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岁月中的古堡重新活了过来,被侵入者破坏的法阵焕发着勃勃生机,将整座古堡牢牢守护住,金灿灿的纹路与日光同色,重新变得坚不可摧。

  但不知是不是一次输入的光能量过少,法阵亮了一会儿便重新恢复暗淡,不管江屿白怎么折腾阵法它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跟死了一样。

  伊维的魔法已经被榨干了,江屿白自己也没法儿凭空变出光元素,他抓了抓头发,认命的放弃了。

  好在那昙花一现的法阵已经震慑了整个别墅的血族,在江屿白下楼时碰到不少血族都对他毕恭毕敬,连莫里甘眼神都收敛很多。

  后来他才知道,启用的这法阵将整座别墅内的死物通通扔了出去,有的填在了花园,有的扔下了别墅下的悬崖,别墅里佣人大多还在搬弄尸体就见那些尸体离奇消失,整座别墅焕然一新。

  仆从心里都惊讶于江屿白的手段。

  江屿白回房间之前偶然看到那个年轻的血仆,似乎因为失血过多与受到惊吓脸色分外苍白。

  门关上,隔离无数人的心怀鬼胎。

  莫里甘扫视一众仆从,忽然落在那血仆身上,轻笑道:“服侍始祖大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血仆脸色更白了。

  艾尔格在成为血仆前只是个普通人,他辛勤劳动、乐观向上,家庭和睦父母也健康,本该就着这平淡而美好的生活继续下去,却没想到因为血液纯净而被血族盯上被做活体食物,从此生活暗无天日。

  房门被敲响。

  伊维一听声音就缩到江屿白背后,警惕地盯着门。

  他就算再蠢也能感受到江屿白到底有多少实力,再结合情境一看,这血族始祖根本就是光杆司令!可他已经上了贼船没法回头,他与江屿白被绑在一起,江屿白死他也会跟着玩完,心绪起伏之下,他神经难免紧绷。

  江屿白抬头瞥了一眼:“进。”

  门被推开,是白天那个差点被莫里甘灭口的血仆。

  艾尔格抱着毛巾,低着头只露出半张清秀可人的脸,轻声道:“大人,我来服侍您沐浴。”

  江屿白正看着书,闻言道:“行,去吧。”

  艾尔格瑟缩了一下,转身进浴室放水。

  伊维看了眼勤勤恳恳的艾尔格,又看了眼江屿白,眼珠子转了一圈。

  他聪明的脑瓜很快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主人,我就不打扰你放纵享受了,先走一步!”

  江屿白满脸问号:“你又在胡说什么?”

  伊维已经打开窗户飞出去了,给了江屿白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江屿白觉得他有病。

  不,是这个世界有病。

  这个世界最强的血族,已经达到始祖级别的血族,每一间房间都放置着完整的床具,只有三楼用于沉睡的、施满密咒的房间有棺材。

  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江屿白满头雾水。

  总不能是怕他睡不习惯,为他穿过来做准备吧?

  不多时,里面传来艾尔格温吞的声音:“大人,我、我好了。”

  江屿白心说水放好了就行,这么紧张干嘛,水又不会张嘴咬人。

  他一把拉开门,当即被面前白花花的一幕晃到眼睛,只见艾尔格上衣差不多褪干净了,黑发凌乱散在肩上,眼神欲语还休。

  见他进来,艾尔格更是含羞带怯:“您、您要来品尝我吗?”

  江屿白:“……”

  不是哥们儿,我洗澡你脱什么衣服?

  艾尔格被看得羞赧,他低头扯着自己衣服,露出自己洁白的锁骨:“您可以喝我的血,保证让您比白天更满意。”

  江屿白:“……不用,出去。”

  他终于明白艾尔格在害怕什么了,原来水确实不会咬人,但他会。

  听到这句话,艾尔格白里透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嘴唇颤抖,却根本没胆量再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心如死灰般地开口:“是……我这就出去。”

  他重新把衣服穿好,却觉得羞耻心被一层层扒下来,他好似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赤身裸体在太阳下曝晒,痛苦又耻辱。

  他本来已经麻木了。

  血族对待人类的态度从未变过,他饱受冷眼与歧视,只有江屿白望向他的眼神没有淫邪贪欲,没有轻蔑高傲,可他却在江屿白面前做这样下贱的事。

  他的自尊心几乎要被粉碎。

  艾尔格终于穿戴整齐了,他光着脚跨出浴室,触及到冰冷的地面。

  身后的声音犹如天籁。

  “等等。”

  艾尔格茫然回头,见江屿白仍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好似在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似乎在估量,艾尔格下意识挺直了背,不知为何,他不想给江屿白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屿白像是终于评估完了,低头专心解自己衣领扣子:“今晚你留下,自己在柜子里找被褥打地铺。”

