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汀快步追了过去。
追着那两个人走到转弯的一个巷子里,扛着编织袋的男人已经将包通海放下了。
包通海现在整个人都被装进了编织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而编织袋旁边的光头男人正紧紧攥着编织袋的封口,包通海被勒得有些呼吸不畅,哑着嗓子求饶。
“好汉,饶命啊。”
而另一个男人脸上有一条十厘米的刀疤,相比于光头男人略显瘦小一些,此时正倚靠着墙边,点燃了一根烟。
看两人的样子,应该是在等顾泠汀。
顾泠汀脚步顿住,冷声道,“放人。”
刀疤男人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
“顾总放心,我们对臭道士可没有什么兴趣,只要顾总乖乖跟我们走,自然会放了他。”
顾泠汀心里有些烦躁,本来今天是想拿了笔记就回家见钟泉的。
不知道这两个人跟昨天那几个是不是同一伙人。
顾泠汀没答话,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两人身边,忽然闪身到光头男人身前,一拳招呼过去。
光头男人偏过头,迅速躲掉了顾泠汀的这一拳,与此同时,他攥着编织袋的手一松,包通海立刻从里面挣扎出来,把笔记丢给顾泠汀后转身就跑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泠汀嘴角一抽,还没想好词吐槽这人,光头男人已经开始回击了。
顾泠汀一边躲,一边将包通海丢给他的那本笔记卷起来,装进了西裤口袋。
这本笔记依然是绿皮的,只有巴掌大小,厚度差不多有一厘米。
还好不大,不然影响打架。
顾泠汀与那光头男人打了几下,不由眉头微蹙。这个光头男人竟然与他的身手不相上下,而且,看对方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还保留了一些实力。
一旁的刀疤男人看都没看打架的两人一眼,兀自靠在一旁低头抽烟。
直到一根抽完,刀疤男人把烟蒂丢在地上,拿皮鞋碾了几脚,才抬起头慢悠悠道,
“我说阿目啊,你就是干点啥都太磨叽。赶紧解决掉,我们好回去复命!你在这磨叽啥呢?”
那个叫阿目的光头男人一边打架一边回道,“我,我,我是怕,怕,怕打,打伤了,了,了顾,顾总。”
原来这个阿目是个结巴。
嘴巴不利索,倒是一点不影响手上的动作,顾泠汀已经觉得对抗得有些吃力了。
刀疤男人骂道,“你怕个鸟啊,趁现在还早,那怪物不在,我们赶紧把人抓了去,快点!”
“顾,顾,顾总,得,得,得罪了,您,您,您可别,告,告状啊。”
告状?我跟谁告状去?
顾泠汀还纳闷着,忽然感觉两只手臂被光头阿目抓住了,用力一顶,随后一阵剧痛,便失了力气。
顾泠汀两个胳膊都脱臼了,一下子失去了行动能力,被阿目拿绳子从背后捆住了双手。
“顾总放心,一会儿就给您把胳膊接上。”刀疤男人一边帮阿目解释,一边撕了块黑胶带走上来,把顾泠汀的嘴巴封住了。
顾泠汀胳膊上的剧痛才缓过来,试图抬脚挣扎,被阿目握住脚脖子牢牢按在了地上,又拿麻绳捆住了双脚。
顾泠汀不挣扎了。
现在就是后悔。
因为昨晚与自己交手的也是个光头,顾泠汀自然以为眼前这位实力也一般。
早知道这个光头身手这么厉害,他还管什么包通海啊。
阿目捆完了顾泠汀的脚,说话算话立刻就把顾泠汀的两个胳膊接上了,然后弯腰把顾泠汀扛在了肩上,跟着刀疤男人走出小巷,把顾泠汀丢进了停在巷口的白色面包车里。
刀疤男人拿黑布将顾泠汀的眼睛也蒙了起来,顾泠汀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要把他带到哪里,要带给谁,早知道刚才问一问了。
顾泠汀被蒙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但突然身子摇晃了两下,感觉到车子开始动了。
面包车晃晃悠悠开了有半个小时,顾泠汀能感觉到车似乎进了车库或者仓库里,蒙着的黑布没有了阳光照射,一下子变得更暗了。
车门被拉开,顾泠汀不禁皱了皱眉。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地方?屠宰场?
顾泠汀被人扛着又丢进了另一个空间。
似乎是个密闭空间,被丢进来之后,好像被裹进了浓墨里,黑得要命。
最要命的,是这个黑乎乎的空间里,血腥味比外面还要重,熏得顾泠汀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顾泠汀听到刀疤男人的声音,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低声咒骂了一句。
“靠,那个怪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怪物?
