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牧野府上发生的惨案通过幸存仆人们的描述,很快便传遍了整座京都,其事态最后甚至惊动了天皇与首相。

  好歹牧野英士也奋斗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什么不值得在意的小官,这种程度并不算夸张。

  什么现任夫妻两个联合起来买通侍女和医生谋害之前的那位夫人,于是前任夫人化做厉鬼索命,什么有驱魔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等等等等。

  总之什么都传遍了,甚至经过不同的人加工,到了最后已经夸张到让人听了就翻白眼的程度。

  流言这种东西,传到最后就是会失真的。

  不过藤原宗秀的存在倒是在这其中隐匿了下来,估计是因为身份神秘,所以没什么故事性,传到最后就把他省略掉了。

  谁让知道他身份的人没一个提起这些呢?

  如果知道他就是那位雪舞夫人曾经的未婚夫,估计那些故事又会进行多方面的展开,只是此时,这许多是是非非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藤原宗秀早已经随着卖药郎一起离开了京都。

  ……

  野花的芳香顺着微风自动飘扬进了鼻端,藤原宗秀看着两只野兔在路边的草丛中蹦蹦跳跳着打闹,没过一会儿,一只就摁住了另一只,开始了没羞没臊的繁殖行为。

  藤原宗秀:“……”

  心中暗叫了一句“失礼”,藤原宗秀自然而然的转移视线,最终落在了前方背着药箱,徒步行走的那人的耳朵上。

  他静静注视几秒,随后开口道:“你是人类吗?”

  前方那人被问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边走边用平淡的语调说:“我是个人类,这毋庸置疑。”

  人类并没有尖耳朵,也不会变色。

  藤原宗秀内心腹诽,却也没有在意这个本就是闲来无事提起的问题。

  “你说要找到我的形真理,待在京都应该更有希望吧?”

  毕竟他的未婚妻是京都人,而他大概率也曾生活在京都。

  “你前十五年的缘的确在京都,但这之后的缘却四散开来。”卖药郎十分自然的回答,说了句废话之后才进入正题:“很显然,你变成妖怪的契机并不在那里。”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说完这句话,藤原宗秀自己便在心中给出了答案,对方恐怕是觉得他不可能告诉他,毕竟没人会自己找死。

  然而卖药郎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他的意料:“我能看见你被困在身体中,笼罩着蒙昧之光的灵魂,在遇到那个物怪之前,你甚至没有一点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藤原宗秀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看得出来,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那你就这般漫无目的的找?”

  此言一出,卖药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画着奇异唇色的唇勾起了一个弧度:“命运会将我们带领到正确的方向。”

  这到这神棍般的发言,藤原宗秀顿时心悦诚服。

  说起来,那天事情结束后,藤原宗秀就被卖药郎以防备他伤害人类为由捆绑在了身边,也是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妖怪。

  这样的消息对于他十分意外,却也解释了他在战斗的过程中。为什么能够使用一些非人手段。

  曾附身在牧野璎子身上的雪舞对他说过,他已经离开了京都十几年,相必这不是假话。但他却半点没有这十几年来的记忆,通过这次的事件来看,恐怕需要接触到相关的事物,通过刺激才能够令他恢复记忆。

  这样才可以知道,自己这些年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产生有如此之大的改变,甚至变成了妖怪。

  藤原宗秀一边走一边冷静的思考问题,半点没有在意药郎一旦找到形真理他就会消散的事实。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假如他们晚一点离开京都,或许很大可能就会遇到相关之人了。

  也许……这同样是命运的安排也说不准。

  因为牧野府发生的案件实在不是什么小事,天皇甚至亲自着人派遣了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到府上调查。

  真实结果当然是不对外人宣告的,也不知负责这件事的几人都谈了什么,牧野府上发生的事果然被剔除了鬼怪元素,最终定性为了强盗杀人。

  舆论至此得到了控制,当初传出真相的一些佣人也被要求改口,没过几天,人们便不再提起冤魂杀人的事,渐渐也忘记了这件震惊京都的惨案。

  但此时,却还有人在私下里讨论这件事。

  “我记得你前天受命去查牧野家发生的事?”

  一座雅致的凉亭中,身穿黑色和服,身姿伟岸挺拔的中年男子一边在棋盘上落了一粒白子,一边状似随意的说道。

  “是哦。”穿着一身风雅的纯白色狩衣,姿容秀美的青年一边揽着宽大的袖子落下黑子,一边笑了笑:“我还通过对现场的回溯,知道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呢,说起来和你还有些像。”

  “哦?”中年男子再次落下一子,随后笑着说道:“你不建议说来听听吧?”

  秀美青年却意味深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明是你想听才约我来下棋的吧?”

  “是从那些幸存者的口中听到了什么重要的话吗?”

  真是敏锐。

  中年男子见被拆穿也丝毫不扭捏,他索性坦荡的点点头:“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东西,所以就想再听听你的说法,我想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秀元。”

  “这么真诚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花开院秀元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旋即正色道:“宗秀。”

  中年男子动作不由一顿。

  “我看见了一个叫做宗秀的人,他的长相和你有六分像。”

  “我想,他必定与你存在什么关系吧?”

  中年男子,也就是藤原宗泽,他眸色一深道:“你想的没错,他是我出生旁支的同辈兄弟,藤原宗秀。”

  说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而我不久前才收到他的死讯。”

  “怪不得……”花开院秀元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而另一边,藤原宗泽已经无心再下棋,他心烦意乱的站起来,转过身去,对屋里的人说道:“产屋敷家主,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给我一个解释?”

  屋内静悄悄的,不一会儿,产屋敷耀哉的身影便缓缓自其中走出。

  “我此次拜访,便是要说此事。”

  “宗秀他……的确被妥善安葬,但第二天我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坟墓有被从内破坏的痕迹……”

  说着,产屋敷耀哉神情严肃。

  “他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还不待藤原宗泽有什么反应,花开院秀元便恍然大悟,先一步下了定义。

  他说:

  “果然如此,他这是在死后变成了妖怪。”

  另外两人听的同时神色一凝。

  与此同时,同行的藤原宗秀二人也遇到了一对以砍柴为生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