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

  清早刚一睡醒过来,睁开眼,斑看着头顶便冒出了这个想法,以及包括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昨天在干嘛来着?等等一系列问题。

  因为喝多了酒,头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斑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是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长相略有些熟悉,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留着一头乌黑长发,按照人类标准来说长相异常俊美的男人推开门缓步走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

  斑惊讶的问道。

  此言一出藤原宗秀当即沉默了下来,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斑作为一个大妖会这么不靠谱,竟然醉酒过后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叹了口气,遂提醒道:“你看一看你自己的样子。”

  说着,手腕翻转间,一面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水银镜便出现在了手中,随后被他拿在手里对准了斑,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立刻便呈现了出来。

  “昨天是我请你喝的酒。”

  看着斑对着镜子,一瞬间愣住的样子,藤原宗秀接着淡淡道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斑迟滞的脑子这才恍然想起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面上便不由有些讪讪,接着说道:“啊啊,我想起来了,你昨天为了向我赔罪请我喝酒来着,做的不错,我原谅你了。”

  听到他这句话,藤原宗秀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见对方已经醒了过来他也就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空耗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他已经交了旅馆的房费,斑就是在这里再住几天都绝对没有问题。

  “哎!你要去哪里啊?”

  这时,斑跟在后面追了上来询问道。

  藤原宗秀脚步不停一路走到了旅馆的门口,听到斑这样询问倒也不曾隐瞒的回答:“自然是回到我该回到的地方。”

  “该回的地方?那你该回的地方是哪里?”斑跟在后面追问道,他看起来无所事事,或许这正是他跟着藤原宗秀的原因。

  藤原宗秀没有半点不悦,只是任由他那么跟在后面,脚步沉稳,行云流水,衣摆随风飘荡,行走之间自有一番风度,令行人忍不住驻足观望,纷纷猜测这是哪里来的贵族子弟?

  “喂!你怎么不说话?”

  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斑不由询问道。

  “我在想要不要回答你的问题。”

  藤原宗秀走在前面缓缓的说道,同时看到了一个过路的行人,原本还想让路,没想到对方看到他却先一步让开了,便只好继续走。

  一路畅通无阻。

  在这种乡下小镇,藤原宗秀身上格格不入的气质还是太过明显了。何况对方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斑,看起来就更加显眼。

  走在后面的斑听到他的这句话后便有些不满的:“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还需要想?”

  藤原宗秀理所当然的:“当然需要,你会跟一个不熟的人暴露自己的住址吗?”

  妖怪一般都性情阴晴不定,万一对方哪天心血来潮的去找他,在鬼杀队闹出什么事情来又该怎么办?

  听了藤原宗秀的话,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从昨天到现在也才不过认识一天而已。

  不过被人主动说跟自己不熟,这让斑还是有些不满,他说:“你没听说过有一个词叫一见如故吗?”

  “所以你是说你跟我一见如故?”

  听到这里藤原宗秀就当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斑。

  他怀疑这个一见如故,多半是因为自己请客大方,而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毕竟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充满各种火药味儿,还差点儿打起来。

  不,是已经打起来了,只不过最后双方都收手了,才没有酿成惨剧。

  听到藤原宗秀这么说,斑当即果断否认:“谁?谁说了?我才没有说!”

  虽然他现在对藤原宗秀印象不错,但是主动承认这种事怎么想都是将自己处于弱势,内心实在是拉不下脸,是以便果断否认。

  藤原宗秀黑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却让人难以猜测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而就在斑以为对方还会说出什么话,内心正如临大敌的时候,对方却出乎预料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过身继续走起了路。

  “?”

  藤原宗秀一边走一边平稳说道:“想跟就跟上来吧,你是不是对外面很好奇?”

