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舟颀长的背影渐渐远去,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长河甩了甩昏沉的脑子,用手扒拉了一下顾长江:“二哥,人长舟屋里的事情,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去掺和了,来来来,继续喝。”

  顾长江点了点头。

  谁知,已经转身跟顾之舟走了的女佣人突然回头,目光有些迟疑:“二老爷,三老爷,恐怕二位得去,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二少奶奶房间里的男人的声音像大少爷……啊……”

  后半句没说出来,便是一生惨叫。

  顾长江已经抢上一步给了她一个大耳光:“浪蹄子,你不要命了?二少爷和大少爷也是你能挑唆的?当心被打死扔出去!”

  像顾家这样的大家族的男人,跟女人闹点花边新闻,甚至巧取豪夺都不算什么。

  但抢手足长辈的女人,可是不要脸面的大忌。

  轻则被家族责骂唾弃的,一辈子抬不起头,重则直接逐出家门。

  顾长江对顾之威本来就寄予厚望。

  饶是他性格圆滑,此刻也承不住气了。

  顾长河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酒劲瞬间醒了大半,也顾不得长辈身份,屁颠屁颠跟在顾长江身后往顾之舟的方向追去。

  ***

  卧室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佣人和保镖。

  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女佣嘴里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

  看到顾之舟,所有人瞬间散到两边。

  顾之舟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有表情,步伐不轻不重来到门口站定。

  可保镖和佣人们依然觉得他所到之处冷飕飕的,让人周身无端窜出一股寒意。

  一个个被吓得灵魂出窍,身体轻飘飘,只想快点消失在顾之舟的视线中。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朱雪凝转动着佛珠,被秦夫人搀扶着,急急忙忙从屋子里出来,“怎么都走了?没见到二少爷没钥匙吗?快去找钥匙过来……”

  顾长河和顾长江也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顾长江一看这架势,顿时心急如焚。

  吃斋念佛的大嫂耳根子软,一定是被秦夫人那老妖婆给诓骗了。

  她要是知道二少奶奶屋子里的男人是顾之威,怕是打死也不会迈出自己的屋子。

  “这大晚上的,”他赔着笑,“怎么把大嫂也惊动了?”

  “我听说小月屋子里有尖叫,便过来看看,”语气里满是关切,“之舟你别着急,小月从小胆子就不小,说不定被梦魇着了,快开门看看我也放心。”

  顾长河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一脚踹在一个保镖屁股上,老鹰赶小鸡一样张开双臂:“围在二少奶奶门口像是什么话?滚滚滚,都滚!!”

  秦夫人腰肢一扭:“可别,三大爷,我可听说二少奶奶屋子里藏了男人,您把保镖都赶走了。万一奸夫身强力壮,打伤我们二少爷可怎么是好?”

  “不许胡说,”朱雪凝冷冷挖了秦夫人一眼,“今天来的都是我们顾家的人,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进二少奶奶的房间?”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像钩子一样,直挺挺盯着房门。

  “那可不一定,”秦夫人眉毛一挑,“二少奶奶多年不孕,着急打野食可情有可原,都是为了顾家的香火嘛,可以理解的呵。”

  顾之舟的目光对她来说太具有压迫性。

  因此说完这句,她就立刻躲到朱雪凝身后去了。

  顾之舟长身玉立,一直端端正正站在门口,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半明半暗将他笼罩其间,留给众人一个模糊的侧脸,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让人越发心惊肉跳。

  这婆娘是在找死!

  顾长河怕得要死,既怕顾之舟推开门看到顾之威兄弟俩打起来,又怕顾之舟一气之下暴揍秦夫人,血溅到自己身上。

  哆哆嗦嗦只说了一句:“大嫂,您还是回去吧……”

  朱雪凝哪里舍得这场好戏,只装作没听到。

  顾长江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意思很明确,二少爷不揍女人。至于大嫂,她要自讨没趣就自讨没趣好了。

  正在这时候,一个女佣急匆匆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串钥匙:“二少爷,钥匙来了,钥匙来了……”

  顾之舟一眼认出她就是刚才报信的那个女佣。

  女佣谄媚一笑,恭恭敬敬弯腰,把钥匙托举到额前。

  顾之舟终于动了一下,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他拿钥匙开门。

  然而,他似乎多看女佣一眼都嫌脏,头也没回的吩咐一旁的保镖:“绑了。”

  “是。”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麻利架起女佣人就往楼下走。

  女佣不服气,嘴里还在胡乱地叫嚣:“二少爷,我是太太的人,平白无故您不能绑我,我不服……我不服……二少奶奶房间里确实有男人……你被戴了绿帽子不敢发作就拿我撒气吗?太太,太太救我……”

  “阿弥陀佛,这丫头莫不是吃醉了耍酒疯,她哪里是我什么人。”朱雪凝面色瞬间僵硬。

  其他人也被这骤然都变故惊呆了,不明白顾之舟葫芦里卖都什么药。

  佣人话糙理不糙,不抓奸夫拿下人出气,是在太窝囊。

  顾之舟一点点挽起衬衫扣子,头也没回:“嘴堵上。”

  女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少爷……”秦夫人还想说什么,但她一侧头看堵在女佣嘴里的东西赫然是保镖刚从脚上扯下来的,新鲜热乎的袜子,瞬间闭了嘴巴。

  顾之舟虽然发落了女佣,但仍旧无济于事。

  房间门口的人都没有动,软刀子逼人。

  显然,今天这扇门是必须要打开的。

  朱雪凝给另外一个女佣使眼色,让她捡地上的钥匙给顾之舟,女佣哆哆嗦嗦不敢上前,但又不敢忤逆。

  正进退两难。

  只听「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顾之舟竟然直接抬腿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床上有人形的轮廓。

  顾长江、顾长河不好进去。

  朱雪凝端着婆婆的架子,进倒是能进,但不好表现的太急切。

  秦夫人却不管不顾,拨开众人第一个钻了进门,抬手按亮了灯。

  松似月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眼尾还残着泪痕,单薄的身型整个嵌入薄被中,像下一刻就要没了一样。

  感受到异常,她猛地睁开眼睛。

  骤然亮起的灯光太刺眼,黑眸有些失焦,像是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薄唇微微开合。

  虽然距离很远,顾之舟还是看清了,半梦半醒间,她喊的两个字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