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真的来真的, 一点没有开玩笑,事实上,她认识的苏意, 好像也从来不开玩笑。
边鹿从刚开始的还能准确回答苏意位置对不对,到后来手抖得根本瞄不准苏意的手。
苏意的体质太占便宜了, 哪怕是之前命悬一线的时候, 苏意也只是眼眶红了, 脸上只有被热水熏得微微的粉,在热气缭绕中那点粉根本看不出来。
眼前的苏意少了热水的辅助作用,又有抑制剂压制了发热期,冰白的脸上就更难看出什么, 除了那双幽沉的眼眸。
苏意的眼眸染上了她从未看过的情绪, 像是喜悦,又像是悲伤, 也或者是喜极而泣但隐忍着没有泣出来。
苏意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 指尖带起的电流绽放着绚烂的火花,她脚尖离地,微微悬浮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居然好像真的感觉到了苏意。
苏意的眼神让她着迷, 苏意的每一声询问都让她面红耳赤。
苏意……
苏意真的好美……
她情不自禁贴了过去,无风自动的长发逸散着飘渺的云烟, 她的唇轻轻贴在了苏意嫣红的唇瓣。
呲呲——啦啦——
细微的电流暴露了她,苏意长睫微颤了下,再开口的嗓音沙哑的就像海风裹着细沙。
“不可以这样, 说好了你还我, 你这样不是永远都还不清了?”
她恍惚地亲吻着苏意, 明明根本碰触不到,她却仿佛真的有了实感,苏意的声音传进耳朵,晃晃荡荡就像进了玻璃珠进了漏底的空酒瓶,她听到了动静,可根本没来得及理解就漏走了。
苏意说了什么?什么意思?
苏意好像说了“不可以”。
可是苏意的语气那么温柔,是她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让那拒绝听起来就像欲拒欢迎。
苏意是希望她永远也还不清吗?
如果不是的话,苏意为什么不严厉地制止她?
如果是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再过分一点?
所以,苏意是喜欢她的,是吧?
这次,她没有再自作多情吧?
之后的记忆变得旖旎又混沌,也说不清是她还苏意,还是又欠了苏意,苏意从椅子转移到了桌子,又从桌子到了床上。
大雪下了整夜,电脑开了整夜,蓝紫色的电流也绽放了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意挣扎着起身去了洗手间,她不放心地跟了过去,看着苏意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件干净的浴袍出来。
苏意走到电脑桌前,拿起手机,调好摄像功能,放在支架上,转身坐到了床边。
“昨晚你把浴室的账还了,但是又欠了新账,你打算怎么办?”
她跪坐在苏意身前,任裙裾飘逸,轻轻趴在苏意膝头。
【我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可以吗?】
苏意垂眸看着虚无的膝头,探手试探着摸到了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苏意指尖绽放的电流流淌在她的心间,她多想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苏意,可她知道不管她怎么开口怎么嘶喊,苏意都不可能听到。
她只能安静地趴在苏意膝头,用这细微的电流表达自己的意愿,就如苏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苏意道:“其实,你不还我也可以的,有些关系是不需要还的,比如,父母之于子女,父母不会跟子女计较得失。也或者,恋人之间也不会计较。”
她听着苏意的话,微微仰起下巴注视着苏意俯下的眼眸。
“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的干女儿,那我就不用你还了。”
苏意说得一本正经,简直像真的一样,如果不是刚跟苏意电流过,她差点就信了。
刚才还说苏意从来不会开玩笑,这就打了她的脸,怎么办,好像有点高兴,从来不开玩笑的苏意竟然跟她开玩笑?
苏意又道:“如果你不愿意,那也可以继续还,或者你要是死了之后大彻大悟,突然发现其实你不喜欢渣A,喜欢的是我,我也勉强可以接受另一种关系。”
顿了下,苏意补充道:“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必须得清楚地让我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为什么总是招惹我?为什么那么不检点?是单纯的放|荡?还是早就暗恋我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明明活着的时候见人就笑,做鬼之后却再也没笑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那么你呢?你都跟我那么电流过了才来问我,苏意啊苏意,你也太不检点了,你这是单纯的放|荡还是暗恋我?
