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那些不修边幅的答案,再结合江一念这一晚进进出出反常的举动,最后储一嘉大致归结出了原因——对方在寻求他信息素的抚慰。
储一嘉倒是愿意进去陪着,可是江一念自己知道吗?
江一念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只要一回到这张双人床就睡不着,越来越精神。
堆在心里的那种不适感随着时间在一点点放大,仿佛是什么病毒一般,扩散在一泵一泵跳动的血液里,抓不到够不着,惹得他浑身难受。
鼻子越来越不通气,后颈的腺体偏偏在这时候也跟着不老实,总感觉有根羽毛时不时扫在那里,撩拨起阵阵痒意。
江一念烦躁地在床上蹬腿,蹬出一身汗以后摆出一个「大」字,气呼呼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他才二十,怎么就开始认床了!
江一念推开门的时候储一嘉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黑色的T恤后背洇湿了一大片形成一块颜色更深的区域。即便对方穿的很宽松,可因为出汗的关系,纯棉布料贴在后背上,将储一嘉的背肌轮廓完全凸显出来,清晰分明,隐隐透着力量。
看到他出来,储一嘉停下动作站了起来,胸脯有些急促地一起一伏。一滴汗珠从他泛着微红的额角滚落,沿着下颌骨的线条停在下巴上,然后“啪”的一下,掉在地板上。
江一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储一嘉。
不是带着书卷气的学霸,不是冷冰冰的装B犯,而是散发着一股蓬勃生长力的野性的男人。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放在以前,他只会把“木头”“冰块”“老学究”这种词和储一嘉联系在一起。
储一嘉站在几米外和对方保持着一定距离。他知道现在自己身上汗味很重,怕对方闻到会不舒服。
他以为江一念在绞尽脑汁想这次不睡觉的理由,结果Omega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半天,在某一瞬双眼一亮,扑上来捏着储一嘉的肱二头肌说:
“等哥伤好了咱们来比一场!”
储一嘉:“?”
这天晚上江一念是在与储一嘉的健身讨论中睡着的。
兴致勃勃拉着人聊天的是他,坐下后不到十分钟就睡着的人也是他。
储一嘉将人打横抱起,江一念的脑袋顺势靠在他的肩窝。顶灯笼在熟睡的Omega身上,像为其镀了一圈暖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连对方脸蛋上细小的绒毛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有那么一瞬间,储一嘉觉得江一念的气质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比之前更软更甜了。可是定睛再仔细分辨,又像是自己恍了神。
储一嘉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他可能今天想的东西太多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储一嘉顺道看了眼墙上的显示屏,Alpha信息素浓度已经达到了90%。
怪不得这么快就睡着了。
将人放回床上,储一嘉却舍不得走了。
其实在今天江一念醒来前,他原本还内心忐忑,害怕自己讷口少言惹对方不高兴,又将两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搞砸。
他知道江一念对于治病这事其实是抵触他的。
他们订婚,一方面可以说他做了江一念救命的解药,一方面也可以说,他的到来彻底断了江一念寻找真爱的机会。
他们两个会因为信息素的羁绊牢牢锁在一起,至死不渝。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江一念讨厌他都是必然的结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们之间的气氛好的让他觉得不真实。
月光被窗帘笼成一片朦胧,英俊的Alpha坐在床头静静凝望着Omega,低垂的眼眸将无尽的温柔融在这宁谧的夏夜中,玫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恣意盛开。
第二天一早,江一念从睡梦中被护士叫醒,让他去护士站给伤口换药。江一念满脸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储一嘉帮助下“艰难”完成洗漱,晃晃悠悠出门。
结果刚准备进护士站的时候被护士长一把拦下来,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瓶子。
江一念:“?”这啥东西?
一旁的小护士顶着一张红脸蛋捏着鼻子给他解释:“这是阻隔剂,你身上Alpha的信息素太重了。”
江一念脸上划过一丝窘迫,连忙举起瓶子把自己上上下下喷了一遍。
对于影响到他人他感到很抱歉:“不好意思啊,我闻不到信息素。我的医生说Alpha信息素可以刺激我腺体发育。”
护士台的护士们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
换药的过程相当顺利,江一念不像那些光是看到伤口人就摇摇欲坠的Omega,不仅主动伸出手臂还能一边看护士用碘伏扫过狰狞的皮肉,一边心情愉悦地和对方聊天。
等江一念身影渐远护士们重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该怎么告诉他,他身上浓浓的都是Alpha求爱的信息素啊!”
