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呢,一会儿辅导员一会儿大高个。
这不, 大高个拿出了手机, 看那一脸的舔狗样估计是想加江荔微信。
沈青舟几乎是没犹豫, 走过去一把扯开大高个。
两个男生身高相当,只不过体院这位稍微壮了一点。
面对面站着,嚯, 竟发现互相认识, 曾经一起打过球。
江荔冷冷扫一眼沈青舟, “发什么癫。”
说罢, 径直离开。
沈青舟看着江荔离开的背影, 胸口躁郁不已,抽出两只烟, 一只点燃随意咬着,一只扔给体院这位。
他猛吸一口, 凉飕飕地看着对方,“齐羡, 有你这样撬墙角的么?”
齐羡吊儿郎当地叼着烟嘴, 脸色坦然:“你俩不是掰了吗?”
沈青舟一口白雾吹他脸上,“边去儿, 掰没掰她都是我未婚妻。”
“你这叫什么?说难听点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齐羡眯眼笑, “也不知你在想什么,就光我们体院那群男的,一听江荔和你掰了, 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了。”
沈青舟神情更冷了,“谁他妈传我和江荔掰了?”
齐羡笑:“江荔自己说得啊, 就那天晚上我们一群人在操场跑步,她也在,这姑娘多受欢迎啊,谁不想要一个有脑子还长得漂亮的女朋友?”
沈青舟顿了几秒,掐了烟,迈步,语含警告:“晚上没事少跑步。”
齐羡颇为无语地抿开唇。
-
不知是谁给拉了一个群,群名【相亲相爱的男寝女寝】,江荔回到宿舍后手机消息提醒声就没断过,她坐在书桌前修理美甲,偶尔抬眸瞥一眼他们在聊什么。
接着,她看见小乌同学@喵身很辣。
抬眸往斜对角的上铺看过去,掀唇:“小乌同学,有何贵干?”
问话没得到答复,手机又响了声。
小乌同学【@喵身很辣。群里聊,往上翻记录。】
江荔纤长的手指往屏幕滑了几下,原来是游嘉粱订了大别墅,问大家想要哪间房,有家属的可以要个双人套房,都回复了,就她还没回。
她看见林知期回了个单人房,沈青舟也被@了好几次才回了个随意。
喵身很辣。【海景,双人。】
沈青舟【?双人?】
喵身很辣。【有什么问题?】
沈青舟【和谁?】
李榆【不会是和齐羡吧?可以,支持。】
邢榆流水【宝宝,还看手机呢,下午不是有课吗?休息会儿。】
李榆【好的,老公。】
群主游嘉粱【本群禁止秀恩爱!!!】
喵身很辣【齐羡也行,谁都行。】
沈青舟【你这话说的,那是不是我想和谁也行?】
喵身很辣【关我屁事】
沈青舟【江江,你还要生多久的气?】
喵身很辣【关你屁事】
男生寝室里,“哐啷”一声响,游嘉粱那无辜的椅子被沈青舟一脚踹到了门边。
游嘉粱从床上爬下床,迅速去把他那张椅子给放在了离沈青舟距离最远的位置。
旋即走过去拍了拍在看书的林知期,眼神示意他在群里说句话来结束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林知期扭头看阳台,天灰蒙蒙的,沈青舟站在那儿抽着烟,白雾下的脸模糊不清,他收回视线在电脑上敲了几个字【下雨了。】
小乌同学【收衣服收衣服去咯~】
晚上沈母亲自来学校把江荔给接回沈家吃饭,说是沈柏之快回来了,沈母新买了一套四件套,想让江荔看看合不合适,沈柏之会不会喜欢。
江荔笑说,“沈大哥的眼光和我的也不一样。”
“你还不知道嘛,”沈母给江荔夹菜,想到大儿子时神情变得柔和,“你沈大哥就爱听你的主意,你说什么他都一定不会拒绝。”
江荔弯弯眼角:“那是因为我的话说到他想要的点上了。”
沈母看着江荔,轻叹:“柏之今年也有27了,成天都扎在实验基地里研究他的飞机,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这兄弟俩就是两个极端,青舟身边围着莺莺燕燕,柏之可能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听到沈青舟,江荔目光微不可察地黯淡了瞬,但随即她笑了起来,“27岁还很年轻,沈大哥这么优秀,一定能给您找个好儿媳。”
沈母望着江荔一阵感叹,“要是你当初喜欢的是柏之该多好啊。”
江荔被汤呛了下,沈母赶忙给她顺气。
“沈姨,这玩笑可不兴开啊,”江荔瞥一眼在客厅沙发看报纸的沈父,小声说,“其实沈大哥心里一直都有人,估计等他不忙了,就把人带回来见你们了。”
沈母惊喜:“真的啊?”
