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鹿和苏意一起吃喝玩乐了一大圈, 快到老宅了,边鹿才想起张院长,赶紧通过记忆里的手机号添加了他的社交账号。
去医院之前, 边鹿其实有想过会不会遇见张继昆,上辈子她也是这个时期遇见的他。
只不过当时是因为她大三上半年发表的论文, 张院长有点兴趣, 但是一直很忙就搁置了, 拖到这个时期才通过学校联络了她。
但是具体什么时间联系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虽然是挺重要的事,但是当时她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只能记得清星期几, 记不清日期。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已经过了国庆节, 还是个星期一。
能遇见张院长, 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上辈子就是因为张院长,她才下定决心读研。
张院长不仅鼓励她继续深造,在她被岑清珂丢在路边的那晚, 导师的实验凑巧出了问题, 原本是把锅都甩给了她,甚至捏造了她擅自更改数据的伪证, 也是张院长出面才揭穿了真相,校方才开除了导师。
张院长是边鹿上辈子遇见的人里,为数不多正直的人, 对工作热情, 对人真诚, 还有着老一辈人的淳朴。
张院长没什么钱,算不上清贫,却也是两袖清风,住的复式两层是国家分配的,开的车是院里奖励的,除此以外,他的薪资待遇也就是个白领。
张院长甚至还跟她抱怨过,不想要那么大房子,也不想要车,嫌房子太大收拾不过来,嫌养车又太费钱。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帮了她,被导师恶意报复,造谣他为老不尊,举报他乱搞AO关系,话里话外都在诬陷张院长潜规则了她。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上面也只是对张院长进行了口头批评,可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恶意的流言,泼在张院长身上的脏水一时根本洗不干净。
张院长不堪其扰,岁数到了就直接退了休,没再接受返聘的邀请。
而她,为了不再给张院长带来麻烦,只能瓜田李下,轻易不敢再联络张院长。
重活一世,没想到还能再见,真的是意外之喜。
这一世,张院长应该能荣光不息,不至于黯然退场。
和张院长语音聊了一个多小时,张院长始终意犹未尽,要不是知道她等下还要忙微博解释的事,估计非要聊到手机没电才行。
挂电话前张院长才想起来问她怎么知道的他的私人号码?
——当然是上辈子记下的。
她随便搪塞了两句,张院长不疑有他,又约了下次再聊,这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这边放下发烫的手机,一抬头,就见苏意趴在桌子对面,像是没骨头的猫,一双眼幽幽地看着她,充满了怨念。
边鹿眨了下眼,心道:让我吃的我不是都吃了吗?撑得都弯不下腰不也吃了吗?我这么配合,她怎么还这么幽怨?
边鹿问:“你怎么了?”
苏意地缚灵似的碎碎念道:“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
这一路都是苏意投喂边鹿,苏意用着边鹿的身体,不能吃蛋类制品。
边鹿吃到撑,苏意却是前胸贴后背,又馋又饿,只能眼巴巴看着。
边鹿好笑道:“不是还说要给我做番茄炒蛋,溏心煎蛋吗?怎么不去?”
“我反悔了,今天不想做了,改天看心情再说吧。”
两人都心知肚明,苏意不是不想做,而是知道她已经吃不下了,再吃真的要撑坏了。
“那算你欠我的,我可等着呢。”
“真是好人不能当,当着当着倒成了欠债的了。”
苏意嘟囔着,起身去前院,看着边鹿居然也跟着她过来,忍不住笑道:“你还吃得下?”
“陪你去。”
“这么好心?”
“你等我到现在,不就是不想自己一个人过去?”
“才不是,我只是不想看见赵女士。”
“怎么?还生伯母的气呢?”
边鹿关好书房门,与苏意相携往前院走。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觉得好笑,咱们俩可都是omega,她想什么呢整天?”
两个omega的确不可能,换做以前,边鹿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就好像香皂就是用来洗脸的,谁能想到香皂水和粘土水混在一起,居然可以做出气泡胶?
但是这些天被赵舒颜有意无意地盯梢,她忍不住就想,两个omega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科学上来讲,omega只要能克制住信息素的限制,和谁在一起都是可以的。
这可不单指主观上的可以,客观上也可以。
omega和alpha都同时兼具受孕和致孕的能力,只不过omega致孕率非常低,就如同alpha的受孕率一样。
上辈子她最主要的研究并不是信息素依赖症,虽然最初她只是单纯的想治疗母亲的病,一直致力的也的确是信息素依赖症。
不过她是在实验过程中,发现了腺体疫苗的可行性。
如果能完成腺体疫苗,omega就可以从本能中脱离出来,不用再像动物一样受困于发热。
只可惜,上辈子她为了岑清珂和特效药的研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再开发新实验,到死也没能,尝试。
这辈子……
这辈子她也没有时间去尝试。
苏意歪头看着她,“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边鹿回神,习惯性地没开口先笑:“我在想,或许伯母担心我是粘土水吧。”
苏意茫然道:“什么粘土水?”