“感情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
“啊!你是说……”
“嘘……小O脸皮薄。”
另一边储一嘉留在病房整理行李,其实管家昨天过来的时候有询问他需不需要阿姨过来帮忙,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是可以自由出入住院部的,但是这个提议被他拒绝了。
他很珍惜每次和江一念独处的时光。
即便他现在一个人收拾被江一念蹂躏得褶皱不堪的床上用品,他仍觉得这是另一种了解江一念的方式。
他的Omega原来睡熟以后这么不老实。
江一念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此时震了两下,储一嘉远远一瞥,好像是什么短信。
“扣扣扣”,房间门被敲响,一名抱着鲜花的男生站在门口,探进一个脑袋轻声问:
“请问这是江一念的病房吗?”
是个……Alpha?
储一嘉站在卧室门口,和对方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将目光落在对方面部携带的止咬器上——这是Alpha探望Omega病人的必要流程。
对方看起来年岁不大,眉目清秀,透着一股中学生的青涩样子。
江一念还有这么小的追求者?
“湳沨他去做检查了。”储一嘉回答。
“那……我可以进去,等他吗?”许是储一嘉投来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善,齐潇把自己不小心迈进房间的脚收了回来,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问。
江哥哥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凶的Alpha!
储一嘉将放在沙发上的杂物放进行李箱,然后指了指,“请坐。”
之后的十分钟大概是齐潇十五年来经历过的最尴尬最冷场的十分钟。
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大Alpha简直就像一台行走的制冷机,从里到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成年Alpha的占有欲这么强烈吗?有点……可怕。
齐潇抱着鲜花的手指无意识抠进包装纸里,本来想对江一念好好感谢一番的心思顿时被吓得收了回去。
“那个……我还有暑假作业没写完,就、就不打扰你们了”,齐潇把鲜花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看向储一嘉,“方便给我一下江……哥哥的手机号吗?”
他不和江一念见面,电话感谢总行了吧!
结果对方淡淡瞥来一个眼神,齐潇只觉得后背一凉,瞬间噤声。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怎么感觉比刚才更冷了?!
“138********”,储一嘉念出一串数字。
齐潇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记一边问:“1——3——8……然后呢?”
“……20247987.”
“2-0-2-4,然后呢?”
“……”
“?”
看着对方清澈无比的眼神,储一嘉深吸一口气竟然笑了:“7987.”
这一笑给齐潇看得毛骨悚然,匆忙道谢后夹着尾巴就跑了,留下储一嘉一个人在病房里独自凌乱。
这么笨的Alpha,江一念才不会喜欢他。
江一念神色恍惚回到病房的时候储一嘉已经将行李收拾的七七八八。
“哥哥,你怎么了?”看出对方脸色古怪,储一嘉问。
他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倒好像给江一念提了醒,他忽略掉储一嘉那句突然冒出来与当下氛围极其不和谐的称呼,看向对方,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儿的?”
储一嘉心下一紧,面上维持冷静,“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等你能闻到的时候不就知道了。”
江一念回想起刚才临走前护士看向他的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仍是觉得一身恶寒,向Alpha凑进一步试探着问:
“不是什么榴莲铁锈臭豆腐之类奇怪的味道吧?”
储一嘉额角怦怦直跳,绷着唇角挤出两个字:“不是!”
江一念一下子放松下来,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问题对Alpha而言是一种“性骚扰”。好哥们儿似的拍了拍对方肩膀,开始打哈哈:“哦哦哈哈哈,我就是问问,别往心里去。”
“哥哥。”储一嘉又叫他。
“嗯?”
“刚才你手机好像有短信。”
江一念不以为意,“营销短信吧,各种网站现在一堆辣鸡信息,真有重要的事会打电话的。”
储一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一定。”
江一念半信半疑走回卧室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草啊!老子的摩托车还在公园门口!”
【作者有话说】
储一嘉:哥哥哥哥哥哥!
江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