江荔点头,食指压在唇上,“您可得保密,沈大哥就把这事告诉我一个人。”
沈母捂着嘴笑,她这心终于是松了些,之前还总以为沈柏之是因为江荔才不找女朋友的呢,原来是藏着呢。
意料之中,江荔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和沈青舟碰上了面,她和他在沈父沈母面前装得还算和气,沈母还让他送她回学校。
两个人在车里没有任何交流,江荔的脸面向车窗,车窗玻璃倒映着沈青舟的侧脸。
她忽然很伤感,想起了沈母说的,如果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沈柏之的话,那她应该会很快乐吧。
可偏偏,她以前就只喜欢沈青舟。
车在校门口停下,沈青舟下午没课,不打算回学校。
江荔的手正准备推开车门,就听那道低沉的嗓音在说话。
“对了,明天我可能会带着徐晓檬一起去,反正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她猛地抓紧车门把手。
沈青舟说完把脸扭向一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方向盘,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他的心跳得飞快。
说要带徐晓檬去是完全没经过大脑筛选所说出的话,他并不想,但他想要江荔生气,只要她生气就代表她还是很在意他,只要她生气他会立马说刚才的话其实是开玩笑。
他也愿意低声下气求着她别生气,然后他们还是像从前那样好。
江荔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平静:“记得和游大头说,他只安排了七个人的行程。”
随着话音落下,门不轻不重地被关上。
沈青舟保持着向外看的姿势没变,江荔很快走入他的视野里,纤长的身姿走在夏日的微风中,他睁大眼,想去观察她的每一步是否凌乱不稳。
可事实是,她依然是自在如常。
车里开着空调,但沈青舟觉得自己此时正在烈阳下爆晒着。
刺目晕眩,找不到方向。
-
下午,徐晓檬在上着素描课,忽然收到了沈青舟发来的短信,惊得差点就把画板给掀翻。
她已经很久没和沈青舟见过面,他也从那天起没再联系过她,她不是不想他,而是因为在那天江荔走后,沈青舟就用冷冰冰的眼神看向她,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徐晓檬不死心,偷偷去了几次桐大,也在他们学院外面等过,但等来的都是他面无表情地擦身而过。
有时晚上她会抱着他送的包在被窝里默默流泪,也许是沈青舟从那几个混混手里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真正的喜欢上了这个人,无光他的家世背景。
徐晓檬这会儿定了定心神,躲开老师的注视,悄悄点开那条短信,只一眼,她便看到了重点。
沈青舟要在这个周末带她去厦城!
她昨天找上次打听沈青舟和江荔到底什么关系的那个桐城学生问了下,据说沈青舟和江荔已经掰了。
她垂眸苦笑,不知是该窃喜还是难过。
-
机场贵宾候机室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模样出挑的大学生。
江荔从徐晓檬出现后就一直戴着墨镜,不想搭理任何人。
登机尚早,乌辞月几个一起组队在打竞技游戏。
江荔闭眼小憩,时不时能听到几句李榆骂对方或者骂自家队友、和徐晓檬软绵绵夸赞沈青舟的声音。
她觉得,沈青舟和徐晓檬,这两个人都挺不要脸的。
“喝水吗?”
清沉的嗓音在吵闹的游戏声中无比清晰钻入江荔的耳膜里。
睁开眼,江荔透过墨镜看着用小托盘端着一杯水的林知期。
她摘下墨镜,往身旁几个人的座椅上看了眼,都有水,她拿水时轻翘红唇,“怎么,你还趁着候机时间做起兼职了?”