边鹿看向青檐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小雨,夜幕湮没了白昼,雨丝朦胧了灯笼,回廊悠长,静谧的院落只有她们两人,相携的身影被廊灯拉长重叠,像是被黏在了一起,相依相偎,不分你我。
边鹿道:“你看咱们的影子。”
苏意转头看了眼:“影子怎么了?”
边鹿道:“咱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谁还能分出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谁还能分出是谁黏住了谁?是谁……拖累了谁?
苏意若有所思:“你是在说咱们灵魂互换,别人分不出来?”
边鹿点头:“嗯对,我就是在说这个。”
苏意蹙眉追着她的脚步:“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个?”
边鹿一本正经道:“就是这个,很形象,很生动,理解力满分。”
苏意不满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合理怀疑你在敷衍我。”
“没有的事。”
“那你刚才说的粘土水是什么意思?”
“什么粘土水?我说过吗?”
“你说过!”
“粘土水就是把粘土融在水里。”
“那是什么?”
“这个要从烧杯和玻璃棒说起。首先,要把烧杯用蒸馏水洗干净,放进消毒柜消毒两个小时,然后……”
“你是不是不想说?干嘛拐弯抹角?”
“你别急嘛,这不是得一步一步讲?该讲什么了?对了,玻璃棒,玻璃棒也要用蒸馏水……”
“你故意的是吧?我不听我不听,讨厌的王八在念经!”
两人嬉闹着进了前院,迎面正碰见赵舒颜穿着旗袍款款而来,身边还跟着徐叔。
赵舒颜看了她们一眼,和平常一样点头示意了下,并没有多说。
边鹿从上午吃到中午又吃到下午,早就吃得脑满肠肥,再多一口都吃不下了,她过来只是陪着苏意而已。
徐叔带着她们跑了一下午,自然知道她吃撑了,周姨他们,包括赵舒颜似乎都知道,对她没有上桌这件事丝毫不觉得意外,边鹿准备的话一个字也没用上。
她坐在沙发编辑微博,这一天也不是光吃喝跑玩,该联系的人,该做的事,她一样没有落。
赵舒颜夹起一筷子菜,看了一眼边鹿,又看了一眼安静吃饭的苏意,对苏意道:“吃完饭跟我去一趟,我有话问你。”
苏意怔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好的,伯母。”
边鹿顿了下,继续编辑微博。
吃完饭,苏意跟着赵舒颜走了,边鹿的微博写了删,删了写,本来清晰的思路,从赵舒颜说过那句话后,立刻就乱了。
方医生帮着周姨收拾完桌子,擦了擦手坐到了沙发上,知道苏意有洁癖,隔了两拳的距离。
苏意对家人还是比较能容忍的,别人两拳可不行。
“苏小姐。”
边鹿转眸看了她一眼。
方医生立刻笑着改了称呼:“苏意,写什么呢?怎么是你现编?不该是边鹿写好了你发吗?”
边鹿云淡风轻道:“本来是她写,我发,这不是母亲把她叫走了吗?反正她也跟我说过情况,我写也一样。”
方医生微点了下头,道:“上午的直播我看了,那么混乱的现场你还能有条不紊地应对,很像你父亲,你母亲很高兴。”
她像苏意的父亲?她怎么会像苏意的父亲?她又不是真的苏意。
边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怎样。
边鹿道:“如果没有保安、警察还有徐叔他们,我也不行。”
方医生道:“岑清珂不也有保安和警察,你看她怎么退场的?恐怕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网上好多人骂她装模作样。”
边鹿笑道:“你也骂了吗?”
方医生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是那种键盘侠吗?我怎么可能……不骂?!换成别人我看个热闹也就算了,可岑清珂这人真是太倒我胃口,边鹿当初怎么就看上了她?”
边鹿道:“你相信边鹿?”
方医生道:“信,为什么不信?”
边鹿道:“为什么信?是因为她是我带来的人?”
方医生道:“有这个原因,但不只是这个原因。我虽然只是个学西医的,手法也不精湛,也就仗着脸皮厚在苏家蹭吃蹭喝,可我学过心理学,并且一直在学。”
方医生微微侧着身,注视着边鹿的眼睛。
“有一句老话经久不衰,只有四个字,相由心生。我观察过她,她的微表情包括言谈举止我都揣摩过,只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揣摩,我觉得她很像你。”
“像我?”
——她就是苏意,怎么会不像苏意?
“对,很像之前的你,有刺,尖锐,受过伤害所以有阴影,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可一旦相信就会毫无保留的相信。本质是善良的,单纯的,易碎的,不愿意接受人性的恶,却不得不直面人性的恶。”
方医生又道:“她真的很像之前的你,但不是现在的你。和她在一起后,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你变了很多,变得更沉稳,更冷静,更……怎么说呢?就像是突然多了很多年的沉淀,多了很多心思。我不知道我不该说,就是觉得你变得有些阴郁,虽然总是在笑,却好像隔着一层纱,笑得又真又假。”
作者有话说:
咳,今天就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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