她从来没有这么胸口满溢过,幸福的简直不可思议,她一定是在做梦,不,怎么可能是做梦?做梦她都不敢梦到苏意跟她表白。
这已经算是表白了吧?虽然说得拐弯抹角,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不是自作多情。
这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她抿着唇笑着,笑着笑着,眼眶越来越热,有什么从眼眶溢出还没来得及凝结就化成了云雾。
“怎么不回答?是我的问题太复杂了吗?也对,你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做了鬼就更笨了,看来是只会做判断题,不会做选择题,还得我帮你想办法。”
苏意点了点自己的左膝盖道:“左边呢,就是放|荡。”
苏意又点了点自己的右膝盖:“右边呢,就是暗恋。”
她撤开身,离开苏意的膝头,看了眼左边,又看了眼右边,虽然知道该选右边,可右边并不准确。
她暗恋苏意吗?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苏意,这怎么能算暗恋?
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的苏意,她脑子很乱,苏意在眼前,她也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思考这个问题。
她唯一确定的是,她喜欢苏意。
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怀疑,哪怕以前从没想过也不敢想,只要苏意问,她就能回答。这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她喜欢苏意可以随时随地,根本不需要准备也不需要思考。
苏意这么美这么好这么优秀,还用思考?开什么玩笑?
这就像是,有人给你一千万问你开不开心,你还用思考吗?当然开心。
苏意不止是一千万,如果用财富带给人类的喜悦程度来衡量,苏意至少得是几亿亿。
几亿亿,几亿亿啊!不是几亿,也不是几百几千几万亿,而是几亿亿!
这么多钱突然砸在你头上,你能不高兴?除了杠精爱抬杠假装不高兴,谁又能真的不高兴?
苏意问她喜不喜欢她,她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喜欢死了好吗?
她喜欢苏意!她喜欢!
但是喜欢≠暗恋,她也不想选择暗恋,她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像活着时那样什么都憋在心里?她就不能明确的表示喜欢吗?
她想表达,准确的表达,而不是苏意给她答案让她选。
她甚至连“喜欢”都不想用,她想用“爱”,她爱苏意!
是的,她……爱苏意。
她起身飘到苏意身后,看着苏意纤瘦的背,知道那浴袍下遮挡着怎么漂亮的蝴蝶骨,也知道袍带系住的是怎样不盈一握的腰肢。
她抬起手,指尖穿透浴袍,轻轻碰触着苏意,蓝紫色的电流流窜在浴袍底下,那是静电根本无法模拟的画面。
呲呲——啦啦——
她移动指尖,一笔一划,拉得长而具体,确保苏意可以清楚分辨。
【我】
第一个字写完了,苏意垂着的眼帘微微抬起,眸底流光划过,还点在右膝的手缓缓蜷缩了起来。
她收起手,去写第二个字——爱。
她先写下第一笔,没有电流出现,她又往浴袍里探了探,又写了一下,还是没有电流。
这算什么?该交电费了?还是接触不良?
她伸手穿透了苏意的胸腔,整个人也跟着穿了过去,依然没有电流。
她已经没了调侃的心思,蹙着眉转回身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电流,也没有酥麻的感觉。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没了感应?
她又接连试探,甚至还转回头去看了一直在录的视频,视频里只有苏意一个人坐在床边,根本没有电流。
怎么会这样?
她还在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该怎么解决时,耳旁传来苏意的嗤笑声。
“你什么?怎么不写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不是的,我喜欢你,我爱你,只是突然就写不出来了。
苏意又嗤笑了一声道:“你该不会误会什么了吧?我可不是喜欢你才问你这个,我怎么可能喜欢omega?就算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别人的omega。”
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不会怀疑苏意说的话,可现在,今时今刻,此情此地,她不会再傻的相信苏意说的是真心话。
不是的苏意,别这么说,我不是不想回答你,我也不是不喜欢你,我、我该怎么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在苏意身前背后穿来穿去,试了又试,试了再试,之前一根头发丝就能带起的电花,这会儿哪怕她把自己整个埋进苏意体内都无法再带起哪怕一丝的电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
她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祈求过什么,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可这一刻,她祈求上苍,不管是哪路神佛,只要能让苏意感应到她,哪怕只让她把第二个字写完,哪怕不写完,只写一半!只要能让苏意明白那是什么字就行!只要能明白是什么字!