  这句话还真说对了,班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少在外面走动,但是遇到藤原宗秀这样带着神秘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妖怪还是第一次,所以就想要跟在对方身后,去到处看一看。

  况且总是睡觉也很无聊,倒不如到处游荡一番。

  因为藤原宗秀的这句话,相当于是给了斑一个台阶下,他倒也没有在排斥,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走在了一路,一直到车站买了两张票,就坐上了开往一座大县城的火车。

  过路的风景与树木,在车窗外不断的倒退,已经沉睡了许久,还没有见过这样事物的斑不仅有些新奇。

  “人类的世界还真是日新月异,我每次沉睡过后再次醒来,他们总能整出来一些新的花样。”

  斑感叹的说道,丝毫不顾附近其他乘客怪异的目光。

  藤原宗秀感应到了,但特意去提醒这种事情实在没什么必要,想必斑多半也不会在意,但一直顶着这样看怪人的目光也不是办法,于是默默的布下了一道隔音的结界,这样无论说什么周围的人就都不会听到了。

  结界的气息扩散开来,斑感应到这股气息,只是淡淡看了藤原宗秀一眼,不过什么都没有说。

  而在他们之后往左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坐着的一名身穿黑色和服,束着长发,长相俊美却蒙住了一只右眼的男子,却因此多看了他们一眼,眉头紧促,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很快两人就到了中转的目的地。

  下了车,藤原宗秀没有第一时间去买接下来的车票,而是准备在这座县城里寻找隐的成员,他平安无事的消息最好要早一些送回去,以免大家担心他的安危。

  而一般来说这种人流量极多的大县城,或多或少肯定会有隐的成员存在,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找不到。

  斑跟着他,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这座陌生县城的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一阵脚步声。

  却在这时,突然间,不识道符咒从天而降,围绕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圆圈,紧接着,那个之前和他们乘坐同一班火车,穿着黑色和服,蒙着一只右眼的俊美男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与此同时,几只长相如同瘦长鬼影般。带着白色面具的式神也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后,蓄势待发。

  “除妖师?果然是这样,怪不得之前在车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原来是你。”

  斑警惕的说道,眼中变换出来的和人类一般的眸子,重新又变回了竖瞳的模样。他能感觉的到,对面的这个除妖师的实力很强,多半不是无名之辈。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同时遇到两条大鱼。”的场苍叶从袖中拿出一把胁差,随即缓缓抽出,准备应战。

  “你是的场一门的现任家主?”

  就在的场苍叶与斑都蓄势待发的时候,藤原宗秀却一反常态的平静,反而问起了对面这个除妖师的来历。

  “哦?你竟然知道我,看来还是一个有见识的妖怪。”的场苍叶惊讶了一瞬,随即上下打量了藤原宗秀一圈,接着说道:“实力还不错,也懂得礼数,不如做我的式神如何。”

  藤原宗秀闻言轻笑了一声:“假如你想的场一门遭遇灭顶之灾的话,尽管对我出手。”

  的场苍叶挑眉,没想到对面的妖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听起来未免太过狂妄了一些。

  灭顶之灾?无稽之谈!

  斑也没想到藤原宗秀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然藤原宗秀一身气质看起来十分靠谱,但毕竟也才认识没两天,他也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不是在说大话,便小声问道:“你不会是在说大话吧?如果完不成会很丢面子的。”

  的场苍叶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是吓坏了吗?”言下之意,藤原宗秀是被他吓得六神无主,才会说出这样的疯话。

  藤原宗秀对于他们二人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块令牌,因为令牌并不属于活物,轻易的就穿透了对方用符纸布置的结界,最终落在了对方的手里。

  的场苍叶看着手中的令牌,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藤原宗秀,声色俱厉的道:“你这块令牌究竟是从哪里偷来的?!”

  那是属于京都藤原家的令牌,的场一门再怎么说也是除妖师中的名门,没少被这些权贵请去做一些事,因此倒不难认出。

  藤原宗秀又不是什么能被人轻易吓住的毛头小子,并没有被他这一出看似声色俱厉,实则内部中空的表现吓到,仍旧平稳的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我的名字就叫藤原宗秀,这是我堂兄藤原宗泽亲自交给我的。”

  自从他回到了鬼杀队,不光一一去见了过去的友人,也见到了他的那位堂兄。

  而对方在知道他变成了妖怪之后,也主动与他达成了一项协议,这块令牌就是对方交给他的信物。

  的场一门的却是超然外物的除妖师家族,但对方始终是要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的,只要以人类的身份生活,那就要受到权势的桎梏。

  藤原宗秀赌的就是对方不敢动手。

  智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能和平解决又为什么要动手呢?

  而对于扯藤原家的大旗,藤原宗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毕竟他始终都是藤原家的人,并没有被划出族谱,只不过一直在外游荡罢了。

  另外是堂兄求他办事,他只不过是行使一点小小的权利,只要不过分这也是对方默认的,这点小事根本无伤大雅。

  果然,对面的除妖师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