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太宰顶着头上被我打出来的三个包,老老实实地指路,由我牵着他回到了他的高档公寓楼下。

  这家伙虽然常常一副身无外物的样子,老是偷中也的卡,在物质上倒还是不会亏待自己。

  以及,我和他多少还算有些……狼狈为奸的默契?

  刚才走来时虽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但走的都是没什么人的僻静小道。还有现在也是,下意识地就走进了能阻碍他人视线的花木繁茂之处。

  我欣赏了一下这片优美幽静的高级街区,突然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虽然这时候再跟你确认也太晚了……不过,你现在应该没有其他交往或者包养对象吧?”

  ——我这句话问得有什么问题吗?很严谨不是吗?

  是钱权都不缺、乱来更是好品德的mafia干部,还是太宰诶。

  结果下一秒太宰听完居然跳脚抬杠,“纱绘子怎么只问现在啊!”

  哈?只问现在不是很宽容大度吗?

  他这样完全没有资格说我会傻乎乎较真吧?

  “以前你干过什么我才不关心,现在别给我……”尴尬了,我找不出合适的说法。

  “哪有什么以前啊……我们都成为一家人多久了!”

  这个说法让我打了个冷颤。

  不过,我依然注意到了一点——虽然他计较我只问现在,但我们没人想要谈及未来。

  因为没有未来。

  我会离开,他也不是会为谁长久停留的人。

  一定要用什么措辞来粉饰观念的话,想必就是及时行乐吧。

  我这样冷静地想着,说话语气也变得淡定,“哦,我姑且听听。”

  似乎太宰也看出了我的不为所动,话语也加大了恶心人的力度,“如果纱绘子想要包养我,那是完全可以的哦!只要不限量供应绷带和蟹肉罐头等等等等就好啦!”

  “谢谢,完全不想。”

  我退后一步,简单地抬手意思意思挥了挥手。

  “就送你到这里,拜拜——”想了一下,我补充了一句,“你住几层?等你亮灯了我再走。”

  ……靠。

  这话说完,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从太宰那副难得微妙的样子就知道,这话确实让我和他都很不得劲。

  男友力爆棚,但是是我。就好像……怎么角色对调了?

  我还没想明白,太宰倒是飞快地进入了压根不该进入的状态,微微低头故作娇羞,“诶,那……那要上去喝杯茶再走吗?”

  ……他脸上故作娇羞也就算了,两只手叠在一起搅来搅去,脚上也在原地踩着小碎步是干嘛啊?!

  我:“……”

  我:“你再这样,太宰,就当今天的巧合没发生过。”

  “唔……”太宰露出耐人寻味的调笑神情,同时还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纱绘子真的觉得今天遇到是巧合吗?”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狐疑地看了过去,“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所预谋……”

  “明明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说着,太宰还颇为少女地双手交握放在左胸前。

  我嘴角抽搐:“……那该是何等的孽缘啊,再见。”

  干脆利落地掉头,我很快把刚才那些“等你亮灯了我再走”的胡话都抛在脑后。但走出没两步,我又想起了一个新出现的问题。

  一转身,没想到看见太宰不仅还没走,还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我,眼睛也亮闪闪的。

  “……你看什么?”

  “虽然纱绘子完全不需要我护送……但是,想看你走过那个转角啦——确认一下,今天到目前为止都是真的。”

  ……这是在说什么让人被温水暖暖泡着,却又莫名心酸的话啊。

  我感觉到自己似乎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同时忍不住做了一件可以说是非常突兀的事——

  我小跑几步回去,抱住了太宰。

  有点荒唐。在更过火的身体接触都早已发生之后,这好像真的是我第一次主动地去抱住他。

  拥抱在许许多多不同的社交行为之中,都是足够特别的。

  去拥抱一个人的时候,明明是敞开了自己的全身心,给出了被亲密地伤害的可能性……但是抱住那个人的触感,又给了我快要从心中溢出的充实和满足。

  尤其此时,我并不是伸手穿过他的臂弯去抱住他的背,而是直接地圈住他整个人。

  黑沉沉的大衣下,太宰的身量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毫无反抗被抱住的清瘦身躯,正处在放松不蓄力的无防备状态,甚至让我幻觉他是可以任我摆布的。

  “难道我会突然消失吗……喂。”

  嘟囔着说出这句话之后,我才被太宰抬手回抱,因此嘴上还卡壳了几秒,才想起接下来想问什么。

  “……如果,我没有想起要来找你问那个问题的话,你会怎么做?”