  艾尔格一愣,随即被天大的惊喜包围,他明白江屿白的意思,可他意外的是江屿白居然能明白他的难处,还那样体贴的没有多问就让他留下来。

  他胡乱点头:“是。”

  替江屿白关上门时,他无意间看到江屿白已经脱下上衣,苍白细瘦的腰好似一手就能握住,其上覆着层薄薄的肌肉,莹润如玉,美而妖异。

  艾尔格有种心惊肉跳的紧张感,他慌乱低头,盯着被自己打湿的地面发呆。

  门被紧紧关上,却好像还是有股神奇的魔力吸引着他,想去亲自服侍里面的人。

  不、不行,他不能被迷惑。

  就算江屿白表现得再怎么无害亲和,也根本改变不了他是血族的本质,成长到这个阶段的血族怎么可能一点血都没有喝过?再光鲜亮丽,也有过血仆,也是吸人血的怪物。

  像他曾经接触过的无数血族那样,披着张蛊惑人心的面皮,漫不经心挑拨几句,轻而易举让人神魂颠倒。

  艾尔格明白,面前这位是更容易让人沉沦的存在,是血族始祖,是最让人害怕和敬仰的存在。

  他擦干净自己头发上沾染的水汽,有些呆愣。

  谁都可以爱慕江屿白,唯有他不可以。

  江屿白沐浴完出来时,就见艾尔格已经打好地铺规规矩矩地躺下,背对着他睡了。

  他没太在意对方,躺上了床。

  他不知道艾尔格其实没睡,艾尔格从他出来时就一直紧绷着神经,听着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更是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他就这样绷着神经,细数着自己的呼吸整整一晚。

  第二日。

  江屿白难得起了个早床,他刚下床,就对上艾尔格惨白的脸和大大的黑眼圈。

  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满头黑线:“你在这儿干嘛?”

  艾尔格慢半拍退了一步,有点一瘸一拐的:“对、对不起。”

  他一害怕,又像只绵软的兔子,被吓得耳朵都缩起来。

  昨晚死撑着一个动作持续到天亮,他脚都有点抽,起来时有点坡脚。

  江屿白觉得自己有点像凶神恶煞欺负人的恶鬼,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勉强缓和了语气:“这边不用你服侍,出去吧。”

  艾尔格又有些患得患失,他指甲死死扣着手指,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大人……”

  江屿白不用看都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干脆道:“你不用吃饭吗,人类都要吃饭吧。”

  大人在关心他。

  艾尔格又要脸红了,他低头手指痉挛地搅在一起,鼻间那股香味好像更浓郁了,是始祖大人身上的香。

  他闭了闭眼,恢复了一丝清醒:“是。”

  推开门,首先见到的不是窗户透来清晨干净的微光,也不是壁灯金灿柔美的亮光,而是莫里甘的眼。

  艾尔格吓了一跳,他脸上的潮红迅速退了下去,变得更加惨白无助。

  莫里甘脸色也没好多少,或者说他对血仆和佣人极少好脸色,这是上位者对下层者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他首先见到的就是艾尔格“饱受摧残”和“春风一度”的脸,尽管理智上觉得江屿白不可能跟这个血仆有些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的东西受到了玷污。

  艾尔格嘴唇翁动:“公爵大人。”

  莫里甘轻飘飘地说:“今晚不用继续服侍他了。”

  艾尔格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莫里甘敲响房门,语气温柔:“大人,您想出来活动活动吗?”

  江屿白打开房门,他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礼服虽装饰繁琐但他到底没穿错,袖子是广口的,交叉处专门做了宝石嵌入的设计,十分优雅。

  他目不斜视地走出来,湖蓝色眸子落在莫里甘身上:“走吧。”

  莫里甘看到江屿白放下手时,手臂上那三道抓痕。

  他垂眼盯着地面:“好。”

  ——昨晚那血仆居然真的得手了?

  他既意外又出奇地愤怒,全然忘了艾尔格是他主动派过去的,满脑子只有江屿白手臂上的痕迹。

  也许他们一整晚都在缠绵,拥抱、亲吻,或者做了更过分的事,始祖大人居然还允许艾尔格这个低贱的血仆在他身上留下抓痕!

  简直罪不可赦!

  那样美丽诱人的始祖,从醒来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碰过一次手,没有服侍过一次,居然被一个血仆捷足先登。

  莫里甘从来没觉得自己做过多么错误的决定,他光觉得白天血仆丢脸丢得够多,江屿白也说过血仆的血不好喝,却没想过那血仆还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莫里甘在想什么江屿白完全不知道,他还在想伊维怎么如此体贴要给他留二人空间,居然彻夜不归,他昨天在阁楼跟伊维拉扯时手臂被划伤的地方虽然没在疼,但总有似有若无的存在感,他还想问问怎么消下去呢。

  江屿白心想也不着急,反正痕迹不明显,没人会盯着他手臂看。

  他还不知道,这道分外隐晦的伤痕在莫里甘特别留意之下已经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