡已然不再惧怕，但如果就让他这么轻易认输的话，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针锋相对，这就是他与对方之间的乐趣所在啊！
于是……太阳就这样陨落了，惧怕阳光的恶鬼终是有了坦然行走于世间的权利。
哈哈哈！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吗？那我或许还应该感谢你。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如此说道。
那是近百年来魔术师给予这世间第二位鬼王的最大打击，甚至一度导致对方没能再压制住长住于脑海里的亡灵。
那个人大概又在怪罪自己吧？例如将他逼得太紧，或者没能及时阻止什么之类的。
不过……这样陷入绝望的泥沼之中，不断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论如何都催折不断的对方仿佛更加让人眼前一亮了。
对于前者颇为了解的魔术师如是想到。
只是向来擅长责怪别人宽恕自己的魔术师对此却仍旧很难理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些微不足道的蝼蚁的死活。
蜉蝣朝生暮死，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改变，人类当中能够创下伟业的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都只不过是来这世间凑个数，走个过场罢了，戏剧谢幕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角落里一株盆栽的叶子。
所以在魔术师看来，大多数人类都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因为其存在本身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因为“不存在”的事物而做到如此地步呢？
魔术师注定无法得到确切答案。
很难说他对前者究竟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又或许还是好奇和探究占据更多的部分。但“藤原宗秀”的确称得上是一个人类中少有的优秀存在。
对方同时拥有美丽的外在，枯败如同暮年却仍旧坚韧的内心，一次次跌入谷底却都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再次站起来，就连他的固执，都那么令人爱恨交织……
所以……
“你与其关注那些如同蝼蚁一样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一下我呢？我也一直在注视着你啊！”
思绪回到原点，雅尔戈纳塔的身体自漆黑无垠的天空急速的向下坠落着，他口鼻喷涌的鲜血，看着面前同样在坠落着的永夜，真诚且不解的说道。
“去死吧。”
回应他的，是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击，以及淡漠且简短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