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鹿没想到一觉醒来又穿回了苏意, 从浑身难受到瞬间轻松的过程,像是地狱到了天堂,强烈的对比让全身都轻飘飘的, 连脑子都忍不住放空,享受着每一个毛孔舒畅的呼吸。
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她想到了苏意, 她轻松了, 那苏意呢?苏意在代替她受苦。
她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握着苏意的手,或者说,苏意的手握着她的手。
苏意是牵着她的手睡着的?
为什么?苏意不是有……洁癖吗?
之前kiss是被逼无奈,牵手睡觉又是为了什么?
是怕她再烧起来吗?
边鹿牵着苏意的手, 明明是自己的手, 只是灵魂换了,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掌心暖暖的, 整颗心都软得不可思议。
她昨晚好像做了前世的梦。
她梦到她被岑清珂强制诱导后丢在雨夜的路边,明明记得看到了苏意,可睁开眼睛却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病房。
她问护士是谁送她来的?
护士说是个很漂亮的alpha。
苏意是omega,并不是alpha, 不过苏意不是典型的omega长相, 只要不露出颈后的阻隔贴,被误认为是alpha也不稀奇。
而且, 谁会白白给陌生人垫付医药费?
虽然她和苏意关系并不好,可毕竟也是校友,苏意善心大发救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或许对苏意来说, 救她就像在路边随便救了只猫猫狗狗。
老实说, 她没有社恐,生活也不允许她社恐,可给苏意打电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听着嘟嘟的声音,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紧张的整个人都僵硬了。
为什么那么紧张?她到现在也说不清楚。
她问苏意:“昨晚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苏意嗤笑了声,“烧糊涂了吗?我怎么可能送你?你死在路边我都不会看一眼。”
说罢挂了电话。
她举着手机愣了半天,没有因为苏意的讽刺难过,只是觉得失落。
原来救她的不是苏意。
随即她又想起,苏意刚才说了什么?“烧糊涂了吗”?苏意怎么知道她发烧了?她根本就没提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可又想了想,或许是她听错了,苏意说的可能是“睡糊涂了吗”。
她想不出苏意有什么撒谎的理由,如果真是苏意救的她,苏意肯定会借着这件事好好嘲讽她一顿,然后让她把垫付的医药费捐给希望工程,别打给她,脏了她的账户。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救她的真的不是苏意。
她把手机还给护士,去了医院的安保科,希望能查一下监控,看看救自己的好心人到底是谁?可医院不能以私人名义查监控,当场就拒绝了她。
她又想通过医院的缴费记录查到支付账号,依然一无所获。
没办法,她只能拜托护士,如果那个送她的好心人再来,请帮她要到联系方式。
护士没想到她只住了一晚就要出院,说她的病情还没有稳定,强制诱导又在雨中淋了那么久,不好好治疗是会伤到根本的,万一影响生育就更糟了。
所以就说,伤到根本不是最糟的,不能生孩子才是吗?
她不讨厌生育,只是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那个可以让她心甘情愿孕育孩子的人。
离开医院,她先买了手机补了卡,刚装上卡就收到了一连串的短信提醒。
岑清珂给她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导师给她打了三个,还有母亲的两个电话,以及一起实验的同学的一个。
她先回了母亲,母亲问她实验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家。
那时母亲的病情因为岑清珂的信息素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每周只需要去医院做一次信息素辅助治疗就好,为了节约费用,母亲提出了出院,她就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单元房,把母亲接了过去,
那段时间是她最轻松的时期,不需要太多的钱,会所的工作辞了,只保留了周末的一对一兼职辅导,加上研究生补助和奖学金,基本够了日常费用,心情好了,胃病也得到了极大了缓解,还有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实验中。
一切好像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除了……岑清珂。
岑清珂的脾气依然不好,总喜欢拿她撒气,每次撒完气就会温柔几天,然后下次再发脾气,周而复始。
像那晚把她丢在路边,是第一次,也是最让她绝望的一次。
告诉母亲可能暂时还回不去后,她又给导师打过去了电话,导师非常生气,根本不听解释,说因为她一个人,实验出现了严重纰漏,所有后果都要她一个人承担。
那个实验是导师的项目,立项时并没有她的名字,她对外的角色只是个记录员,虽然整个实验基本都是她和另一个同学在做,导师只是抽空跟进一下,可名义上这个实验就是导师一个人的。
她当时心情很低落,忍不住就回了导师一句:“不是我的项目,我要怎么负责?对外说实验基本都是我和岳武森做的?老师只负责签字?”