可黑白无常都没有,又哪来的神佛?
没有神帮她,她再也没办法让苏意感应到她。
苏意一个人孤零零坐着,等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直到手机闹钟响起,苏意才仰着素白的脸环视了一圈,轻声问道:“你还在吗?”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然而苏意听不到,也感应不到她一整夜都没有松手的拥抱。
苏意站起身,离开她虚无的怀抱,走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平静的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苏意换好衣服,走到电脑桌前,轻轻一动鼠标,屏幕里重叠的脸部图片就显现了出来,苏意淡淡扫了一眼,点了关机。
她看着苏意收拾好东西,拿着包下了楼,开着车去了公司。
她跟着苏意一起开会,见客户,应酬,看着苏意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伤胃的咖啡,早上没吃饭,中午在开会,傍晚还没来得及吃饭,苏意又去应酬。
忙碌到深夜回到家,苏意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苏意洗了个澡,又是头发也不擦就躺在了床上。
【苏意,你这样不行的,起来擦擦头发,吃点东西,你忘了注射抑制剂,注射了再睡。】
她探手去拽苏意,拽不住,也依然没有电流。
苏意一晚上睡得都不安宁,半夜又发起热来,发热期通常三到五天,昨天才第一天,今天就不注射抑制剂,怎么可能不发热?
她看着苏意难受地在床上挣扎,想帮她,可不管她怎么碰触,都没有电流出现。
【苏意,你起来注射抑制剂啊!抑制剂就在抽屉里,你注射啊!】
明明抑制剂就在抽屉里,昨晚她看见苏意放进去的,可苏意却始终没有起来注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昨晚是意外,今晚呢?抑制剂就在旁边!
苏意,你……你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昨晚你发热我出现了,所以你想试一试今晚你发热我会不会出现?
我就这这里苏意,我就这这里。
可是我……我碰不到你,我……
我求求你,别这样苏意,求求你起来注射抑制剂,求求你。
发热有多痛苦,只有omega最了解,痛苦到极致,真的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皮肉骨缝里爬,真是恨不得撞死在当场一了百了!
她被迫经历过无数次,她甚至因此而精神失常!
苏意,别这样,苏意!
别让我眼睁睁看着。
别让我这么难受。
灵魂会不会心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看着苏意这个样子,她无比的后悔,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暴露自己!
她为什么不在苏意摸上她的脸时躲开?为什么不在苏意寻找她的时候躲开?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再也不回来?
你看看你把苏意害成什么样子了?
都是你为了一己私欲,都是你贪图那一时的悸动!都是你的错!
她悔不当初,她恨不得替苏意受罪,哪怕让她灰飞烟灭也好,只要苏意别这么折磨自己!
她好后悔,她真的好后悔!
然而后悔又有什么用?