江荔的话夹着淡淡的嘲讽,林知期很容易就听了出来,他垂眸,把托盘收在身侧。
他完全可以不搭理江荔的话的,但想起那次在地铁里她红着眼睛教育他,还是淡声用“没”字回应了她。
林知期去把托盘放好后坐回原来的位置,从包里拿出那台掉了漆的mp3,戴上耳机,专心听着里面时代久远的粤语老歌。
他的位置和江荔隔着两个空位。
江荔无聊,打开手机相机摆弄各种姿势自拍了三十几张相片,最后从中挑了一张最美的发在朋友圈。
刚发就收到了好几个点赞评论。
接着她随便选了几张发给江母,等江母回复的时间,上下随意翻着微信页面。
蓦地,她的手指停在一个就用着微信图标当头像的微信上。
江荔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拿这个当头像的啊,不觉得又丑又俗吗?
她微歪着脑袋,挑起细眉看林知期。
他带着耳机,好似与世隔绝,根本不理会她的视线。
江荔低头,点进那个头像,再点白色长方形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敲了几个字。
发送后点出去坎江母的消息,聊了几句,才发觉林知期并没有拿起手机看。
她曲着手指往旁边椅子上敲了敲,这一敲,惹来了沈青舟的侧眸,但隔着两个人,他看不到江荔在做什么,只看得到腰背挺直在听音乐的林知期。
“青舟,快动啦,你要被对面射手打死了!”
沈青舟收回视线,手指在技能操控盘上一顿操作。
林知期摘下右边的耳机,疑惑地看着江荔。
江荔扬了扬手机,他明了却又不想去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肢体不受控制给出反应,手已经在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到手机。
摁亮屏幕,手机自带的锁屏壁纸中间插入一条白色长条框框,他的视线很自然地先落在右边的小方框里。
江荔的头像是她本人,一张明晃晃的笑脸。
那是属于多看几眼,就一定会被她的笑容感染。
她连着发了三条消息,林知期即使不想点进去看也必须点了。
喵身很辣。【嗨】
喵身很辣。【你头像和你不符】
喵身很辣。【土俗死板】
刚看完又发来一条加一张图【我给你选了张,换换?】
林知期点开那张图,粗略看一眼。
是一只在啃着青草的兔子。
他知道,江荔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她非常喜欢,但是兔子死了,撑死的。
那天她去参学校的秋游,把兔子交给江父照顾,江父本就不太乐意,便丢了一堆饲料在兔窝里。
看完后,面无波澜地揿灭屏幕。
下一秒,又听见江荔敲椅子的声音,而且一下比一下用力。
林知期侧眸看她,那张生动的脸气鼓鼓的,还半眯着眼似在威胁他屈服。
他唇边有着无可奈何地笑,视线移了下,不期然地对上了沈青舟的眼睛。
背脊微僵,心忽然就跳得很快。
但沈青舟似乎只是无意间把视线转过来,这一对视上,他便把手机屏幕转过来,指着游戏的组队页面,用口型问玩吗。
林知期异常平静地摇摇头。
头像没换,一直到飞机降落在厦城前,他都没在打开过手机一次。
三层半别墅楼,四楼是大露台,一楼供娱乐,吧台泳池唱K的娱乐设施都有,二楼三间房,李榆邢一恒要了一间,乌辞月游嘉粱各自一间。
三楼刚好两间双人两间单人房。
游嘉粱安排剩下的,“这样,江荔不是要看海吗,第二间大房你去住,那里的视角绝了,靠楼梯这间林三住,剩下一间单人和最里面的双人......”
徐晓檬按捺着自己体验完飞机又能见到海的激动心情,偷瞄沈青舟一眼,而后举起手,眉眼弯弯,“我住单人的吧,谢谢。”
游嘉粱打了个响指,“完美,那就先休息个把钟,然后出去吃吃喝喝吹海风看日落,晚上激/情烧烤趴怎么样?”
