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轲偷溜出去看了眼老郑,回寝室比祝樱晚,走廊大老远就看见她们寝室没关灯。
“没关灯,你们寝室有人。”朱珠捅了郑轲一肘子,咽了咽口水:“我感觉不是祝樱。”
郑轲抬起眼:“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寝室的门没关,半掩着,郑轲一推就开。
视线之内没有看到人,卫生间的灯倒是开着。
那股呛鼻的烟味散都散不尽。
“许慕,”郑轲抬腿踹卫生间,没好气地说:“开门。”
门“咔嗒”一声。
许慕头发放在左边,她简单涂了个口红,金发红唇,半撩着眼看郑轲有一点欧美电影里的性感美人味道。
她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抬手拿下烟朝郑轲轻飘飘吐了口白雾,眼神有些怀念:“好久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差。”
郑轲没理她,转身打开卫生间的窗户问:“方格呢?”
许慕笑了一声:“方格要在我还敢这样吸烟?”
郑轲没什么表情地拿了晾衣杆收衣服,路过许慕面前也没有停留。
“下次也别在我面前吸。”
想到了什么,她又改口,干脆道:“你别在宿舍吸,去楼道。”
许慕拿烟的手一顿,眼里滑过一丝诧异。
“你上个学期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个学期许慕和方格搬进来刚好是九月初。
许慕那时候的左手还留着能唬人一跳的花臂,穿个背心配牛仔就敢进学校,差点没被保安拦在外面。
她比方格先到寝室,一进门就看到郑轲坐在洗脸台吞云吐雾。
洗手台对面挂了个飞镖靶子,郑轲手里拿着个儿童水枪射靶,一手拿着电子烟。
听见开门声,郑轲闭一只眼,瞄准许慕,毫不留情射了出去。
细长的水柱“咻”的一声发射出来,许慕猝不及防滋了一身。
许慕当时高考失利加上家庭的压力,本来重新回四中的心不甘情不愿,又被郑轲摆了一道,当场撂了箱子落了锁。
要不是方格及时赶过来,两个人估计当场就能打起来。
因为开学那场意外,两个人彼此都看不顺眼。
许慕心里憋不住火,一般都是她主动招惹郑轲,郑轲床上那个史努比简直堪比郑轲开关器,别人一碰她就冒火,百试百灵。
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习俗,两个人不痛快了就背着方格在寝室约架泄火,完事了又一起蹲在卫生间吸烟,久了之后还算关系不错。
两个人中间也就三个月没回寝室,郑轲应该不至于彻底变性才对。
许慕上下打量郑轲,越发怀疑郑轲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了身。
郑轲慢条斯理地折好衣服:“吸烟有害健康,我年纪轻轻的,得远离香烟。”
她意有所指:“尤其是二手烟。”
许慕哼笑一声,不以为然:“新来那个室友看着挺漂亮,来了得有小半个月了吧?”
她听过不少郑轲和祝樱的八卦,拧灭了香烟:“你们两个没打架?”
郑轲扯了扯嘴角,信誓旦旦:“我不打女人。”
不是人话。
许慕立下定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郑轲看她一眼,注意到她锁骨那个纹身:“你和方格现在什么情况?”
“还能怎么着?”许慕短促地笑了一声:“她一心扑在学习上还想着拉我上岸,自己清心寡欲还连带着监督我无欲无求。”
郑轲哦了一声:“反正在平时收敛点,叫人看到影响不好。”
许慕有点惊讶:“你怕那个新室友知道?”
郑轲推她出门,利落地关了卫生间的门反锁起来,没有回答。
*
剧目服的尺码是祝樱集训的时候量的,到现在她胖了不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的进。
祝樱拿着衣服到舞蹈房试跳了一遍,感觉还不错。
祝樱站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对衣服还比较满意,面对师傅的询问发了个可以的表情。
她在试衣间换下服装,隐隐约约听见音箱在外面响。
她手机蓝牙连着音箱,连着响了几遍来电铃声。
祝樱看一眼,屏幕上赫然显示“祝父”两个字。
“你哥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几天不见,祝父的语气还是充满命令意味的高高在上,经过网线的传递不带丝毫温度。
“他的对话打不通,您问我干什么。”
祝父似乎被祝樱无所谓的态度惹怒了,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要准备校考,靠那些不入流的艺术院校出来除了老师还能干什么?”