如果不是嘴巴被封着,顾泠汀真想问问,怪物到底是什么?
“怎,怎,怎么办?”光头阿目听起来也很惊惧。
看来,这个怪物很强。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逃命要紧。”
“那,那顾,顾,顾……”
“顾什么顾,顾谁也顾不上了,赶紧走吧。”
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看来那两人是被他们口中的怪物吓跑了。
顾泠汀双腿伸直,脚尖触碰到一面墙,顾泠汀曲着身子挪了过去,把脸贴到墙上来回蹭了两下,把眼罩用力蹭到了头顶,至少是把双眼拯救了出来。
从各种缝隙透进来的光看来,顾泠汀现在应该是被关在一个木制的集装箱里。
外面忽然又传来声音。
“二少爷,饶命!”是一个男人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随即,一个阴沉森冷的声音响起。
“我说过,不准动他。”
这声音一出现,顾泠汀整个人都呆住了。
虽然与平日常听到的语气不同,但这声音,实打实是钟泉的声音。
他不是被自己关在家里了吗?
刚刚那人唤的“二少爷”,是指他吗?
不可能的。
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小鬼那么乖,怎么会……
顾泠汀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总觉得,自己要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顾泠汀挪到一个较大的缝隙旁,探头从缝隙往外看去。
外面果然是个仓库,仓库中央跪着两个男人。
一个光头,一个黄毛。
不是阿目,是那个昨晚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光头。
求饶的,是他旁边的黄毛精神小伙。
而在他俩身前,背对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长身玉立,身上白色T恤已经被血渍染成了鲜红,连背影都形同鬼魅。
少年头顶还带着一顶鸭舌帽。
一顶,顾泠汀亲自买给他,亲自带在他头上的鸭舌帽。
顾泠汀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没有听错。
真的是钟泉的声音。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一点也不像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顾泠汀被尖叫声惊得回过神来。
才看到,钟泉蹲下身来,徒手扯断了黄毛男人的手臂。
……
不知怎么,顾泠汀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兰国杀手。
新闻上说,他也是这样,整条胳膊被扯下来了。
也是钟泉做的?
钟泉将那只扯下来断臂丢进旁边光头的怀里,笑着问,“你来说说,是这只手把人打伤的吗?”
光头男人吓得一下子把断臂扔了出去,满头冷汗、磕磕巴巴地回道,
“是……是。”
钟泉拍了拍光头的肩膀,
“好,留你一命。回去告诉那个人,不要再妄想用顾泠汀威胁我了。我选择他,不过是因为他心软,好骗罢了。”
当初接近顾泠汀的时候,钟泉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但此时这样说,只是怕幕后那个人再对顾泠汀出手罢了。
钟泉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对顾泠汀再次出手了,而且此刻就在他身边不远处。
只是,这仓库里血腥味太重太浓烈了,钟泉完全没有闻到属于顾泠汀的味道。
那个光头男人像是得到了特赦令,爬起来往仓库外面跑,可能是被吓得腿软了,男人中途还跌倒了好几次。
顾泠汀呆呆跪坐在集装箱里,一动都没有动过。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或者是,在做噩梦。
那个乖乖的,甜甜的叫他“哥哥”的小鬼,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人呢。
这两个人一定不是同一个人啊。
小鬼爱哭、怕疼、怕黑……
要是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小家伙一定会吓得揪着自己的衣袖,软软地说,“哥哥,我怕。”
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心软,好骗。”
从那人嘴里吐出的这几个字突然钻进顾泠汀的脑袋里。
心脏一瞬间像被一把刀反复凌迟,疼得他无法畅快呼吸。
好骗……
顾泠汀心脏疼得他想笑,但嘴巴被黑胶带封着,他笑不出来。
顾泠汀身体向后仰去,重重躺倒在地上。
如果可以,谁来把他打晕吧……
黄毛男人疼得在地上直打滚,钟泉正想给他一个痛快,听到集装箱里传来的声音,视线立刻转移过去。
钟泉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他怎么好像闻到了哥哥的味道?
怎么可能?
这个时间,哥哥不是应该在公司吗?
钟泉慢慢地,试探着举起了手,手指尖因为害怕甚至止不住颤抖着。
钟泉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指,集装箱一下子从外面爆开。
露出一个被绑住手脚、封住嘴巴的俊美男人。
钟泉的手重重垂落在身侧。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