她和苏意的感应就这么断了,比她当初的车祸还要突然,断在了她那个还没来得及写出的“爱”,好像冥冥之中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活着时你是泥,苏意是云,你们云泥之别,你配不上苏意。
死了你是鬼,苏意是人,人鬼殊途,哪怕苏意喜欢你又怎么样?你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连帮她注射一下抑制剂都不能。
你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来祸害苏意了,你的存在对她只有伤害。
苏意难受了整晚,到最后神情恍惚地抱着床头柜撞,却也始终没有注射那近在咫尺的抑制剂。
她悬浮在苏意身前,眼睁睁看着,心如刀割,她终于深刻意识到自己确实已经死了,再也不能跟活人有交流。
第二天起来,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的苏意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公司,临走前注射了抑制剂。
一个人撑起那么大一个集团,并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手下有很多能人协助,很多事依然需要亲力亲为。
尤其,苏意刚刚辞退了杨文真,新提拔的秘书虽然也是她秘书团的成员,可终究不如杨文真和苏意有默契。
苏意很累,每天从早忙到晚,还有数不清的应酬。
记忆里,苏意不是什么应酬都接的,可从那天起,除了撞了的应酬,苏意通通来者不拒。
跟着苏意两点一线地忙碌,苏意忙着工作,她忙着看着苏意,尽管她看着也没用。
苏意再也没有打开过和她相关的视频,不管是那晚新录的,还是那张聚点成像的脸型视频。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打从最开始苏意就感觉不到她,只是自己胡思乱想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如果真的是梦,该有多好,只她一个痛苦,好过两个都难受。
除夕到了,苏意终于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中午和员工们一起下班离开,开着车去了城郊的疗养院。
那晚的大雪之后,地上的雪就再也没有断过,还没来得及融化就又新下了一层,道路上的雪被清洁车撒盐清洁干净了,可路边却还有很多积雪,一层堆一层,新雪压旧雪,旧雪埋藏在深处,已经千疮百孔。
路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苏意开得很小心。
疗养院里住着赵舒颜和周姨,周姨只是陪客,怕疗养院的护士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专门过去照顾赵舒颜的。
原本疗养院是不允许这样的,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家疗养院现在已经是苏家的产业之一,院长当然不敢不同意。
到了疗养院,她漂浮在苏意身侧,一路跟着进了赵舒颜的病房,赵舒颜抱着苏意父亲的照片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斜风裹着细雪刷在窗棂。
“母亲,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过年。”
周姨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背着扛着,站在门口等着苏意带着赵舒颜离开。
赵舒颜却像是没听到似地,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苏意上前揽住了赵舒颜的肩膀,轻轻把她转过身。
“我们回家过年,母亲。”
苏意的声音很轻,所有的温柔像是都用在了赵舒颜身上。
赵舒颜随着苏意走到了门口,突然浑身颤抖着抱紧照片蹲了下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不,我不能走,老公还在这儿,我不能走。”
苏意俯身安抚道:“那就带着父亲一起回家,好吗?”
赵舒颜摇头激动道:“不要!这里很安全,家里很危险,老公说不能回家!家里有坏人,会杀了老公的!我不能回家!”
苏意还想再说什么,赵舒颜却已经惊恐地转身跑回去,钻到了病床底下。
苏意赶紧跟过去,蹲在地上,扒着床边安抚床底下的赵舒颜。
“家里只有我,有徐叔、徐二叔,还有周姨和方医生,没有坏人,放心吧。”
赵舒颜依然抱着照片蜷缩在并床底下拼命摇头:“不要,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周姨放下东西叫了主治医生过来,主治医生也没办法把赵舒颜从床底下哄出来。
主治医生对苏意道:“病人的精神很脆弱,你们必须得顺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硬来,她想着床底下,那就先让她待着,等她自己想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苏意谢过医生,看着周姨弯着腰,给床底下的赵舒颜喂药,又看了眼时间。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厉害,从这里到老宅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如果不早点离开,天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苏意尝试着再次安抚赵舒颜,赵舒颜抱着照片看着苏意,突然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囡囡,你是囡囡?!”
“是,是我,母亲。”
“你来,你快来!”
赵舒颜跪趴着朝一边挪了挪,拍了拍冰凉的地砖。
“快进来,坏人就要来了!要来杀我们了!你快躲进来!”