“综合学校考出来才是只能做老师吧。”
偌大的舞蹈房隐约听得见回音,祝樱听见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
“你现在就只管好好学文化,校考的事你想都别想。”
祝父不容置喙的命令就像一桶热油,祝樱的怒火蹭的一下蹿起来。
“这是我的事情,您凭什么插手。”祝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都是怨气,“从小到大你管的还不够吗?”
“你是我生的,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祝父那边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这一次祝樱清清楚楚地听见那头的女人喊道——
祝科,孩子好像在踢我。
祝樱浑身发冷,她听见自己从喉间艰难地发出声音:“你现在在哪里?和谁?”
祝父语气没什么变化:“出差,你别管这些。”
“出差?”祝樱冷笑一声:“是出差还是陪别的女人养胎?”
祝父气的直接挂了电话。
祝樱脑子一团乱麻,只有一根弦紧绷着勉强保持理智。
那几张照片是真的。
她爸……她连她爸什么时候出轨的都不知道。
都已经背着她们有孩子了,如果不是那几张照片,她得被瞒到什么时候?
她不敢想到底是谁发这些东西给她、目的是什么、又有没有发给祝母。
祝母这几年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祝樱躺在舞蹈房的地板上,看着天花板缓和呼吸。
半晌,她才恍惚地坐起来,顺过身旁的水瓶喝水。
手机叮的一响,那个人有发来一条彩信。
上面是十几年前祝母和祝父的婚纱照。
祝樱握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她深呼吸努力压抑着喷薄的怒意,手指难以自抑的抖个不停。
她喉间被堵住一样梗着,上不去下不来。
门在这时咔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来。
学校舞蹈房资源有限,为了方便不同年级同时上课,在中间安了个帘子。
祝樱进门的时候就顺手拉上了阻隔帘,现在两头都看不见对方。
“你们最近和祝樱的关系走的还挺近。”
帘子背面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
祝樱偏头擦汗,慢慢拧上瓶盖。
这道声音很有辨识度,更何况她和原声主人一起训练了两年,一听就猜到了对面人是祝离。
帘子另一边。
朱珠看着步步逼近的祝离几人,心中警铃大作。
朱珠:“你这话什么意思?”
祝离眯了眯眼:“就是提醒一下,祝樱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最好离她远一点。”
朱珠笑了:“我交朋友还得听你意见啊?”
祝离说:“她妈是个神经病,这事你知道吗?”
朱珠下意识以为她在造谣,笑容凝住:“你有病啊?”
祝离轻蔑道:“不止是个神经病,还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咬牙切齿:“这样的家庭环境和基因能养出什么好东西?”
“唰——”
旁边的帘子突然被打开。
几个人侧目过去,一瓶水迎面掷来。
祝离下意识后退几步躲闪开,被莫名其妙地攻击打的心头火起,她瞪眼过去。
冰冷的灯光下,祝樱一挑眉,明明嘴角上勾,眼里却凝着深潭。
祝樱神色可惜地叹道:“抱歉,砸偏了。”
*
郑轲洗完澡,携着满是清甜的腾腾热气出了洗手间。
她肩上随意的披着一个白毛巾擦头发,趿拉着拖鞋坐在床上穿袜子。
郑轲的手机搁在桌子上,突然亮起屏。
许慕看一眼,侧身对郑轲晃了晃手机,漫不经心:“那个新室友真厉害。”
郑轲动作一顿,看着许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许慕笑眯眯地说:“舞蹈房锁起门堵起来打,一对四呢,我都不一定——”
郑轲直接打断她,神色紧张:“祝樱现在还在舞蹈房吗?”
许慕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郑轲随便穿了双鞋跑出寝室。
许慕歪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寝室,觉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