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几日前就动身去了崇城, 世子府外漆黑一片。
马车停靠在一旁,驾车的是吴阳,车内还有轻声细语的说笑。
吴世齐从世子府出来, 上车前又看了一眼大门, 闭眼进了车内。
没过多久车内就出来一个女子与吴阳并坐。
“你, 伤心了?”女子用着关怀的语气说道。
“没有。”
女子低头, 又偷偷瞧着他,“你眼中充满了悲伤。”
“随便窥探别人, 是不好的。”
女子之所以坐在车内,是因她也要去崇城,吴世齐见两个女子无所依靠就载了一程。
前几日酒馆擦肩而过, 吴世齐回去后彻夜难眠, 之后就派人去寻了。
刚好就在今夜准备去送贺礼的时候找到了。
女子便攒着手低头不在说话。
“你…”吴世齐好像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过重了。
将情绪带给了她,“抱歉。”
女子摇头,“我盯着公子, 是因为觉得公子好看。”
吴世齐笑了笑,“很多人都这样说。”
“还没问姑娘姓氏,住址。”
有姓氏多为贵族, 或者统称为百姓。
“己姓, 妲字。”
“己妲?”
女子点头。
“我曾翻阅过九州卷宗,冀州有苏, 诸侯也姓己。”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有苏的人?”
“地域的不同, 语言服饰,习惯, 都可以用来做判别。”
看着女子紧张的样子, 吴世齐忙的解释,“我没有恶意。”
“只是己妲姑娘生的这样好看, 往后不要轻信别人。”
吴世齐慌忙辩解自己不是有非分之想的样子己妲偷笑,“公子为何这样想?”
“人说妖最恶,其不然。”
“妖魔不恶,那公子觉得什么最恶?”
“人!”吴世齐琥珀色的眸子暗淡了许多。
“公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想,己妲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公子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齐自幼体弱,药不离身,你说的是药味吧?”
女子摇头,“药是苦的,而公子身上的是香的。”
吴世齐觉得这话听着好耳熟,思索间想起吴婉也曾这样说过。
西亳赶往崇城,最快需要一月的时间。
“人,我查出来了。”
她进他书房,向来推门而入,以前还有南秋会为难的拦着,如今换的人是不敢的。
南仲眼前一亮,将手中的简书放下。
“谁?”
“…”
看样子,是难言。
“子宁。”
南仲愣住,跌坐下,“不可能。”
“是,那日宫内的厨房,只有她去了。而且,宫内的橱子,失踪了好几个。”
“以子宁的性子,绝不可能。”
子淑咬牙,忍着不悦,“当然,这是有人借她与王上的手。”
“人是会变得,子宁也一样!”
子淑不知道南仲心里想的什么,她们的亲情里夹着仇恨,是抹不掉的仇恨。
“主人,子宁如今嫁世子,定是有所图,若三公子查案知晓了,她…”
“不能让他,再伤心了。”一个人达到崩溃与绝望,是将他的希望一次次磨灭。
“可是,最不利的是您,子宁喜欢他,他当然不会有事,可是您不一样。”
“不必,若我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岂不辜负了父亲与阿公。”
“王。”
赵吉将一块竹板递上。
“世子府上,子宁贴身的管家伯与侍女,都死了。”
“他倒是个不怕死的人,不过寡人未料到…”帝乙的眸子里充满不信。
“臣下倒是觉得,前者颇为聪明。”
“赵叔为何这样说。”
“因为牵涉到王,若不成,将军府不敢声张,又牵扯到了子宁小姐,若成了,王上少了一个重臣,这两碗水就已经不平了,王无法再动他。”
“若死的是夫人呢。”
“将军夫人那日在大殿上如此,王叔想必就已经知道了,没了侯府,没了子淑暗中帮助,将军…”
帝乙看着一旁的赵吉一番解释,“哼,他就不怕寡人忌惮。”
“他自然是怕的,可是他更怕王不忌惮了。”
“寡人希望南仲能改变主意。”
“将军是个倔脾气。”
“子启虽仁,但是太过软弱,易被人左右。”
还未到崇城,路上就听到了老王后仙去的消息。
本是要召子受回去的。但案子所涉关系不轻,子受仍留崇城调查。
老王后仙去之时,宫内只有子宁最为伤心。身为儿子的帝乙都没有那般。
帝乙特命了一干医官,就怕子宁有什么闪失。
“我如今,什么都没了。”
“宁宁,你还有我,还有你齐二哥哥,如今还有他!”萧元宏端着药,蹲在子宁身旁。
萧元宏说的时候,是看到了子宁表情变化的,“那些医官都是些没用的,得亏世齐留下的药方,才保住了这个孩子。”
萧元宏再回想了吴世齐那番话,“你放心,以后府上都由你做主,回了江淮也是。”
子宁看着萧元宏,姨母和南仲的话果然是对的。
“我嫁来时,府中添了上百奴隶,如今一共有多少?”