乌辞月欢呼,和游嘉粱心照不宣地互看了眼。
他们打算待会儿就出去外面逛逛街。
江荔没即刻上楼,她往吧台走,听见了沈青舟说帮徐晓檬拿行李上去,在吧台倒了杯冰水,瞧见鲜果柜里的柠檬,切了半个拧汁倒杯里。
又酸又凉,隐隐夹着苦味。
坐了十来分钟,看着乌辞月和游嘉粱亲昵揽肩出去,江荔喝尽杯里的柠檬汁。
她踢开脚上的高跟鞋,从高脚凳下来弯腰把鞋拎在手里,赤着白嫩的双足往楼梯那边走。
行李箱拎在另一只手里,刚踩上一个阶梯,就听见从上面下来的脚步声。
江荔没抬头,她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是谁。
她也不打算停下让路,要让也是他让。
沈青舟换了身衣裳,黑T灰裤,利落清爽的一身,他的手里钳着根烟,目光沉沉地看着江荔。
他下,她上。
一步一步越靠越近。
江荔想擦身而过,但沈青舟不想,一把抓住她拿行李箱的手,沉着嗓音说,“我来拿。”
“放开。”他抓得很轻,江荔说话的同时轻而易举挣脱开他的手。
意味不明地又道:“真会恶心人。”
沈青舟面部肌肉僵了僵,咬牙切齿,“你真会气人。”
江荔不想和他浪费时间,撞开他的肩膀,一步两个阶梯的上到二楼平台。
停下,身子侧了侧,就听大门“哐啷”关上。
她的心也跟着震动了下,眼睛渐渐泛起酸意。
在情绪变动前,江荔再次把箱子拎起。
转身,视野里骤然出现穿着白T的林知期,很普通的一件衣服被他优越的骨架撑出了好看的线条。
他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保温杯,很干净很简单的外观,就如它的主人一样。
江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而倏然松开手,行李箱砸在地上,恹恹道:“帮我拿,谢谢。”
无关其他,就算江荔没开这个口,林知期也会帮她把行李拿上去。
他微微点头,往下走,江荔提着碎花边裙摆慢慢走上去,他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她锁骨边的黑色吊带,细根吊带在雪白的肌肤里勒出了一道极浅的红痕。
他并没有马上就把箱子拿上去,先去了一楼装水,最近总会胃疼,用了温水来替代了药和食物。
刚才他在房间收拾好,出走廊站了会儿,再回房拿杯子出去时,恰巧听见楼下的两句对话。
在听沈青舟说会带上徐晓檬一起来厦城时,不止是游嘉梁,林知期也感到些许惊讶。
其实身为旁观者,林知期不难看出沈青舟是在乎江荔的,只是不敢承认 ,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罢了。
所以当沈青舟提着音量说帮徐晓檬拿行李上楼,却又在走了两步后偷偷回头看江荔的背影时,林知期就知道他此次带徐晓檬来这儿的目的。
林知期没接触过感情方面的事情,但也能知道,沈青舟这个做法不妥当,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他倒了满满一杯水,江荔的箱子还在原来的地方,单手不费什么力拎上了三楼。
脚步停在江荔房间门口,她没关紧门,高跟鞋歪歪扭扭躺在地上,咸湿的海风刮起阳台蓝白相间的门帘,再一路吹过来,轻轻鼓起他的衣服。
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变得舒畅。
轻叩两下门,站在床前的女孩扭过头,随后响起踏,踏,踏......的脚步声。
他默数着,在第七声时转身回了房。
休息过后一行人出去大吃大喝了一顿,厦城岛上的景点大多都越来越商业化,没有什么值得去打卡的点,他们吃好喝好再亲自去海鲜市场买了晚上烧烤的食材。
等回来已经是傍晚,夕阳西沉 ,一轮弯月悄悄升起。
几个男生负责搬酒水饮料上四楼露台,女生在上面洗菜。
江荔在一楼负责烤箱的食物,她把榴莲果肉铺在饼皮上,洒好芝士后放进烤箱,十分钟后香味四溢的榴莲披萨完美出炉。
客厅里有男生爽朗的说笑声,江荔端着一份葡挞和披萨走出厨房,恰好只看见林知期抱着箱酒进来。
两个人离楼梯的位置距离差不多,所以刚好是一起走到了楼梯口。
江荔不打算和他有什么交流,淡淡瞥了那箱酒便抬脚上楼。
林知期从江荔过来时就留意到她左手手背上的红痕,像是被烫红的,她皮肤白,所以非常醒目。 “你的手,”见她脚步停了下,他继续说,“怎么了?”
