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游戏世界，玉京台。
白玉打造的玉京台上，一场激烈的追捕打破了平静。众多千岩军，身着铁甲，手持长枪，布满了整个广阔的台地。游戏玩家眼前都出现了逃脱倒计时，被千岩军们撵的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些玩家们，除了直接摆烂的钟离先生，剩下的人或是身怀绝技的超能者，或是在游戏世界特殊空间内被激发生理极限的武学新手。
烟绯身为经验丰富的律师，运用火元素带动自己跳跃跑路的能力出神入化，犹如山中麋鹿略过悬崖，轻轻一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檐之上。
火光围绕着烟绯周身，她动作轻盈而矫健，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顺手拉住杰森，仿佛脱离了尘世的束缚，放过围墙垂直落入山下，眨眼就没影了。
空中传来杰森的惨叫声：“蝙蝠侠救我，我恐高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另一名年轻玩家试图模仿烟绯的动作，该玩家在真实世界也是一名跑酷高手，顺着烟绯行走的轨迹往墙上跳，刚一跃上屋檐，还没眼前一亮告诉直播弹幕他发现游戏世界自己轻多了，便因为身体失衡摇摇欲坠。
下面的千岩军看准时机，一个接着一个的长□□来，跑酷高手被千岩军开启连控机制，纸片般在空中跳跃了一分钟，喊着什么“妈妈我上电视了”，一直僵硬到被千岩军捕捉归案。
其他跑路的玩家也有不少被连控击中的，纷纷从空中跌落，无处可逃，最终被一网打尽。
梅芙藏在倚岩殿的后面，纠结了很久，到底没同烟绯那样直接跳山，直播间里面的弹幕们都快笑死了。
【实力诠释了优雅】
【哈哈哈哈捅鸟捅出来了艺术感！】
【看见幸运内测玩家下饺子一样往下掉，真的很戳我笑点为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欧皇倒霉我开心了！】
【为什么钟离先生没被抓走，呜呜呜还有靠谱长辈那种独有的摸鱼松弛感？】
【因为龙龙吐舌头了要吃席，而吃席要靠专业组织举办，钟离先生是往生堂的客卿啊，内部人士特殊优待石锤了！】
【卧槽，往生堂的软广玩的这么大吗？？！】
云翻雾涌，尘土飞扬，伴随着刀光剑影，和游戏玩家大呼“阿sir不要抓我，我是无辜的”悲壮呼喊声，构成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壮阔图画。
千岩军们开始冷酷无情的打扫现场，将抓到手的玩家们灰头土脸的带走过程序，等到祭台旁边的军队离开，躲藏在花圃内的玩家才敢冒头出来活动，并商量起劫狱。
【上啊梅芙，为了我们被抓走的同志们，这监狱，你必劫！】
【快进到法外狂徒张三是吧？】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钟离先生属于游戏工作人员，也就是往生堂的任务NPC……但钟离先生不是扮演过岩王帝君吗，那不就成了“我给我自己举办葬礼”了？】
【啊这，这么说也对……】
【还有我吃我自己的席。】
【以及我埋我自己orz】
【外加我用我自己给往生堂贡献KPI，泪目了啊兄弟姐妹们，原来当年的历史是这样子的？？！】
【这是什么十佳好员工呜呜呜呜呜，话说璃月历史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璃月人民放假吗？】
梅芙想她就是个摄像头，不要在乎她的想法，但是：“朋友们，你们没有看到进入游戏前的协议上写着‘虚构历史概不负责’的吗？”
她其实想说的是，璃月古国当年哪里来的天空掉龙，这样一点都不科学好吗……
【真的吗梅芙，可历史不一定要正，历史一定要够野！】
【反正我喘了一口气，幸亏这里没有“钩子史学”】
梅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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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依山而建，遗址中的玉京台分有上下区域。上方天台承接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周围宫舍分工处理国家政务，往下则是医庐和太学，中间隔着大面积的池沼。
池畔围绕朱红色长廊挖掘建造，笼罩在天衡山主脉投下的巨大阴影中。池中生有不同种类的水生植物，莲花、荷花为座大型沼泽园林的重要组成部分，白色和粉色的莲花堆叠成林，莲蓬上凝结着清澈剔透的露珠，黄金鲈鱼在叶下游动，一只城市意志海鸥盯着水下的游鱼，露出深沉的目光。