萧元宏,“加上本有的,八百差不多。”
“你将他们,全部暗中训练成死士。”
吴世齐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如今还在脑海中,“好。”
“原先我来朝没多久,父亲为保护我,就已经暗送了数百人,都是训练了二十年以上的人。”这些事情,萧元宏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子宁盯了他一眼,才明白,姨母与父亲为什么都要她嫁给世子。
城主府内,崇远伯等一干人俯首趴在地上流汗。
“我此次来是查案,不是来喝酒玩耍的,崇远伯。”子受眸间凝处的人再次将头磕在地上。
“公子,臣下知罪。”
一番训斥后子受还是将崇远伯索志扶了起来,毕竟以后查案还要靠这个人的帮忙。
“公子,这案该如何查,黄河之大,臣下派人捞了数日也未果。”
索志斥退了一干人,与子受谈论起案子。
“父亲,三公子,请用茶。”崇城乃黄土以麦水稻为主,高山上也产茶叶。
“公子,这是小女。”
子受只接过茶,全然没有在意这个送茶的女子。“既是邺阿之案,可否将邺阿三年前到现在的卷宗都给我。”
“邺阿来时?”
子受点头。
“邺阿所治理的地方离崇城也是有些距离,所以崇城并未记下邺阿之事。”
“远崇伯可有三年前崇城所有入住进出人员的在案。”厅外传来的少年声音很是独特。
“先生?”子受起身。
“这位是?”来人年轻俊秀,与以往的男子不同,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总之就是好看,比女子还好看。
“这是尹公吴修的次子。”
“原来是公府的齐二公子,索谋素有耳闻齐二公子长得如玉般好看,今日一见果然。”
吴世齐合手以笑回应。
“琳儿,给齐二公子看茶。”
吴世齐望着索琳,一时出了神,直到索琳将茶奉上。
吴世齐接茶前问道:“齐若没记错,崇远伯有三位千金。”
“正是,这是三女,她的两位姐姐都已远嫁。”
吴世齐又看向索琳,“齐还听闻三小姐半年前曾被虏走过。”
忽然间,索琳的手微颤了一下,交接的茶洒落到了吴世齐手上,茶水很烫。
吴世齐眨了眼。
“公子恕罪,我...”
吴世齐抬手,“无妨,是齐多言了。”
“烫伤没有,要不要我去喊医过来。”
“不打紧,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云雾茶。”
“公子认得这茶?”
吴世齐点头,“齐素爱茶,此茶产于崇城高山的云雾之上,乃黄土孕育,刑如雀舌,色如白玉,但叶乃是黄色。”
索志大笑,“云雾茶是崇城特产,世人少有知道,齐二公子博学多闻。”
“还不去替公子换一碗。”
索琳走后,子受问道吴世齐,“先生可是有法子了。”
吴世齐摇头,“没有,此案疑点颇多。”
之后吴世齐问了索志索琳被绑架前后的事以及拿了伯府里的一堆卷宗后就赶回了此次他们的居所。
“先生觉得这案,要多久。”
“半年!”
“公子说此案王上对公子寄予厚望,就必然要仔细,况且子邺身份尊贵,绝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难?”
“很难!”
子受摊了摊手,“再难劈开的东西,总是有方法的,就看那个方法对不对。”
“是啊。”
“你觉得,索志那个女儿如何?”子受故意凑近套话。
“索琳?”吴世齐奇怪的看着子受。
“嗯。”
“挺好看的一个姑娘。”
“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公子就莫要笑齐了。”吴世齐伸手遮住子受的视线。
“未曾开玩笑,先生说过,眼神可以判一个人的内心,那索琳看先生的眼神。”
这话,确实是吴世齐所说,像家中的那位,恨不得把吴世齐吃了一般的眼神,“可那崇远伯看上的是公子。”
“那又如何,先生也到娶妻的年龄了,他们索氏也是六氏之一...”
“齐,无心思在儿女身上。”
“我知道,先生不愿,只是人总归要走出来的。”子受望着车窗外,崇城的建筑。以及路边成对出行的夫妻,“先生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
吴世齐睁眼,“公子?”
“先生可曾,真心爱过一个人。”
吴世齐也看向窗外,看了许久,“没有。”
子宁的事情,子受或多或少对这个小姑姑知道一点,对于齐二,子受是一点都看不透。政事上吴世齐帮他太多。
吴世齐打开一案卷宗,是一年前来往崇城的,还有一卷是关于一个人的卷宗。
王都的人带来了旨意,将治理水患的子邺训斥了一番。此事崇城人尽皆知。
“公子,得知水势与天文的人,崇城有一个。”跟在子邺身后的是个年长子邺的男人。
“谁?”
“水镜先生杨义。”
“这个人不是西周人吗,怎么在崇城?”
“听说是一年多前搬来的,属下去调查了,确实是,近一年才在崇城被人所知晓。”
“备车,去拜访拜访。”
马车停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门口。
“公子回来了。”没想到迎接的是个女子,一个长得极好看的女子。
听语气,似乎是吴世齐认识的人。
“齐二公子,这女子是你的人?”元长大惊,呼叫着。
“元长。”
“公子,她就是我那日和您说的来自有苏的女子。”元长让开。
刚好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