江荔回头,扯了下唇角,“烫到了呗。”
林知期迈步,和江荔隔着一个阶梯,视线与她平齐,语气很稀松平常,“一楼好像有烫伤膏,还有箱酒在外面,等会儿顺便一起拿上去给你。”
江荔眉尖一挑,明艳生动的五官覆上一层难以捉摸的笑意,她把左手的葡挞盘放在林知期酒箱上,皙白细长的食指顺着箱沿刮动,红唇瓮张:“对我这么特殊啊?”
林知期一愣,漆黑的眸看向她,“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江荔笑吟吟地拖长了尾音。
林知期面色平静,抱着酒越过江荔。
乌辞月今天出了用很多力气,还不等开始烤趴就饿了,她走到露台门口,朝下面喊:“江荔,我饿了,你的披萨烤好了嘛?”
“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一同到的还有林知期。
乌辞月瞧见酒箱上那两盘东西,眼睛放光,忙放下手里还在串着签子的玉米跑过去,直接往嘴里塞了一个葡挞。
江荔空手走上来,从林知期身后饶了半圈,微微歪着头看乌辞月呲溜着舌头,笑得无奈,“也不怕烫。”
露台只剩下四个女生,沈青舟三个觉得酒不够,在江荔上来前就又出去买了。
李榆在洗水果,芒果、草莓、车厘子,一张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小零食。
乌辞月坐在江荔旁边负责把徐晓檬洗好的海鲜串在签子里,面前一颗颗白里透红的草莓散发出来的清甜香气在无声诱/惑着她的味蕾,咽了咽口水,瞥了眼在专注切西瓜的李榆,手悄悄伸向桌子。
“啪”一声。
乌辞月委屈巴巴地捂着被李榆拍了一掌的手,眼含泪花:“就吃一个嘛。”
李榆冷漠摇头,“没听沈青舟说吗,今晚厦大篮球队有几个会来这这里,都带家属的,给人姑娘留几个草莓。”
“厦大篮球队?”江荔踢开拖鞋,舒舒服服地躺在吊椅上。
李榆点头,“去年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结识的。”
那时候江荔正在冲击高考,一心想要上桐大,是听沈青舟说过篮球赛的事,但她当时没时间去,一场也没看。
“那个......”徐晓檬拎着一个白色大塑料袋从水池那边走了过来,看着江荔,咬咬唇,“你有空吗,能不能洗洗这些虾?”
李榆闻言回头看了眼,没说话。
江荔眼皮一抬,本想彻底忽略的人主动送上门?
她蓦然弯着嘴角,微笑不语。
徐晓檬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脸涨红,但还是顶着那双眼说出心里想法。
大家都在做事,凭什么江荔就躺着玩手机。
“你的事比较轻松简单,但你们买了很多海鲜,我一个人根本洗不过来,你反正闲,帮我一下可以吧,而且你躺着看我们干活,难道不会不好意思吗?”
江荔脸上的笑渐渐冷了,“我闲不闲关你事?既然来了就安分点,你觉得我还会惯着你是吗?”
“你——”徐晓檬脸都气红了。
乌辞月敏锐地嗅到了火药味,她忙笑着打圆场:“晓檬,咱不都是明确分好工的嘛,而且也是你自己说要洗海鲜,离开始还有时间,你慢慢来,不打紧的。”
“可是——”徐晓檬还是不甘想再说什么,提着东西的手忽然一轻,她下意识扭头。
白色袋子到了林知期的右手上,他看也没看徐晓檬,把另外一只手里的烫伤膏递到江荔面前。
见她好像有些发愣,便放在她手枕着的抱枕上,再转身说了一句,“江荔手烫伤了,我没事做,我帮你洗。”
几道视线齐齐落在江荔手上,乌辞月随意擦了擦手,坐上吊椅,愧疚道:“是烤东西的时候烫到的吧,都怪我说要吃披萨。”
江荔含笑拍她的肩,“不碍事,没多疼。”
“快别说了,先擦点药膏吧。”李榆道。
说完她扭头看了眼站着水池边洗虾的林知期。
乌辞月拿起药膏,“我来帮你擦,你躺着就好。”
徐晓檬顿感尴尬无措,她是真没注意到江荔手烫伤了。
目光在面前三个女生身上流转,暗自提着口气,去机场前她就一直在想,江荔一定会因为沈青舟的事对她恶语相向或者孤立她,然而并没有。
她们虽然没有排挤她,但总感觉自己没办法融入进去。
也后知后觉自己这样真的很小家子气。
徐晓檬往门口看了眼,庆幸沈青舟没在这里。
将近晚上七点三十,别墅里响起男生特有的响亮的大嗓门和哄笑声。
江荔停下刷微博的手,视线瞟向门口。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一群穿着红色球服的高个子男生走了出来,有的揽着自己的漂亮小女友,有的拎着篮球和水。
其中一个长相帅气周正的男生看见了站着栏杆边的林知期,侧头和旁边的男生说了句话就走了过去。
一见面,两个身高相当的人互相撞了撞拳头,接着做了一套江荔看不懂含义的篮球赛场上的手势。
这个人名叫肖砚,是厦大计算机系的学生,和林知期几个同一年级。
“知期,好就没见你了,今年联赛怎么不参加了?”
