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维看完全程,大受震撼。

  等维达尔去换衣服,他百思不得其解趴在江屿白肩上:“就这么放他走了?”

  江屿白瞥了他一眼:“不然呢,我让他留下来给你唱首歌?”

  “不不不。”伊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了,他不就离开了几天吗,关系怎么变得这么扑朔迷离了?

  他思索良久,问:“你喜欢人家?”说完他就拍了拍脑袋,“喔也是,长得漂亮说话还温柔的,谁都喜欢。”

  江屿白皱眉:“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喜欢男的。你见过谁不喜欢男的还要纠缠?”

  伊维一脸震惊:“那艾尔格还跟你睡觉?!”

  江屿白头都大了:“那能一样吗?他爬床是为了活下去,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他要是有选择肯定不想跟我睡。”

  伊维是只传统的精灵:“不喜欢就能睡?”

  江屿白觉得他想法太局限:“睡了就是喜欢?”

  呆滞片刻,伊维表情变得五颜六色,惊恐万分。

  江屿白语重心长的说:“成年人的感情很复杂,你不明白,有的人就算反反复复睡过很多次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成不了恋人。”

  他没得到回应。

  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江屿白回头一看,跟去而复返的维达尔对视。

  ……

  喔,怎么会有人连续两次在同一个地方翻车呢?

  原来是江屿白自己。

  只换了件外套的维达尔深深看了江屿白一眼:“您说的很对,我没想到您对感情的见解也如此独到。”

  江屿白:“……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也不是我的见解。”

  维达尔表情不变,叹了口气:“我知道。”

  江屿白:“……”见鬼了。

  晚上,房中。

  失踪了一整天的艾尔格又出现在江屿白面前,替他备好衣服,放好水,临走前小心翼翼地问过还需不需要服侍以后悄悄推门出去。

  他跟刚准备进来的伊维碰了个面,伊维有些疑惑:“你怎么不多待一会儿,我才知道你们这儿血仆工作这么繁忙。”

  艾尔格吓了一跳,他对这只有幸留在江屿白身边的光精灵同样警惕,只觉得深不可测,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轻抿了下唇,低头说:“我、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

  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他动作实在太轻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伊维疑惑地看向艾尔格背影,小声问江屿白:“我怎么觉得他偷偷摸摸的,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江屿白抬头瞥了眼:“你还挺会观察的。”

  伊维骄傲地挺了挺胸:“那当然,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想着想着,伊维思维又开始跳脱起来,“不过他到底想干什么啊,难道是想跟你睡觉?终于下定决心要反抗莫里甘了?”

  “可能被迫安排了完成不了的任务,同时惧怕这里的一切血族。”江屿白百无聊赖,捏着丝带绕着圈,“他胆子小,被莫里甘吓一吓心里就崩溃了。”

  伊维啧啧称奇:“嘶,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他要对你不利?”

  江屿白支着胳膊,靠在床边赏夜景:“也许吧。”

  夜晚的星星铺开很远,很安静,静谧。

  抬头是不见边际的繁星,低头是深渊、断崖、城堡与花圃。

  伊维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拿下来,珍惜地捧着那小小的骨笛,坐在窗台上闭眼轻轻地吹。

  流畅的乐曲缓缓流淌在星河下,江屿白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像民俗歌,前调轻快柔和,尾调悠长缠绵,好似迷途孤魂的悲鸣呜咽,徘徊在迷雾中,找不到来时的路。

  伊维一连吹了三首,他胖嘟嘟的身子缩成一团,眺望远方时,眼里有些许留恋。

  江屿白抬头望着数不尽的繁星,感慨道:“很好听,是你们那儿的曲子吗?”

  “是啊,我们从小到大每只精灵都要学会这个,这是指引家乡之路的歌。”伊维似乎陷入回忆,轻声说,“我小姨手把手教会我的,我很笨,她教了我两个月才学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江屿白看着他,只觉得这只胖乎乎的精灵似乎情绪低落:“你的家乡一定很美。”

  伊维笑了一下:“我以后要回去看看。”

  江屿白下意识问:“去看你小姨?”

  伊维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去看看我的朋友们。”

  江屿白难得也开始胡思乱想,家乡家乡,他的家乡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父母离世得早,他也只剩几个渐行渐远的朋友了,那里的生活平淡如水,却也安稳踏实,不像现在,总给他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他要是……回去了,这段离奇的经历好像也无人可说,没人会信,也没人愿听。

  此刻回首,短短二十载,他从始至终都孤身一人而已。

  风吹拂过来,伊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我曾经以为我小姨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精灵。”

  没人说话,气氛如湖面一样安静。

  滴答。

  有零星雨滴落下。

  江屿白望着楼下的玫瑰花圃,眼里没映出什么东西:“你也能成为最厉害的精灵。”

  “不行,我太弱了。”伊维情绪低落,“就算现在恢复了不少,离我小姨还是差太多了。”

  江屿白兴致又来了:“你恢复了多少?”