导师当时就怒了,说她擅自离岗还有理了?让她好自为之,不想毕业就趁早滚。
她没有擅自离岗,她请了假的,虽然当时说的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刚挂了导师的电话,岑清珂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岑清珂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像极了熬夜工作后的疲惫。
“你在哪儿?”
“去学校的路上。”
“我问你昨晚在哪儿?”
“你把我扔在路边,你问我在哪儿?”
岑清珂突然就火了,“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我后来又拐回去了,你根本没在那儿!你去哪了?!”
她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一点儿也不想再继续下去。
“你拐回去干什么?嫌我还不够狼狈,想再踩两脚?”
“边鹿!你怎么说话的?我昨晚心情不好,我不是又拐回去找你了吗?”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杀人不杀透,还给我留口气?”
岑清珂气得啪地挂了电话。
没等她走过拐角,岑清珂又打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电话?!”
“昨晚手机坏了。”
“我说的是刚才,我挂了你的电话为什么不给我回过来?”
以往岑清珂生气挂她电话,她都会回过去,大部分时候岑清珂都不接。
“岑清珂,我累了。”
岑清珂顿了下,“什么意思?”
“我们结束吧。”
结束这种荒唐的关系。
岑清珂笑了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真的累了。”
“不就是昨晚发了点儿脾气?你什么意思?还跟我记仇?我这么多年对你还不够好?!”
她不知道岑清珂哪儿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她也不想再争辩。
她道:“作为一个信息素捐赠者,你的确对我很好,这些年,多谢你给我母亲捐献信息素。”
“所以呢?你这是用完想扔?”
“并不是这样,母亲的病还没有完全好,还需要再观察半年,每周都需要你的信息素。”
“所以呢?你又要甩了我?又想让我继续无私捐献?”
“我不是甩你,你也从来没把我当女朋友不是吗?”
岑清珂深吸了口气,再开口,语气温柔了不少。
“我知道昨晚我是过分了点,当时我是真的很气,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的,我压力很大,只有你能让我信任,所以我才在你面前没有遮掩,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
又来了,每次她生出退意,岑清珂就会这样说。
每次她提到她们的关系,岑清珂就会绕开话题。
她心里清楚,岑清珂心里更清楚,她只是苏意的替身,还是个只有背影像的替身。
这次是岑清珂心里多少有点歉疚,所以才没有嘲讽她没有自知之明。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居然敢妄想做我女朋友?跟别人说你是我情|妇都是给你脸了!】
这是岑清珂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岑清珂,我也是人,我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我不想哪天稀里糊涂死在路边。就这样吧,之后的半年,如果你还愿意捐献信息素,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愿意,我依然感激你这些年对我母亲的帮助。”
“我都说了这次是我过分了点,我道歉行了吧?你妈在家吧?中午别做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
她道:“谢谢,但是不需要,我们真的结束了。”
“边鹿,你别太过分了,我都道歉了!”
“我挂了。”
“你敢!你……”
她第一次挂了岑清珂的电话,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好像更明媚了,天空也更蓝,哪怕学校还有一堆烂摊子,身体也还有些低烧,都挡不住那一刻心情的放松。
那时的她,天真的以为生活终于要好起来了,哪怕还有很多烦恼,至少压在她心头最大的痛苦没有了,其他所有的烦恼都算不上烦恼。
病床上的苏意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打断了边鹿的回忆。
边鹿下意识松开了苏意的手,又本能地想再牵回去,可苏意都已经醒了,也没有再发烧,她为什么还要牵苏意的手?