林知期笑了下:“事情有点多,分不出时间来。”
肖砚顿时自我明了,他贼笑一声,拍了拍林知期的肩膀,“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自说自话,“刚才就沈青舟几个去接我们,你是不是在这和你女朋友甜蜜啊,让我猜猜是谁。”
林知期没来得及阻止,就见肖砚的视线停在了一处,他顺着看过去,心惊了一秒。
江荔真的无心偷听他们聊天,听到后面她想替林知期回一句忙着兼职 ,却没料到话锋一转,她抬眼时和肖砚撞上了视线。
就挺突然的。
肖砚低声“哇靠”,收回视线又拍了林知期肩膀,这次的力气明显大了些,不过声音就小了很多,“居然长这么漂亮,难怪你连校队都退了。”
露台吵吵嚷嚷的,加上肖砚说话声小了,江荔什么也听不到,她倒不会紧张自己被误会成林知期女朋友,因为以林知期的性子,绝对会立马解释。
她不再留意他们,扫了一圈人群,大概来了十五个人,视线淡淡地在每个人脸上一晃而过,包括此时边走路边看着她的沈青舟,她只当他是个平常人。
肖砚完全不给林知期解释的机会,林知期瞥见沈青舟走了过来,迅速低声说:“别乱传。”
模棱两可的三个字。
所以肖砚只当是林知期害羞,不好意思让所有人知道。
“老肖,听说你们这次打赢了京大,恭喜啊。”沈青舟递了只烟给肖砚,“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们学校了?”
肖砚轻叹,手肘搭在沈青舟的肩,“你和知期都不在校队了,和谁打都没劲的。”
林知期轻笑:“别低估桐大的新生代。”
“是啊,老肖得做好准备,”沈青舟咬着烟倚靠在围栏上,眼睛锁着一道倩影,“别到时候打你个措手不及。”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跟着沈青舟的视线,林知期很轻易就能在人群中找到江荔。
他有些想笑,是冷笑。
对谁冷笑,不明。
-
江荔的烤趴才刚开始就宣告结束,她晕乎乎地坐在吊椅上,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看什么都七颠八倒。
这一切都只因她喝错了一杯酒。
由于乌辞月说要尝试白酒,游嘉梁就不客气地倒了一杯,有人把一楼的音响搬上露台,放着很嗨的音乐,灯光霓虹,一群人把空地当成舞池,围着大桌开始狂欢。
混乱间,江荔拿错了杯子,误把乌辞月的白酒当成柠檬水,那种酒气味不大,她没细闻,一口就全灌进去了。
游嘉梁说这酒后劲也不大,刚喝没多久会很晕,但慢慢的就会越来越清醒。
肖砚注意到了歪歪扭扭靠在吊椅上的江荔,脸红扑扑的,抱着枕头,两条细长雪白的腿在空中一晃一晃。
这个女生真的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把人目光轻易吸引过去。
不得不羡慕林知期啊。
肖砚端着酒杯去找在烤东西的林知期,“诶,知期,你女朋友怎么喝醉了,你也不看着点。”
“嗯?什么?”沈青舟也被灌了很多酒,这会儿正坐在烧烤台旁的矮凳上醒酒,听到肖砚的话顿时清醒了不少,疑惑地抬眼,“林三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啊?你不知道?”肖砚喝得眼尾泛红,拿着酒杯的手伸往一个方向,“就坐吊椅上那个,叫江荔对吧?又辣又娇,绝了。”
沈青舟的脸刷一下白了刹那。 林知期手微顿,心跳漏了半拍,手上的鱼皮险些烤焦,他镇定地把鱼皮翻了个面,洒着孜然,香味瞬间溢出来。
接而似乎很无奈很不在意地笑了,“下午肖砚把江荔错认成我女朋友了,解释了,可能这会儿喝糊涂又忘记了。”
“原来是这样啊。”沈青舟像是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起那烤好的一叠虾,“我去和她说说话。”
“把这个也拿去吧。”林知期从另一张桌上拿了杯温水。
“还是兄弟你想得周到。”沈青舟接过,手肘撞了撞林知期,朝着那叠虾扬了扬下巴,“辛苦了。”
林知期淡笑,走回烧烤架前继续烤食物,周遭的热闹像是无他无关。
江荔扭个头的功夫,吊椅就往下一沉,她连忙把头转过去,瞧出身旁坐着的人是谁,细眉深深拧紧。
“醉了?”
