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都告诉我了。”

  这句话安柠说得很轻, 耳边拂过的气流依旧轻缓温热,就像情人间再正常不过的一句爱语。

  但木颜却感觉凉意顺着耳朵一路向内深入骨髓,最后好像连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一片黑暗中,她看不见安柠的脸, 所以不知道女孩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她知道了, 完了。

  照理说她做得是好事, 就算瞒着安柠也是为了女孩不为她担心。

  她不该感到心虚。

  可这件事是她跟安柠决裂的起缘, 之后的种种,她自己至今都无法释怀。

  更遑论安柠。

  “宁宁……”心慌意乱之下, 她下意识叫了安柠的小名。

  从前只要她这么叫了, 不管女孩是不是正在生气, 都会笑着扑进她怀里。

  但时移势易,从前她可以抱着坐在腿上的女孩现在正像被子一样裹着她。

  温暖柔软却又坚不可摧, 叫她无处可逃。

  这句话的含义也并不如从前那般单纯。

  无论木颜心里如何不愿意承认, 连她自己都听出了那句短短的呼唤中示好安抚的意味。

  但安柠并不领情。

  准确的说,她的行动一点也没有停滞。

  出于补偿原理,眼睛不能视物的情况下, 人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更加敏锐。

  所以木颜清楚地感觉到女孩稍显粗糙的手掌缓缓划过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 轻微的麻痒感像微弱的电流一样顺着皮肤一路向上, 刺激着本就因为惊惶而不甚清醒的大脑,揪扯着早已躁动不安的心脏。

  她要做什么?!

  木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女孩贴着医用胶布的手。

  虽然留置针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掉了, 但输液带来的淤青酸胀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消去的。

  现在不能……

  木颜用力咬了一下舌头, 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不少。

  手攥住女孩坚实的手臂,覆盖其上的肌肉柔韧有力,就像抓住了一只凶兽的前爪。

  顾不上心中的不安, 木颜匆忙开口。

  “你的手, 不行。”女人声音细软, 带着细微的断续喘息。

  “呵……”可身后环抱着她的女孩只是轻轻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

  “几个针眼而已,难道会比你那时受的伤重吗?”

  她的语气亲昵温柔,说出的话却像根针一样准确刺进了木颜因为愧疚而虚弱的心防之中。

  隐瞒者总是心有戚戚,尤其是在面对曾对自己一片赤诚之人时。

  木颜哑口无言,攥着女孩的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些许。

  安柠不再说话,继续完成自己原本的目的。

  结果并不如木颜所想,女孩的手摸到她的右手,然后像是找到了什么珍宝一样将其包裹起来,牵引到自己面前。

  温热的吐息打在手腕上,木颜几乎可以想象出现在的画面。

  安柠的唇与她的手近在咫尺,女孩琉璃般澄澈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这只曾作为代价换取自己无知幸福的手。

  可她想象不出来安柠的表情。

  是像之前看向她时看似温和却暗流涌动,还是已经被痛苦扭曲。

  现在的安柠让她感到陌生。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

  爱怜的、缓慢的、炙热的、亲昵的□□。

  “安柠!”热意在脸上炸开,木颜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惹恼安柠,发出一声短促的训斥,想要抽回被女孩抓着的手。

  可就像安柠说得,几个针眼而已。

  改变不了两个人巨大的体力差距,即便她竭力挣扎,也没能如愿以偿的救出自己那只饱受煎熬的手。

  安柠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停下动作。

  湿热的感觉自手腕滑向掌心,又蔓延至指尖。

  直到手指被裹挟,微弱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女人才像是终于忍受不住般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哀鸣。

  热意从脸上迅速扩散至全身,好不容易清明的大脑又一次被昏沉的意识取代,她像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酒缸中,还没来得及呼吸,就已经被泡的筋骨酥软,气力全失。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一片空白的大脑不会再自己幻想此刻的画面,不然它的主人可能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被人舔了手指就烧晕过去的典型案例。

  细软的指节随着自己的主人一起颤抖着,安柠狎昵而满足的一一尝过。

  不只细嫩的皮肉,微甜的口感,还有木颜不得以的示弱。

  这一切都让她身心舒畅。

  好像这样就能透过已然流逝的漫长时光安抚当年木颜难言的苦痛。

  好像这样就能欺骗自己,木颜不曾背着她独自承担那些无望的时日。

  她很想告诉木颜,人在受伤的时候,正常的选择是找亲近的人处理伤口抱怨疼痛。

  而不是一个人躲起来,舔舐那不知何时才会痊愈的伤。

  她原本是这么想的,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女人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把一切都说开,然后重新开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可在她看到木颜那张若无其事的脸时,她改变了主意。

  她过不去,木颜也不是什么知错就改的人。

  女人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不把受得伤当回事。

  她要是真得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也不会把自己晾在那五年。

  忘了她是自己的错,可不来找自己这账,也得算。

  既然如此,说不如做,不如自己慢慢教她。

  虽然手段木颜未必喜欢,但安柠知道她不会拒绝。

  自己要是早点想明白就好了。

  品尝够了那只手的滋味后,安柠恋恋不舍地吐出口中已经酥软无力,温热湿润的手指。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问出了下一个问题,“疼吗?”