夏洛特敦·海鸥：我鲜美的鲈鱼兄弟，你待在一片数据湖里游动，但你有没有想过鱼生的意义是什么？
黄金鲈鱼：……
夏洛特敦·海鸥：美味的兄弟，我知道讨论人生的意义让你很迷茫，但你就没有考虑过离开荷花池去码头生活吗？
黄金鲈鱼：…………
海鸥叼起黄金鲈鱼一口吞进肚子，歪歪斜斜的起飞，并冷静总结——我需要去码头整点薯条。
池中莲花依旧亭亭玉立，撑开洁净无瑕的花瓣，出淤泥而不染的层层盛开。游戏世界中的花草好似在等待谁来欣赏，又谁都没有等来，只听到不远处有活泼的声音传来，水生植物门在风中摇曳。
“我爹曾经参观过种花国的璃月遗址公园，那里也有好大一片荷花池，虽然里面植物的种类没有沉玉谷多，但是咳咳、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这就是玉京台前的景色啦。”
假装忘记刚才的意外，烟绯和杰森混入水泽公园的不明真相群众里。抬头一看，高处天坛方向依旧烟尘弥散，杀声震天，应该是游戏玩家们正在和千岩军玩最后的大逃杀，玩的你追我赶、不亦悦乎。
杰森：……
他有些难以理解，为何好好的龙要从天上掉下来。
“那条龙是这里的神灵对吧，祂没了，你就不担心这个世界毁灭吗？”杰森抱胸怒道，防御性心理很强：“为什么我就算睡觉，做梦，最后结局还是看见一片狼藉、硝烟四起、吵闹不休，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烟绯欢快的道：“放心，只是开启游戏隐藏剧情了而已。”
“我不相信这是游戏世界，游戏才没有这样真实！”
杰森可能对璃月港存有极高的好感度，并且进入游戏前忘了看新手教程，所以他依旧以为自己吃到了奇怪的菌子，正在做怪梦。
“可惜这里就是虚拟世界，群玉阁宣传‘第二世界’的网络热搜你没有看过吗？”
“我还没有偷手机、我是说我没有手机。”
烟绯眨了眨碧色眼睛：“……”
杰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烟绯，觉得鹿角小姐过于天真——他终于相信不是所有长鹿角的东西都是恶魔了。
“你应该猜到我依靠偷盗谋生了吧，为什么还不让那些士兵抓我进监狱！”杰森着重强调道，如同一只黑漆漆的海胆，仰头问烟绯道：“你不是律师吗？”
烟绯点头：“对啊。”
“你不是讲法的吗？”
“哦，你问这个？”烟绯弯下腰托腮笑道：“要在循途守辙与通权达变之间调和出完美平衡点，这样才能保证客户的最大权益，并守护法律公正准则的天平啊。”
“太长了听不懂。”
“哎呀，就是律师也有营业技巧的意思，不然我为什么刚刚跑到那么快，都是为了不进局子。”
杰森：“……”原来你是这样的坏律师？
也就是说，烟绯不会在意杰森之前偷了多少汽车轮胎，她只做她需要做的事情，将杰森当做她的客户，主要负责帮助杰森脱离糟糕的原生家庭。不过烟绯担心把杰森从原生家庭捞出来后，这小孩没有其他亲属可以投奔，流落哥谭孤儿院遭遇危险，便将她的计划简单给杰森讲解了一遍，随后询问杰森有没有任何认识的大人可以照顾他。
“我不要进孤儿院，老头说，里面都是人体器官买卖！”
“嗯嗯，我会注意的，这件事以后解决。”烟绯问道：“不过，你有其他监护人后备选择吗，那位好心教你轮胎汽修的邻居先生怎么样？”
“不要，他太老了，我不想以后照顾他，况且我想给哥谭守护者蝙蝠侠的帮手。”杰森冷酷的拒绝道。
他没有说的是，邻居老头是非法移民，别说做他的监护人了，不被移民管理局抓走都算犯罪巷保佑，更不能让律师小姐见到那老头。
“哦，蝙蝠侠，我想一想……”
烟绯正好手里有罗宾的把柄，她低头思索，也不知道离家出走纽约的迪克愿不愿意做杰森的保姆。
决定了，让迪克帮忙算了，烟绯满意自己的安排，正要抬头暗示。
杰森突然打断了律师小姐的好意，他生活在犯罪巷内，已经条件反射出了习得性无助，下意识就将哥谭的雨水化为尖刺，把自己包裹起来：“蝙蝠侠不存在，都是假的！”
“既然钟离先生不在，我就认真告诉你，律师小姐，你不用帮我，在外面的世界中，我一切都很好。”小孩板着脸着重强调道。
且他听说律师这种职业越老越有用，所以对梦里的帮助兴致缺缺，坐在池塘前打水漂，宁肯变成一只鸟，和会说话的海鸥去整点薯条。
“我不需要律师的帮助，说真的，我一个人生活最好，就像《长袜子皮皮》开头那样，你懂吧……在哥谭有一个小镇，小镇里面有个乱七八糟的贫民窟，贫民窟里有个小房子，我一个人生活，没有家长折磨我，这样在我玩得正起劲的时候，不会有人命令我上交所有赚来的工资，给我喂狗食，硬要我帮忙偷运违禁药品了。”
烟绯歪头道：“我猜《长袜子》的故事开头不是这样，你不喜欢换一个可以自由读故事书的新环境吗？”
隐藏的未来文艺青年，现在的文艺儿童杰森面色一顿，陷入沉默。
在哥谭，犯罪巷就是被法律道德遗忘的地方，里面生长着坠落的灵魂，一个孩子自呱呱坠地起便已经沾染上不幸，天生是地狱的准预备军。