边鹿找不到再牵的理由,也怕苏意洁癖犯了,手缩了回去。
苏意看到她,震惊了瞬间,烦躁地赶她走。
边鹿理解,换做是她好端端遭遇这种无妄之灾,差点没强制不说,好不容易换回自己的身体,醒来又换回去了,她也会心情烦躁。
何止心情烦躁,说不定还想杀人。
苏意背过身,看都不想看她,她也不敢多说,怕苏意更烦。
邹医生坐在两张床中间,看看边鹿,看看苏意,看着她们两个的输液瓶。
不知过了多久,苏意转回身来,邹医生过去帮苏意把垫腰的被子又挪到后面。
苏意侧身躺着,看向邹医生。
“帮个忙。”
“嗯?”
“给我找片止疼片。”
邹医生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声音不急不缓。
“止疼片对身体不好,能忍最好还是忍一忍。”
“我忍不了,而且止疼片总比打吗|啡好。”
邹医生沉吟了下,转头看向边鹿,边鹿道:“就打吗啡,不用止疼片。”
邹医生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去找止疼片吧。”
苏意床头有床铃,液体完了可以直接叫护士,邹医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起身出去。
邹医生虽然医术一般般,可人脉很广,各大医院都有熟人,国内外不少专家都跟她有交情。邹医生说的去“找”止疼片,那就真的是去“找”,找熟人蹭免费的。
邹医生走了,苏意看着她,突然抿唇一笑。
边鹿:“??????”
——这笑也太……
互换的这几天,苏意每次对她笑都是皮笑肉不笑,这会儿突然笑得这么平易近人,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难道……苏意这是气过了头?
——怎么办?该怎么让苏意出气?
边鹿还没想好,苏意又冲她笑了笑,这次笑得何止是平易近人,还……还有点讨好??????
——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她到死也没见过苏意讨好任何人。
——一定是她看错了!
边鹿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
——脑子乱了,怎么办?越乱越想不出对策。
明明就是自己的脸,为什么苏意拿来笑就这么不一样?那鹿眼怎么能那么干净?那嘴勾起的弧度怎么能那么可爱?明明她自己用这脸笑的时候,谁看了都说绿茶。
——不是,我在想什么?对着自己的脸还能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这得是有多自恋?!
边鹿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一向很讨厌自己的眼睛,就是因为它,她才总被别人误会装可怜,装无辜,心机绿茶。
可……可是看着苏意顶着她的脸,头上缠着绷带,脖子也缠着绷带,原本就小的脸看着更小了,哪怕笑得再怎么灿烂,都有种强撑的脆弱。
隔着这张脸,她仿佛看到了初见时的苏意,明明那么委屈,却强撑着坚强站在人群中,独自承受带队老师不公平地指责。
边鹿突然心里有些难受。
不管苏意是被气狠了,还是疼糊涂了,再或者真是单纯的对她笑,她都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才能让苏意心情愉快?
苏意笑得脸都僵了,也没见边鹿高兴,反倒蹙着眉看着她,好像她的笑是龙婆的抬眸诡异笑,CP粉的黄色废料姨母笑,猪八戒的背媳妇憨憨笑。
苏意:“……”
——我是脑抽了?自己受着罪,还想着哄她高兴?
——我凭什么哄她高兴?虽说她昨晚是挺仁义的,可今天受罪的可是我!
——她想看我笑我就笑?我是卖笑的?
——关键我笑了这么长时间,嘴都快笑抽筋了,她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呵,不笑了!
苏意突然冷脸。打了边鹿个措手不及,边鹿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高兴了,她果然是气狠了,这变脸比翻书都快。
——怎么办?