  伊维十分警觉:“我真撑不起那法阵!你要启用它还不如去找维达尔呢,我看他就挺强的,保准能让法阵完美启动!”

  江屿白嗤笑:“废话。”

  要是人家没点实力,怎么当的主角?可维达尔魔法被封印,压根儿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我还真想知道你对他到底什么想法,跟你对艾尔格那样差不多吗?”伊维晃了晃他衣服,满是兴奋的吃瓜表情,“其实要我说他还不错诶,比莫里甘好多了!”

  江屿白匪夷所思:“这又关莫里甘什么事?”

  伊维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又雄赳赳,气昂昂一脸正气地说:“你就说你对维达尔什么想法吧!”

  江屿白支着下巴说:“我对他没有想法,非要说就是相安无事吧。”

  他们俩关系错综复杂,又处在这种令人不安的境地里,数次暧昧接触,给他一种别于其他人的感觉,好像这个人就是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这股情绪不是任何具体的、他叫得出来名字的感觉,他甚至很难用单纯的爱恨去总结归纳,只是短短几天成了小有默契的朋友。

  江屿白很难不想到一个词。

  吊桥效应。

  他向来很喜欢把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反反复复钻研透,此时却有些举棋不定。

  楼下的灯陆陆续续暗下来,雨滴不停。

  一件带着余温的外套严严实实罩住江屿白,后面伸出一只手将窗户关上。

  随后是沉稳的提醒:“外面在下小雨,您的头发湿了。”

  江屿白不需要抬头就能感受到维达尔垂落的发丝靠在他脸颊,柔软顺滑,带着淡淡的熏香。

  说他头发湿,实际上维达尔头发也没好多少,他抓住那一缕发丝,手心冰冷又湿润:“怎么不去擦干了再来,不冷吗?”

  维达尔微微低头方便他的动作,慢慢眨眼:“本来是想的,但一想到您在上面,就想先见见您。”

  江屿白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儿还有烘干头发的功能?”

  维达尔恬惔的眉眼折出浅浅的弧度,笑得极温柔,像是被他的话逗乐了。

  他手落在江屿白脸侧,好像下一秒要落上去,却又克制地停住:“大概是我一见您心就暖融融的,又高兴、又安心,自然就不冷了。”

  江屿白望进他的眼中。

  他从那双波光粼粼的眼中,看到的是单纯的依赖。

  从小生在圣殿里,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一朝落入死敌手中受尽折磨,再遇到一个好心人救他于水火,便会这样信赖吗?

  原著里维达尔不是与莫里甘斗得死去活来吗?

  他舌尖抵着上颌:“过来点。”

  维达尔依言低头:“您是想……”

  江屿白拉着他衣领拽下来,一口咬在他脖颈处。

  没有任何预告,如此猝不及防,维达尔也被尖锐的疼痛弄得眉毛一跳,没挣扎。

  他看不到江屿白的表情,略微感到一丝惋惜,他扶住江屿白肩膀,让他喝得更方便些。

  早就跑到另一边的伊维无意瞥见维达尔阴冷而餍足的眼神,登时毛骨悚然。

  ——你不要再奖励他了啊喂!!

  漫长的进食结束,江屿白恹恹撑起身子,手指摁住他脖颈上的伤,接住那滴摇摇欲坠的血,随意涂在维达尔略微苍白的嘴唇上。

  血族在进食时瞳孔会变红,江屿白则更甚,艳红近妖,为他病态苍白的五官更添几分攻击性,美丽与危险并行,他懒散地掐住维达尔脸颊,落下一道血痕,暗含警告:“我和其他血族并无区别。”

  维达尔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眼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炙热:“您为什么这么说?”

  江屿白语气冰冷:“我不缺你这一条听话的狗,别往我面前凑。”

  他松手,似乎感到无趣一般起身,半垂着的眼里却是疲惫。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果然更适合一个人待着,他不需要朋友。——或者说,他并不希望周围充斥着勾心斗角。

  如果维达尔靠近他真是因为天真,那他也不希望维达尔如此轻易对血族放下戒心。

  维达尔站在原地,忽然问:“您心情似乎不大好。”

  江屿白没回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