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你说他是寄生在我身上的灵体?”

  蒋文毓穿着单薄的家居服,在寒风中跺着脚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愣是不敢离开,好不容易等到闻轶出来,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在听到闻轶对身后,身形柔弱漂亮的灵体介绍后,有些不可思议再次看了好几眼,犹豫道:

  “虽然两者是长得像……但是这位灵体年轻很多。之前我梦中那个男人的年岁大概是在二十五、六岁之间,可这位看上去才刚刚成年,甚至比大师你还年轻些。”

  闻轶将安静的小橘扯到跟前,凑近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轮廓,然后说出自己的观点:“比起是两个百年灵体的可能性,我更趋向于或许他是因为记忆丢失的缘故而导致面貌也受到了影响。灵体本身就没有固定的容貌,只是一般会偏向于死前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一个区域很难会出现两个百年灵体。”

  为了让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闻轶解释道:“一般灵体在我们的世界是没有实体的,只有在由他们的怨念、痛苦、执念等深刻情感凝聚的灵域中才会凝聚出实体。但是你看。”他伸手戳了戳小橘的脸蛋,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明显碰到东西而凹陷下去的脸颊:

  “他就有实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小橘的修为很高,存活时间超过了百年以上。虽然你会觉得才一个世纪不算什么,但是要知道灵体的轮回在五行中卡的很死,就算有六月飞雪那般程度的冤屈,五行平衡也最多给灵体晃荡人间十年的时间,超过时间支撑灵体本身的怨念能力就要受到制衡而逐渐消失。”

  闻轶放下演示的手,看着蒋文毓:“所以,要产生一个超百年的灵体,不仅需要灵体本身有非常深的执念,还得需要外力帮助,比如说能够温养灵体的宝物、宝地等,功效强悍理所当然这些东西都极其名贵。”

  说着,他又握住小橘的手,摊开掌心示意蒋文毓看:“按照你们的说法,小橘之前穿着的是长袍,所以时间至少往前推三百年,你看他的手细皮嫩肉,一点做粗活的茧子都没有,所以他的身份非富即贵。”

  “有钱买的了宝物,有身份占得住风水宝地。要同时满足这两种条件就凭A市前身是有名的‘贫瘠之地’简直稀少,更别供养出两个百年灵体。”

  闻轶说的这些关于生死猜测的话,全程小橘都安安静静配合着他,甚至说的精彩时还会用崇拜的眼神偷瞄闻轶,仿佛正在被解析的灵体不是他。

  受到了除了一直以来科学价值观以外知识的科普,一向是学霸的蒋文毓听得一愣一愣,即便尚还处于懵懂状态,潜意识里还是对闻轶的话深信不疑:“那他现在应该不会再跟着我了吧。”

  蒋文毓期待地等着闻轶的回答,他可是见过这位百年灵体的凶横,即便现在他表现得无害,但那天灵体开“大”的场面历历在心,作为爱惜生命的新青年蒋文毓还是挺爱惜自己的生命。

  “不会。他之后会跟着我。”闻轶给出了蒋文毓最想要的答案。

  小橘听到这句话,微微抬头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闻轶,后者察觉到他的眼神给了个笑容。

  “大师,谢谢,太谢谢你了。”蒋文毓激动地上前,他正要说些发自肺腑的感谢语,结果被闻轶打断了。

  “好了,我要回去了。”闻轶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深夜12点了。没见到幕后之人,心里开始担心家里沈哥的安全。

  “好的,大师。感谢费我微信转你。”蒋文毓摇了摇手机,对着闻轶说了再见后本想回公寓,但转念又缩回了步伐,向闻轶要了几张护身的符咒才安心地回去。

  ……

  深夜的A市,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掩,寒冷的雾气弥漫在清冷的街道,同时也削弱了路灯上的灯亮,平日热闹、生气的城市罩着雾气和霜雪后寂无声息,微弱的生活脉搏好似睡着了一般。

  闻轶打车很快回到了住所。

  这一次沈衫珩把闻轶说的话都放在心上了,没有在外面等他,不过等闻轶轻轻打开门锁进入屋内后,沈衫珩那间房屋的灯从掩着的门中透出丝丝光亮。

  闻轶轻轻推开门,就见沈衫珩坐在书桌前,桌面放着一叠文件,鼻上夹着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垂着眸认真看着文件资料,细白的手指夹着笔时不时在纸面上写画着东西。

  因为居家的缘故,平日干练、精英的背头放了下来,蓬松柔顺的头发左右翘了几根,倒显得清冷漂亮的脸柔和了不少,听到闻轶这边弄出的声响,沈衫珩手指抬了抬滑下来的眼镜,看了过去。