  “嘛……”他微微弓身,把下巴搁在我的左肩上,还反复蹭了好几下,才在我耳边回答。

  “大概是会再超~高规格色/诱一次吧。”

  超高规格。

  色/诱。

  听到这个回答,我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身体上则是一把推开了他。

  好在,我说出口的话还是在质疑他,“……你就会玩这样的花样?”

  太宰整个人被我双手抵着不能再靠近抱住,脸上则是露出了绝非是我擅自解读出来的自信笑容,“但是,对纱绘子特攻不就行了吗?”

  ……可恶,为什么说得我好像是色中饿鬼一样——

  突然地,就被扣着下巴捧住了脸。

  “……其实是会用超~高规格的计谋,让纱绘子的身心都被我控制哦。”

  轻轻松松说出这话的时候,太宰眼中不是之前汹涌或死沉的黑泥,而是像正在溶化的阿尔卑斯糖那样,故作甜蜜又令人眩晕的旋涡。

  我沉默地盯着他的眼睛,感觉越来越深地陷入其中,原本抵着他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垂下,直到他下一句话响起——

  旋涡骤然停滞,不再转动。

  “——开玩笑的啦。”

  “……不。”

  我抬手止住太宰继续往下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吐露出我前所未有如此诚实的想法。

  “很好。倒不如说……这样的你,和这样的说法,更让我真实可感一点。”

  让我记住自己的心有所保留,时刻保持的警惕,都是为了去主动坠入一个装饰美丽的陷阱。

  我不知道太宰懂不懂,以及他会不会在意我带着这种矛盾的情绪投入到我和他的关系之中。而且好像……我也不是很在乎。

  因为他只是沉默片刻,勾起一点略带无奈的笑容,就着这个捧着我脸颊的姿势,轻轻地用嘴唇触了触我的嘴角。

  “那……真的不要上去喝杯茶再走吗?虽然其实是那种喝完走不掉的茶哦。”

  我:“……麻烦你做个遵纪守法的mafia干部,告辞。”

  ——————————

  现在想来,我之所以变得这么无谓放肆,原因还挺多方面的。

  最直接的原因……应该是克里斯汀女士最近行踪不定吧。关于这一点,她只简单地跟我说过要结束这桩利益联姻没那么容易,以及之前亲自训练我也是以防万一到时会出现什么乱子,她想要确认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至于另一个……家长,森先生若非无事,基本不会踏出港口mafia大楼。在克里斯汀女士跟我挑明了她知道我为森先生做过事之后,我虽不知道她与森先生是如何交涉,但已经有许久没有再接到过他的委托。

  神散形也快散的港口mafia第一重组家庭,已经逐渐愈发塑料化了。很难不说,我和太宰野马脱缰般的进展有这些人事物带来的心态影响推动。

  那幢偌大的别墅,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常驻,毕竟到时的友好和平分手也得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不应该率先变成流言蜚语在港口mafia内部飞传。只是,我所以为的放肆,在真正的作死能手特指太宰治面前,相比之下完全就是拘谨。

  但我向来没有那种“成为情侣或者类似情侣的关系就非要黏黏糊糊形影不离”的意识,所以那天才会非常理所当然把他送回去再自己回去。友情方面,没有了叶月我也没有再交新的朋友。那些因为别的目的凑近的女校同窗?无视就好了。

  我习惯于活得很独,自从那晚之后,我一连过了几天白天上学晚上加练的老实安生日子,如果不是时不时收到太宰奇奇怪怪的短信,连下属拉胯敌人太蠢的抱怨之辞都有,我可能也想不起来要联系他……唔,这样好像又有点过分了?我会回复的,有时绞尽脑汁也会想想能跟他说些什么……但还是经常觉得,好奇怪啊。

  以及他确实不上吊了。

  因为我收到的邮件里,会有那种躺在河中心才能拍到的桥底照片——啊就是今天收到的呢。

  没点开大图就知道他又投水的我:“……”

  看了下发送时间……这是傍晚发来的,那我睡前才注意到还真是抱歉啊。

  想了想,我回了一句“头发要吹干”外加一个晚安的emoji,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沉入睡眠之中——

  居然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我好像变成了一只猫?下意识开口的时候就只能发出细声细气的咪呜声,抬爪子能看出是白色的长毛猫,大概是布偶吧……还在疑惑时,就突然被另一只猫从背后袭来,一下子挤挤挨挨地蹭到了我身边。

  不知为何飞快适应猫形态的我追着尾巴转身,看清了喵嗷喵嗷叫得特别欢快的来猫——

  ……一只面部花色实在可疑的奶牛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