“没有。”她回。
沈青舟没看江荔,把剥好壳的虾移在她面前,“吃吗?”
江荔没看虾,更没看沈青舟,“不吃。”
“喝水?”
“不喝。”
沈青舟侧着身坐,看她侧脸,声音低缓,“还在生气。”
“没有啊。”江荔忽然冲着他笑了下。
沈青舟看出那是假笑,他借着酒劲,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带徐晓檬来,不是真心的,只是想看你会不会在意。”
“不在意。”江荔收住笑,“你现在干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你也别来试探我的底线,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你爱怎样就怎样。”
“真的不在意?”沈青舟一股气憋在胸腔,不爽也不信,“不介意徐晓檬了?”
江荔丢给他一计冷眼,用手捂住耳朵,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沈青舟心烦意乱,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起身离开,才走没几步,徐晓檬端着一碗东西突然冒了出来。
徐晓檬一脸笑意,即使她看见沈青舟刚从哪里过来,“醒酒汤,温的,你快喝了。”
沈青舟留意眼角余光,随后从徐晓檬手里拿过碗,一口灌入腹中。
“辛苦了,”他对徐晓檬勾唇,“听说你这些食材都是你一个人洗的。”
徐晓檬脸红浅笑,“大家都辛苦了,烤虾真的超好吃的!我待会儿给你剥一些?”
沈青舟把碗给回她,垂下的手顿了瞬,“我不吃,你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对于这样一个长相极佳,还这样贴心的男生,徐晓檬真的难以招架,她看向沈青舟的眼里有着无尽的迷恋。
要是能真正拥有这个人该多好啊。
江荔真的信了游嘉粱的邪了,屁的会慢慢清醒,她坐了快一个小时,脑袋还是晕晕沉沉,但好在神智还算清明。
“把这喝了会好一些。”李榆把泡好的蜂蜜水给江荔。
江荔抿了一口,看了看李榆手上拎着的袋子,“你刚刚出去了?买了什么?”
问话间,李榆把袋子打开给江荔看。
江荔看完,脸烫得厉害,赶紧让李榆把袋子合上,她数了下,大概是三、四盒,各种味道,还有什么螺/纹狼/牙超|薄的......
她觉得喉咙发痒,猛灌了一大口蜂蜜水,接而看了眼丝毫不觉得羞的李榆,“难怪那天在宿舍看那片你那么认真,敢情是在学姿/势呢?”