边鹿想起之前在医院那晚,苏意找了各种借口,就是想绑了她出气,后来没绑成,苏意还挺不高兴的。
——不如……
——可是这是白天,而且还输着液,而且这还是苏意的身体。
——算了不管了。
边鹿是个虽然笨但是脑子还算正常的人,至少在今天之前苏意是这么评价边鹿的,直到……
边鹿的液体先滴完,按了床铃叫来了护士,护士扒了针,要拿走输液管,边鹿拦住了。
“这是邹医生带来的,一会儿还让邹医生拿走。”
小护士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点头留了下来。
边鹿拔掉输液管上的针头,拎着管子翻身下了床,跛着脚走到了苏意床前。
苏意本能警惕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
边鹿把输液管递到她面前,微微一笑,春风化雨。
“你想……绑我吗?”
苏意整个人都僵硬了,石化了,甚至马上就要碎成渣渣随风而去了。
——这、这几个意思?
——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
——边鹿!你好歹毒的心,我就脑抽了那么一次,你就能一次又一次拿来嘲我?!
苏意皮笑肉不笑接过那根输液管。
“谢谢你不辞辛苦给我添堵,这跟输液管我就笑纳了,我发现它还有个相当不错的用途。”
“什么用途?”
苏意冲她勾勾手指:“你低头。”
边鹿低头。
“再低点儿。”
边鹿又低了低。
苏意笑得意味深长,先抬起一只手撩了撩边鹿耳旁的碎发转移边鹿的注意力。
“你看你这头发都乱了,也不说绑一下。”
“我现在就绑。”
“不急……”
苏意不露声色地抬起拿着输液管的手,悄悄伸向边鹿的脑后,想勒住边鹿,吓唬边鹿一句“跟你同归于尽就是它最好的用途”。
可还没等她把输液管递上去,病房门突然推开。
邹医生拿着一片止疼片迈步进来。
临近正午,窗外秋高气爽,窗内边鹿俯身靠向苏意,苏意抬手搂向边鹿,两人你侬我侬,一个耳根泛红,一个脸颊泛红,好一幅……秋日艳|情图。
邹医生:“……”
边鹿:“……”
苏意:“……”
苏意:“不是,不是你想到那样!”
边鹿眨了下眼起来,明明已经明白了什么情况,却软绵绵笑得一脸的人畜无害:“什么样?“
苏意羞恼道:“我没说你!”
边鹿:“哦。”
邹医生走过来,倒了杯水,看着撑身坐起来的苏意,把水递了过去。
邹医生道:“没关系,我不是那么不开放的人,OO恋我没有偏见。”
苏意一手拿着输液管,一手端着水,刚喝了口,一句话呛得她不住咳嗽。
苏意压低了嗓音,气音力竭:“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邹医生一副我都明白不用解释的样子,苏意简直要呕死了。
她突然想起手里的输液管,举起来道:“看到了吗?我刚刚只是想用这个绑住她。”
“绑住她?”邹医生挑眉,“这大白天的,玩得真野。”
“不是!”
——都怪边鹿刚刚一直说什么绑绑绑!害得她都被带偏了!
苏意的表情管理有点失控,勉强hold住。
“是勒,勒住她!我跟她同归于尽!”
邹医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杀人未遂?刚好,警察过来做笔录,你跟警察交代吧。”
警,警察?
邹医生站得太紧,挡住了苏意的视线,直到把药抠出来递给她,她才看到邹医生身后,病房门口,还站着两个警察?!
苏意:“……”
警察:“……”
警察:“咳,你……想勒死她?”
苏意:“……………………”
警察:“……………………”
苏意突然抿唇一笑:“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绑着她玩,不是,我就是想勒着她玩,不是,我就是玩她,不是,我……算了。”
阿西巴!
作者有话说:
你们一定不敢相信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以为我插上电了,但是我没开插板开关,于是,关键时刻我的平板突然黑屏!你们懂得!!
等我耐心(bushi)地等到充上两格电再开机,就错过了最后几分钟,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又写了几百字。
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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