  “我以为你还要晚些回来。”沈衫珩招手让闻轶过来。

  “要处理的事情并不棘手,所以进度快了些。”在沈衫珩面前就变得格外乖巧的闻轶蹭到沈衫珩身边,周身的寒霜被室内的气温驱散,闻轶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沈衫珩正要起身,闻轶却主动蹲在他的身边,地面上铺着有羊毛毯子,所以半蹲着着地的膝盖不会很累。

  看着仰起头做好被检查姿势的闻轶,沈衫珩轻笑了声,低头开始仔细查看着闻轶的伤势。

  因为之前闻轶偷偷在伤口上加了点自己炼制的药膏,被木魁花的剧毒所影响一直不能愈合的伤口开始大面积好转,甚至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还不错。”沈衫珩心情明显愉快起来,狭长的眼眸弯弯的。

  闻轶自然知道‘对症下药’,自己是能够完全恢复的。但同时他认为自己若是对伤口表现得太过没心没肺不太好。

  所以,他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沈衫珩,故作担忧:“哥,要是我的脸永远有道疤怎么办?”

  作为精明的商人,沈衫珩考虑所有事都很全面,自然也知道这个现象发生的可能性会很强。

  扪心自问,沈衫珩一开始就是对闻轶见色起意。所以他试想过,当闻轶没有他心水的容貌后,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他。

  沈衫珩当时理性的想,答案肯定是“不会”的,毕竟自己一向追求完美惯了。

  可是当他真正直面闻轶脸上丑陋的、贯穿全脸的疤痕时,心底没有讨厌、厌烦,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与担心,他就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在欺骗、哄骗自己的内心,孤寂了三十多年的心算是彻底栽到这位年轻人身上了。

  沈衫珩轻声安慰道:“放心,多涂药大概率不会留疤。况且有疤也没什么影响,在我眼里你依旧很好看。”

  闻轶被沈衫珩一番话说的脸颊发烫,他想,幸好脸上包了绷带看不出来。

  “咳。哥要睡了吧?都这么晚了。”闻轶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他还记得何露曾说过,沈哥经常熬夜体质才会变差。

  沈衫珩其实并不太想睡,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闻轶,比如今天中午莫名其妙的心口疼痛,那个闯入包间的奇怪女人,以及最重要的,闻轶脸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但是,闻轶已经一副体力透支却强撑着的模样,这让沈衫珩觉得要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急于这一时,明明他一下午就因为想着这些事而一直没精力干工作,全花费时间在研究鬼神相关的书籍上了。

  没错,只要闻轶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沈衫珩手上和桌子上摆放的不是文件,而是何露从图书馆、网上找到的关于道教最具有权威性的科普书籍、论文。

  “你去睡吧。”沈衫珩揉了揉闻轶的脑袋,只有小年轻犯困、迷糊的时候,他的行为才不会顾忌这么多,乘机多揉了几把,触感好到沈衫珩嘴角微扬,整个清清冷冷的气质从内变得柔和。

  闻轶也是真的脑袋无法转动了,从去蒋文毓家的途中就一直提着的警惕心在回到沈衫珩身边后就松懈了下来,他现在甚至想直接靠在沈哥温暖的身上睡下去。

  可是不行。

  闻轶怕自己的行为会吓到哥,只能在彻底软下去时尽快起身,即便一双狗狗眼只能睁开三分之一,也坚持着看着沈衫珩:“哥也睡吧。”这架势,仿佛沈衫珩不挪位置,他就一直不走。

  他道:“不能再熬夜了,哥你看你的眼睛都红完了。”闻轶觉得沈衫珩最近没休息够,有大半是他的原因,所以格外的内疚。

  知道自己不睡,闻轶也不会动,沈衫珩叹了口气最终妥协了。

  “晚安。”闻轶走到门口,转头看向送自己的沈衫珩,轻声道了句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闻轶不担心沈衫珩会失眠,因为下午他给哥的木桃令有很强的安神助眠效果。

  “晚安。”沈衫珩回了一句。

  ……

  小橘:“主人,我难受。”

  因为无法被收入收灵袋中,小橘只能暂时隐秘身形跟在闻轶身后。

  但一直让小橘跟着的闻轶,却在进沈衫珩房间前却明确让他站在门外面等着。

  所以当沈衫珩走到门口送闻轶时,小橘才第一次见到这位让闻轶在乎的人。

  只见了一眼,一直能够控制自身能力的小橘眼眸发红,差点凭空化出实体。

  好在最后虚惊一场,没有出现“大变活人”的戏剧性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