说完她又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再次灌水。
李榆脸不红心不跳:“邢一垣说要和我深/入交流个三天三夜,他怕不是想弄死我,那玩意——”
她用手比划了下。
江荔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郑重地拍拍她的手,老神在在的模样,“刚开荤的纯情小狼狗都是这样的,李壮士,记得控制音量。”
“下午试过了,隔音很好。”
江荔的水差点喷出来,她掩唇咳了几声,盯着依旧淡定给她擦嘴的李榆,“你俩体力真好。”
“其实齐羡不花,好像也没见他谈过恋爱,”李榆说,“人长得也行,要不你试着和他接触看看。”
“说句实话,沈青舟总是这样让你生气,你真的也没必要再守着她,别为了一颗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啊,或者说,就那个谁......也是非常不错的。”
江荔看李榆一眼,李榆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她看过去,虽然人很多,但江荔还是马上明白李榆说得人是谁。
与周遭的热闹截然相反,林知期站在烧烤架前,几缕烟火飘飘荡荡。
厦城夜里海风凉,他外搭着件黑色冲锋外套,许是看不太清的缘故,旁多开了盏白炽灯,灯光底下,眉目深邃而鼻梁挺拔,整个人硬白如玉。
沈青舟不管到了哪儿,都能成为人群的焦点。而他不同,无论身旁多惊天动地,也能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
江荔收回视线,抱着枕头缩在吊椅角落,浓密的睫毛微垂,挡住了眼里的情绪,半明半寐光线下,她的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李榆暗叹一口气,不再打扰她,拎着东西去找邢一垣。
游嘉粱喝得烂醉,嚷嚷着要喝冰水,林知期只好下一楼去厨房给他拿,走前还被肖砚逼着喝了一杯酒。
厨房里料理台挺乱的,沾着蛋液的打蛋器,开了封的牛奶,散落一台的芝士条,还有各种东倒西歪的工具。
他望着残局,无声地笑了笑。
迅速把厨房收拾好,从冰箱拿了几瓶冰镇矿泉水,再从旁边的箱子里多拿了两瓶常温的。
把水送上去,林知期也准备回房洗澡休息了。
只是才走到一楼平台,整个人停在了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总这么巧,他总能撞上江荔哭。
这次她哭得无声无息,咋一看会误认为是在趴着膝盖睡觉,但那细细薄薄轻微颤动的肩膀出卖了她。
林知期拎着水,从台阶下方仰视着江荔。
人前像只明媚的小刺猬,人后喜欢缩在无人的角落里暗自落泪伤神。
这次他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看着。
泪水打湿了衣袖,还有几滴顺着下巴蔓延到了胸口。
江荔知道有人在看着她,也知道那个人是林知期。
一直以来,除了在沈青舟面前情绪偶尔会失控外,她从不允许自己在其他人面前落泪,但不知道为什么,独独这个人可以,她放任他窥破她的脆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林知期好像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但这个秘密是什么她却道不明。
江荔把脸从膝盖上抬起,缓缓睁开婆娑的泪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尚能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姿。
眼睫上还挂着泪水,她轻轻一眨,落在了脸颊上。
再一眨,清爽干燥的气息逼近了。
林知期站在江荔的下面一个台阶,伸出一瓶没冒着水泡的矿泉水给她。
江荔只能看见他的长腿,说话时鼻音很重,“我不要水。”
林知期低头,能看见她浓密发顶上的小漩涡。
“那我去给你拿些纸?”他的声音很轻。
江荔摇头,“你蹲下来,我不想对着一双腿讲话。”
话说完,她看见面前的男生往后下了一个台阶,接而身子往下,单膝跪在前方的台阶上。
终于是能看见他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
互相对视着,没有言语。
空气中多了些暧昧因子。
但他们都浑然不觉。
“我还想哭,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江荔直视着他问。
林知期微一愣,想起第二次撞见江荔哭时,就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所以会被她毫不留情地嘲讽一顿。
他应该和第一次那样才对么?
思至此,他把手上的水在一旁,接着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
“我不要这个,”江荔眼圈红红,“你该安慰我,而不是看着我哭。”
安慰?一个过分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林知期默然,搭在膝盖上的手攥了又攥,努力克制着自己。
“只是让你说几句安慰的话,”江荔颇为嫌弃地蹙眉,林知期怎么和块木头似的。
忽而想到什么,抬眼看他,难道是说自己的哭像太丑了?丑到他失语。
“诶,你这人怎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忽然伸过来的手臂勾住她的后肩再轻轻往前一带,她的身躯直接往前扑,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林知期的肩膀。
江荔蓦然睁大眼,呼吸停滞几秒。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头顶落下男生清越沉稳的嗓音。
“十秒。”
十秒?什么十秒?
江荔就这样被林知期轻轻抱着,而她的心,在毫无章法的乱跳着。
一切都好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