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这么说着,还要勾起舞女的下巴,自以为撩人地说:

  “喘息。”

  听着这段对话,季渝生忍不住转过身别过脸去想要离开。

  明明只是一个诗会,却被活生生搞成了一个上等人喝酒玩乐的场合,也怪不得文人二字的分量越加轻薄,季渝生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可惜。他突然开始明白,先生为何选择不再写作了。

  想起先生以前邀请他去的诗会,虽然他没有机会去,可后来一查,发现是在一个有着小农场的小庄园里,大家看着美景一同吟诗作对,虽不是人人都出口成章,可至少是真真确确地爱诗,哪像现在,只不过图一乐子。

  对比以前,现在确实越加显得附庸风雅。但诗会的场地再豪华靓丽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核心都死了,不过是以诗会为名吃喝玩乐。

  那衣着得体可行径却猥琐之人身旁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翘起二郎腿,一脸坏笑说:“哈哈哈,李少真是风流倜傥呀。”

  那位“李少”抽起嘴角,说:

  “陈少不也天天美女环绕嘛,都不带重样的。”

  “虽然年轻,但还是得注意身体啊。”

  “哈哈哈──”

  他们又聊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后,突然有人说:

  “话说今天,宋时鹤是不是会来?”

  突然听到宋先生的名字,拿着酒杯离开的季渝生停住了动作,伸手又拿了一杯酒,就又自然地慢慢坐回去,打起精神细听他们的谈话。

  可季渝生坐下后却听到刚刚那个自以为风流的“李少”带着一丝鄙夷,极度讽刺地说:

  “啊,那个‘正人君子’。”

  听到这讽刺性极强的语气,季渝生立刻转过头去,有些生气地看向那“李少”。可那些人却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一群人听完李少的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其中就属刚刚接话的陈少笑得最为夸张,捂着嘴巴,一边说着“啧,‘正人君子’,哈哈”拿这个称呼说笑,一边把脸笑得通红像是快要窒息。

  “话说‘正人君子’今天会来吗?”李少喝了一口舞女喂给他的酒,还顺势摸了一把舞女的手问。

  “会吧,”陈少拿纹着一朵玫瑰的银牙签刺了一个小红番茄,抬头做作地放到嘴里,嚼了嚼说:“那小妖精不是连刘老师都请动了吗?刘老师开口,那人怎么可能不来。”

  他这话刚说完,坐在他们对面的另一个男子立刻大声笑了笑说:“哈哈你还喊他小妖精,就不怕他下次不让你来诗会。”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听他们这么说着,季渝生猜测他们口里的“小妖精”就是这场诗会的主办人。季渝生又抬头看了一下这个诗会的各种活动和这个庄园里的装饰,无一不是大写的奢侈,由此季渝生稍微能推测出来这位主办人是个重视和追求物质的人。

  “怕什么,他上次还给我抛媚眼。”陈少拿着玫瑰银签耸了耸肩膀说,说完后把牙签递给了旁边的舞女,要她喂自己吃。

  李少立刻坐起来,摆了摆手,一脸被娱乐到的样子说:“哈哈哈你可算了吧,别人前男友可是程老师。”

  听到这句话,季渝生整个人愣住了,放到嘴巴的酒也没有喝下去。

  他们说的程老师,难道是...?

  “哦不对,”李少突然想起什么,“可能还是现男友呢,前不久他两不是还被人发现深夜一起吗。说不定过一阵子就是夫夫了,哈哈。”

  “哪会啊?程老师不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嘛。”

  李少笑了笑,伸出食指摇了摇,说:“这回遇上小妖精可不一定。”

  季渝生听到这几句话,内心更是一沉。

  陈少摸了一把下巴,一脸自恋地对着对面的金框圆镜说:“我比他,差哪了?”

  “哪哪”李少故意停了停,用手指指了指陈少整个人,说:“都差。”

  陈少立刻不乐意了,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来,“喂!”

  李少昂起头,一脸淡定地挑眉问他:“程老师的一大堆惊天动魄的风流情史,你看看你那几段普普通通毫无波澜的,能比得上吗?”

  “哈哈哈──”陈少气急败坏却哑口无言的样子引得他们那帮狐朋狗友哄堂大笑。

  见陈少一脸生吞了鸡蛋的样子,李少拉了拉他,叫他坐下,然后转移话题说:

  “说起来小妖精也是厉害,把程老师给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不,连颓废派月亮的名字都拱手送人了。”

  “我看他纯粹就是写腻了吧。”陈少坐下吃了一口舞女喂给他的草莓,消了消气后懒洋洋地说。

  “我觉得不是,”李少摇了摇头,笃定地说:“肯定是为情,程老师这种风流人物,肯定是为情。”

  听到这里,季渝生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口里的程老师是程雁柏,刚刚听到他们提到“小妖精”,这个称呼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单纯乐观的时郁,所以这些年来,程雁柏最终还是辜负了时郁吗?

  想到这里,季渝生握紧了拳。

  当年时郁在制作捕梦网后大受刺激突然离开,再到之后多年间一直失去联系,最大原因就是程雁柏。可经历过找不到爱人的心慌,他竟然还是不知道珍惜,流连于花丛里,招蜂引蝶却从来都不回头去看他摘下的第一朵向日葵,明明是他摘下的第一朵花,为什么就最被轻视。

  如此,他怎么能怪向日葵会凋谢,他凭什么去怪。

第111章 巴韦吉温

  季渝生这些年每次在画展和路边看到向日葵,都会想起当时不辞而别的时郁,内心也都无法自控地涌上遗憾和一丝自责。

  其实当年他对于时郁和程雁柏病态的关系在时郁身上产生的负面影响已有所察觉,但当时本着时郁不提他就不多口的心,同时也因为章舒叫住了自己,还提到了宋时鹤和以前,所以在时郁制作捕梦网时突然离开也没有下定决心跟上去。

  他总是在想,如果当时他跟上去了,把未完成的捕梦网送给时郁,是不是就可以在当时就让阳光拨开云雾驱散时郁的噩梦迎接甜梦,而不是在走进密布的乌云里,在年月间被噩梦折磨越陷越深。

  思绪把他拉回五年前宋时鹤离开后他和时郁一起制作捕梦网的那天。

  在那场争吵后的几个星期,李洁英都近乎神经质地关心他上学的情况,她不但透过各种方式和骚扰摸清楚了季渝生的课表,还每逢到本来是宋时鹤任教的艺术课时间,她就会打来电话,叫季渝生给她打视频电话,给她看自己在哪里,于是季渝生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停止了上课。

  为了和时郁一起参加制作捕梦网的活动,季渝生当时也找了许多借口向母亲解释才能够偷偷跑出来参加,李洁英对他的折磨深得在他刚一坐下,时郁就担忧地看着满脸疲倦的他问:“生生,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