杰森的父母一个是酒鬼，一个是沉迷白色粉末的妓.女，不幸的家庭带来不幸的人生，自五岁开始，被不负责任的家长锁厕所内关了一天一夜，差点饿死之后，杰森便投奔邻居老头，学了盗窃、撒谎和撬轮胎的手艺。
他几天前撬蝙蝠车轮胎，差点被抓住。
他下次还撬！
只是杰森年纪虽小，却敏锐的感应到了世人对犯罪巷的不满，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无论怎么努力都是一场笑话，连带他的原生家庭也是一场灾难。
——犯罪巷外面的人说，妓.女和赌鬼的儿子不可能是好人，所以他偷了那些白痴的钱包。
然后，他有点疲倦了。
烟绯针对年纪小的儿童客户，有三大对敌法宝，保证能够打开对方的心房——她会投喂零食，聚出丹火印假装神仙，以及威胁对方再不配合就别想拿到圣诞老人的过年礼物！
威逼利诱之后，别说儿童，连愚蠢的成年人都可以被她说服。
杰森的案例却有些特殊。
“拜托啦，杰森，偷轮胎超有趣的好吗！”
“唔，才不是，别想骗我……”
烟绯抱着法律书，靠在池边长廊的朱红色栏杆前，递给杰森一包鱼食，看着小孩发泄一样喂水里面的黄金鲈鱼，来吃鱼的水鸟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附加一只白色的猫头鹰正围着杰森咕咕叫唤。
白色猫头鹰突然从翅膀下叼出一枚蝙蝠镖，扔给杰森后随着水鸟们飞走。
杰森：“……”
烟绯挑眉——哥谭比她想象的还要喜爱这个孩子。
“一枚真正的蝙蝠镖可以卖200美元！”几秒钟后，来自哥谭的小孩忍不住大喊起来，“我真希望这是真正的世界！”
可这只是一场梦，杰森甚至可以听到梦境之外父母相互咒骂是声音，他捂着耳朵，如浸泡在温暖的海水中一眼，努力忘记梦境外面世界的危险，认真继续这场美梦。
梦中有巨大整洁的海港，温暖美味的食物，热情礼貌的路人，还有待他和善，面容美丽，着装一看就很贵的同行大人们。杰森往常不会觉得难过，他觉得自己气场两米八，迟早脚踢企鹅人，拳打谜语人，一统哥谭下城区，成为黑暗世界的主人。
但面对这些人，他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心里其实很害怕，觉得自己的来历说出来，就像是玷污了这个世界和这些好人。
旁边烟绯调出手机，发送短信，请某个夜猫子朋友去哥谭出差。她解决完所有的准备资料后打了个响指，问杰森既然现在没事干，要不就来做游戏的隐藏剧情怎么样。
“我们先等一等梅芙小姐，她去直播璃月大牢了。”
杰森：“……”直播大牢做什么，里面都是人才她超爱的吗？
至于烟绯一点都不想变成进大牢的当事人，就算是虚拟世界也不行。
她笑着推了把杰森，指着前方道：“你看那些莲蓬，史料记载，莲蓬也是请仙典仪供奉的佳品之一，我们采点莲子，带去附近不卜庐做莲子羹如何，我爹说岩王帝君也很喜欢吃莲子羹呢~”
——不，纯粹是烟绯喜欢吃热乎乎的东西。
在虚拟世界吃东西不会增加体重，若没有捡到街上乱逛，还在炼金台旁边捉鸽子，企图烤着吃的杰森，烟绯进来就是放纵的。
“在哥谭，给神供奉东西的人都是邪教徒……”杰森低头道，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哇，原来是这样，哥谭真是一个有趣的城市！”
“别用对待小孩的方式对待我！”杰森咬牙切齿，又忍不住炫耀起自己那点知识：“我邻居说以前烟斗代表长矛，向日葵代表盾牌，印第安人留在哥谭的土地上时，会拿巧克力、向日葵、烟斗和头盖骨给战神维齐洛波奇特利供奉祭品……然后仪式进行，人们吹口哨，唱歌，砍掉鹌鹑的头，焚香，享用更多的巧克力，躺在草席上嗑□□，之后这些人就都被邪神吃掉了！”
“这样一看，哼，神都是坏东西，不然我们为什么生下来就要受苦！”
“总会有神灵喜爱祂的孩子们的，我正好就认识一位啊。”
烟绯笑着拍了拍杰森的脑袋。
“你认识的不会是那条龙吧，路上的人都说祂是好神，是父亲，我看见很多人在哭……”
男孩想到那条从高空掉下来，声势浩大，其实只砸塌供桌的棕色长条的龙，心里觉得一阵可惜：“没有神明后，这座城市到底会怎么样？”
当然是又过了三百年，璃月彻底消失了。
烟绯摇了摇，拒绝剧透：“游戏正在推演中，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安排，我来处理你的问题，你来探索璃月的问题怎么样？”
她带着杰森离开水泽园林，顺着朱红色围栏往山下走去，沿路不少千岩军正押送没逃跑的玩家，一看就在送人进局子。
混在里面等劫狱的梅芙，朝熟人露出健康又虚弱的营业式微笑：“嗨，宝贝们，我马上就回来……”
“没问题，需要法律援助我给你打八折！”
烟绯快乐地竖起来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