苏意顺着赵舒颜跪在了地上,爬到了床底下。
那么爱干净的苏意,陪着她的母亲趴在床底下,刚想再说什么,又被母亲嘘住。
“嘘,别说话,坏人来了,嘘。”
赵舒颜按着苏意按趴在了地上,苏意的脸直接贴在了冰凉的地砖,想挪一下又换来赵舒颜的嘘。
苏意就那样保持着双膝跪地,趴俯的姿势,脸贴着地砖,身上压着她的母亲,好半天都没能动一下。
她跟着飘到床底下,也趴着,想搬开赵舒颜,让她别那么压着苏意,明知道是无用功,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尝试,自然是没有用的。
周姨在外面不停念叨着,都是安抚赵舒颜的车轱辘话,她听着那在空旷的病房带着点回音的话,目不转睛注视着苏意。
苏意的视线渐渐恍惚,那么难受得姿势,那么冰凉的地砖,苏意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苏意真的太累了。
苏意才刚睡着,赵舒颜突然惊叫一声,猛地吓醒了苏意,苏意不舒服地蹙着眉,想揉按一下太阳穴都腾不出手。
赵舒颜嚷着坏人来了,让赶紧跑,拽着苏意爬出床底,又跑到了洗手间,蹲在了洗手台底下。
一会儿又拽着苏意跑到走廊,蹲到墙角。
又一会儿又拽着苏意跑到别人的病房,钻到别人被子里。
这一通闹腾,苏意被带着楼上楼下地跑,眼底的血丝破裂的更严重了,眼窝的青影也更明显了。
她跟着苏意躲在杂物间,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拖把水桶,赵舒颜看见水桶眼睛亮了。
赵舒颜把水桶倒扣到苏意头上,也给自己扣了一个,拽着苏意猫着腰往外跑。
“咱们偷偷回家,这样坏人就看不到咱们了。”
赵舒颜压低了嗓音,拽着苏意就跑出了疗养楼,跑到了雪窝里。
寒风裹着雪花瞬间刺透了两人单薄的衣衫,苏意打了个寒战,没敢扔掉赵舒颜的水桶,只扔掉自己的,伸手抱住了赵舒颜。
“外面冷,咱们去车里。”
到了车里就能让周姨赶紧下来,她们就能出发回家了。
赵舒颜挣扎着扑倒在雪窝里,哆嗦着不肯走,还说从雪里匍匐过去最安全,坏人发现不了。
赵舒颜拽着苏意也趴进了雪窝,冰冷的雪随着接地风钻进袖口衣领,冻得苏意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苏意拢着手想呵口哈气,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嘴刺骨的风,苏意抬手把外面的羊毛衫脱掉了,只留下一件单薄的打底衫,把羊毛衫罩在了赵舒颜身上。
赵舒颜乖乖伸着胳膊让苏意帮她穿好,继续匍匐前进,还拽着苏意让苏意也扑进雪窝。
边鹿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意,她知道苏意一向孝顺,却从来没想过苏意竟然会孝顺到这种地步。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雪,换成普通子女根本不可能陪着一起疯,哪怕会刺激到赵舒颜又怎样?再怎么刺激还能比老公去世带给赵舒颜的刺激大?
可苏意就那么陪着赵舒颜一起在雪窝里爬,眼睛被风雪迷地看不清路,一路艰难地爬到了车边,这才起来,哆哆嗦嗦地搀扶着赵舒颜坐了进去。
天很冷,好在车子并没有冻住,轻易就打了火,暖气开开,车里很快就暖和起来。
赵舒颜抱着照片,放着座位不坐,非要躺到车底,说是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和老公。
苏意也就由着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拉开抱枕的拉链,抖开了是个不大的毛毯,苏意把毛毯盖在了赵舒颜身上,这才给周姨打了电话。
周姨赶紧拿着东西出来,把苏意的外套和赵舒颜的外套也都带下来。
苏意穿上外套,又搓了好一会儿胳膊和腿,这才启动了车子,缓缓开出了疗养院。
才傍晚五点多,天已经彻底黑透,风雪越来越大,车轮碾过积雪咯吱作响,路灯在风雪中昏暗不清,车灯照着路面,光束中是扑簌簌的斜雪。
边鹿背对着车头,与苏意面对面坐在车前,背靠着车前挡风玻璃,飘渺的裙裾云雾般散开,长发穿透玻璃飘扬在风雪中。
周姨坐在车后,俯身帮躺在夹缝的赵舒颜拽了拽毯子,对苏意道:“小心着点儿,雪路可滑着呢。”
苏意搓了搓冻僵的手,按着方向盘道:“我知道,我会小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猫三花~~双雷~~包养议棋~~
感谢一位善良的人、顾北、今天有糖吃、出尘~~包养议棋~~
感谢奶宝神推、一叶霜 38瓶;60764310 30瓶;墨落成白 20瓶;不吃香菜 18瓶;随随 15瓶;給个火 10瓶;天天开心的豆子、屑鱼o、Daylight、羔羊、单恋王向晚 1瓶~~给文文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