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托老是找宋时鹤请教诗词开始,季渝生就觉得有些奇怪,再到后来得不到宋时鹤的重视转而去讨好程雁柏、介入他和时郁的时候,季渝生就觉得明托可能是别有用心。

  虽然当时不知道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可是现如今却是非常清晰了。

  为名,为利,为如今可以炫耀的一切。

  见季渝生一脸平静地戳穿自己,明托想起自己以前穷困潦倒的生活,还有这些年自己忍辱负重才得到的一切,心里生出一股浓烈的愤怒和怨气,他大声地对季渝生说:“你懂些什么?”

  面对明托突然爆发的情绪,季渝生明显一愣。明托看到季渝生的反应,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立刻抑制住了自己的心情,毕竟自己那可怜的过去只能是秘密,如果被人知道的话,那他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没用了。过了一会,他看着季渝生想到什么,提起嘴角讽刺地说:“你不也是吗?”

  季渝生闻言沉沉地看向他,明托却没有察觉他目光里翻涌的思绪,继续自顾自地说:“以前说什么要实现理想,让时鹤对你百般关照。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你现在不也不过是一个争名逐利的俗人吗?”

  “我们是一样的,”明托说着还不屑地指了指季渝生“而你,背离艺术追求名利,比我更恶劣。”

  季渝生沉默了一会,紧握拳头而后又放开,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我们不一样。”

  如果自己沦为像明托一般的人,那就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他万分庆幸因为先生,自己没有受别人影响,努力坚持下来了。

  不愿再和明托说话,季渝生转过身打算离开,可明托却在他背后大笑一声,说:

  “季渝生,你还是那么死板。像时鹤一样。”

  听到宋先生的名字,季渝生瞬间停住了脚步。虽然他不喜欢和志向不合的人有过多的交集,可是他却想知道更多这些年发生在宋先生身上的事。他转过身,直视明托问:

  “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明托看着他笑着沉默了一会,最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转过头去看着楼下的灯红酒绿。季渝生犹豫了一会,又走回他的身边,想要问明托关于宋先生的事情。可季渝生还没开口,明托就看着楼下问他:“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美好?”

  看着楼下一切混乱的感情,季渝生只觉得这里和美好这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季渝生没有反应,明托继续指着楼下一脸自豪地说:

  “大家在这里都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纵情声色,不用理什么狗屁世俗法则,不用被死板的道德压迫束缚。”

  “你看,”明托指了指楼下的后花园,只见一男一女坐在摇椅上嗅着花香谈情说爱。

  “那是富豪榜排行前十邢家的大少爷,和他吻着的是陈家的二夫人。”明托愉悦地笑了笑,说:“谁能想到只听他那老父亲话的邢大少爷背后竟然如此大胆呢。”

  明托说罢又伸手指了指另一边的喷泉池,喷泉池上坐着高高在上的女孩,高昂着头,如同她身后喷泉池上的阿波罗雕像,而另一男子却卑微地弯着腰低着头亲吻她的鞋尖。

  “还有,表面正经乖巧的陈家千金,背后其实有着另类对爱的渴求。”

  明托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不过她可要小心一点了,要是不像上次那样好运,让他哥陈少知道了,那可就惨咯。”

  “当然某些有家室的大明星也经常来,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可以无视别人的目光左拥右抱。”明托耸了耸肩得意地说。

  明托说完一大堆惊世骇俗的情缘后背靠围栏,双手搭在上面,洋洋得意地说:

  “如果不是我的这个诗会,他们可没有机会在月下幽会,这可就少了很多段惊世骇俗的动人爱情了!如果饱满红润的唇部每天都只能吻同一双别人的唇,那多无聊,多可惜啊!”

  “我们就应该涂一种颜色的唇膏,吻一种人啊!”

  “这样的话,你们就会幸福吗?”季渝生突然问他。

  明托没有丝毫犹豫,大力点了点头说:“当然!”

  季渝生看着楼下喝着酒却还是皱着眉头,吸着烟却眼神空洞的人,说:“每天都依赖着酒色,难道不就是代表你们内心缺少什么吗?”

  明托笑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缺少的就是宣泄欲望的机会啊!”

  “所以我们才需要这里,只有这里才会让我们幸福!”

  季渝生看着明托沉迷的样子,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明托兴奋地说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去指了指远方的一块废置地皮,说:

  “因为我们诗派的人越来越多,我最近还收购了附近的果园和农地,我要扩大缪尔庄园,建更多玩乐的地方,建剧场!建酒店!建酒池肉林!邀请更多的人来一起游玩享乐!”

  明托越说声调越高,最后更是站在石雕围栏前,张开手极度亢奋地说:“这里是我创造给大家的乌托邦!”

  季渝生细细观察明托扭曲的脸,在灯光下一块红一块绿,宛如一头恶鬼,瞥了一眼楼下,那一切就如同他创造的盏盏鬼火。季渝生最后淡淡地说:

  “只是你们的乌托邦而已。”

  就算是火,他想要的也是充满热情和爱的烈火。

  明托听到这句话却哈哈大笑起来,说:

  “我们?哈哈哈,等时鹤退出诗坛后很快就不会有你们了,到时候大家就都是我们了。”

  “就算他退出了,也会有其他人加入。”

  “是吗?你看看诗坛上的新人,谁不是迎合大流迎合我们呢?你看过这几年出版的诗集吗?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本是颓废派的诗集吗?”

  季渝生一时语塞,因为现如今的诗坛正如明托所说,自从浪漫派在y市的影响力也随着宋时鹤的陨落而减少后,新的诗人都是加入发展蓬勃的颓废派,许多甚至还扬言他们鄙视浪漫派,要抵制浪漫派。

  终于让季渝生无话可说,明托整个人无比得意,他又模凌两可地说:

  “更何况,时鹤本来就该是我们这边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但我迟早会说服他的。”

  明托看着五光十色的庄园,兴奋地说:“月亮只会变得越来越光亮,最终可以侵蚀白天,让日夜颠倒。”

  还没等季渝生开口反驳什么,明托就说:

  “快要到时鹤演讲了,我们进去吧。”

  “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