  湿润的手指猛地暴露在空气中,凉意让木颜整个人颤了一下。

  她没听清安柠的话,一片混乱的脑子也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词。

  “嗯?”

  然后她听见女孩无奈的笑声,就像一个耐心的老师面对不认真听讲的学生。

  “疼吗?”

  女孩的说话带动的风又一次吹在手上,加重的凉意刺激感官,木颜艰难地理解了她的问句。

  是在问自己当时受伤的时候疼不疼吗?

  疼当然是疼的,疼得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握笔都有心理阴影。

  但已经被安柠折磨的不甚清晰的大脑无法深入思考,只能做出简单的判断。

  说疼的话,安柠会生气,她生气的话,就会继续折腾自己。

  木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错误答案。

  “不疼。”

  “不疼吗?”

  在听到安柠温和的笑声时,木颜本能的一阵不安,下意识想要往外挪动身子。

  可哪里还来得及。

  女孩有力的臂膀已经像结实的镣铐一样锁住了她。

  还未从上一番摧折中缓过来的身体又被女孩炙热的身体浸染。

  热。

  从外到内,又从内到外的热。

  木颜只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变成了一座亟待喷发的火山。

  她挣扎着,明明不缺水,嗓子却干渴的要命。

  “宁宁,你先放开我,热。”平日里的能言善辩此刻救不了她分毫,她像个溺水的人般,趁着还能浮出水面的工夫发出断续的祈求。

  这一切都在安柠的膝盖抵在濡湿的某处时戛然而止。

  狂风席卷,万物归寂。

  木颜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声。

  应该是有的,因为她听见了女孩响在耳边的得意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我对你这么来一遍,你没反应算你厉害。

  都这个时候了,她的脑子里居然还能蹦出这么一句。

  可见要脸的基因确实刻在了骨子里,必要的时候甚至不受自己控制。

  她想得很有道理,可惜现在嘴里除了喘息说不出一个字。

  而安柠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讲理。

  挤压,磨蹭,顶撞。

  木颜感觉自己就像个倒霉的绞刑犯,脖子已经被勒在了绳套里,偏偏处刑者是个笨手笨脚的新手,一会松一会紧,就是不肯给她个痛快。

  可作为一个上了刑台的人,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对方的动作呻吟喘息。

  更可气的是她知道这家伙其实不是新手,她就是想折腾自己。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印证,在折磨稍停的片刻,女孩咬上她的耳朵。

  唇齿划过敏感的耳廓,带来刺激的危险感觉。

  她最软弱的地方确实都落在了安柠手里,只能任由女孩予取予求。

  “疼吗?”

  这次的问句顺着耳道直接吹进了脑子里,让本就浑身滚烫抖得停不下来的女人打了个激灵,挤出一声嘶哑的低呼。

  她想缩紧身子,可整个人都被安柠牢牢控制着,除了回答女孩的问题,什么都由不得她自己。

  可木颜本身也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人,被对方好整以暇的折磨了半天早就一肚子火气,此刻听见这轻飘飘的问句,嘴远比快热晕过去的脑子快得多。

  “不疼。”

  这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要不是中间被喘息断了一下,可以说是气势十足。

  安柠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被她的嘴硬程度给震惊了。

  可是很快,女孩压抑不住咬牙切齿声的问句就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是吗?”

  随之而来的还有愈发激烈的动作。

  不只是膝盖,还有手和口。

  不再是让她保留理智的缓慢折磨。

  而是像要让她失去意识般的侵略。

  就像要把她那些刻进骨子里的固执瑟缩彻底碾碎。

  唇被吻得红肿,呼吸被掠夺的干净。

  每个不可说之地都涌起难言的胀痛感。

  湿意加重,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木颜在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后悔了,可惜安柠也没给她辩白的机会。

  紧绷之后的彻底释放,她像条被扔在岸上的鱼,拼命的挣扎着,只想逃进冰冷的水里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安柠依旧锁着她,不允许她逃避,那该死的膝盖还抵在此刻无比脆弱敏感的地方。

  “疼吗?”

  魔咒一样的问句再次在耳边响起。

  木颜眨了眨眼,湿热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她的眼前闪着斑斓的光斑,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中左右摇摆。

  但现在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都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也知道在她说出那个答案之前,安柠不会放过她。

  过度刺激后就连本身牢不可破的防御机制也随着主人的疲惫不再坚不可摧。

  女人嘴唇颤抖,声音哽咽,从心里把那个答案挖出来。

  “疼……”

  这个字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人生里,唯独不在她与安柠之间。

  而现在,她终于把它说了出来,在女孩锲而不舍的逼迫下。

  泪水滚滚落下,这一次不是因为身体的刺激。

  而是因为那经年的委屈被摆在了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