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真的?”

  “嗯。”

  空气一时变得沉默,又过了一阵子,窗外一直停在枝头的鸟忽然拍翅飞去,宋时鹤随之突然出声。

  “生生,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啊?”季渝生转过头却看见宋时鹤认真严肃地望着他。

  “还把我当教授吗?”

  “您当然是我的教授。”季渝生对宋时鹤的问题十分疑惑,不是教授的话,还能是什么?

  “只是教授?“

  “雨天车站发生的事情你已经忘了?说过的话已经不作数了?”

  “你一向如此吗?”

  宋时鹤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季渝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忽然想起几年前也出现过这样的场面,结果却是自己至今都后悔莫及的,朋友拧紧的眉头,愤怒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季渝生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现在就只告诉我结果,过程都一个人扛,你把我当朋友吗?”

  “朋友不是应该同患难同喜乐吗?你果然还是不信任我...”

  空气凝结了一会,宋时鹤沉默地看着他,眸子有些黯淡,思索了一会儿,季渝生定定地看着宋时鹤,眼眸里闪着如同太阳折射的光。

  ”没有,我记得的,我们是朋友。“

  宋时鹤的眸子闪了闪,仿佛灰云雨后黑夜里缓缓燃起的微弱的星光,也似寒冷的冬夜里燃起的一丝火光,他们都在等待氧气充足后燃起的火堆。

  “我常会觉得,世事不曾如意过,人类仿佛生下来就是在和世界作对。”季渝生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

  “就像...我和我的母亲,就像...我的母亲恨我的父亲。” 季渝生终于决定打开内心上锁的盒子,缓缓将内心的烦恼说出口。他很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这次他也想努力去争取一段真正的友谊,除此以外也是因为自己带着如果告诉宋时鹤的话,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一点自私的感觉。

  因为宋时鹤是阿波罗偏爱的诗人,一字一句都被神细细镀金,笔尖是光,触及的地方玫瑰盛放。

  也在我的花园里摘下一颗玫瑰的种子吧,虽然不是现在,但来日方长,也许...也许在未来的某年某日它真的会长成星球上的那一株玫瑰呢。

  “也许因为父亲对我的影响很大,所以父亲和她厌恶的理想关系很近。”

  “这么多年来的祭日,母亲都没有去探望过父亲。父亲生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朋友们都离他而去,每年祭日,都只有我去陪着他。”

  季渝生抑制住翻涌的情绪,伪装淡漠地说着,但他也清楚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只是个笨拙的小丑,提起这件事,内心仿佛被自己的一言一语刺得千苍百孔,撕下面具后并非是微笑,而是狰狞的伤口。

  宋时鹤静静地听着,待他说完后方才开口,他没有去评价季渝生的父母,而是说起自己的家庭。

  “我的父母亲关系虽然说不上很差,但是说不上好。”

  “我常常在诗词里读到爱情,有的是带着百合花香的信,有的是热腾腾的家常菜;有的是星夜下的木屋,有的是深巷穿梭的自行车;有的是春天的樱桃树,有的是乡间玫瑰花。有的藏在心间,有的诉于唇齿,有的专横撒泼,有的小心翼翼。但都不是我父母之间相处的样子。”

  “我也曾在油画里目睹过许多爱情绽放,有《春日》的心动,《吻》的热烈,但我也无法在父母上看见丝毫。”

  “他们客气疏离,不似夫妻。”季渝生忽然出声道。

  宋时鹤朝季渝生无奈一笑

  “嗯。”

  ”就像我的父母亲曾经的关系。“季渝生又如此说道,眼里带着如同紫罗兰般淡淡的忧伤。

  “我的父母亲也曾相敬如宾,但他们的关系却被时间慢慢洗刷,就像褪色的希腊建筑,我已经慢慢看不出他们原本的光彩了。直到父亲的离开,这些颜色就全部都脱落和氧化了,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白色。”季渝生惋惜地感叹着。

  ”不过,也许,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是白色的。“季渝生又悲哀地补充道。

  “我的父母虽然依旧与往日一般相敬如宾,他们的生活看起来有着许多爱情的元素,但却缺失了核心,所以我觉得他们并不幸福。”

  “但这样的形态也有好处,就是对于长久地过一段平凡的日子倒是一种比爱情更好的关系。总比仇恨相生来得好。”季渝生出口宽慰宋时鹤,同时也在惋惜。

  ”但我并不想这样,我想要更诗意的爱情。“宋时鹤望着季渝生说道,季渝生也望着他。

  宋时鹤从季渝生的眼里看到了荒芜,但季渝生却从宋时鹤眼里看出了蔚蓝的天空,宋时鹤想把自己的蓝天送给季渝生,让他一直心疼不已的被囚住的百灵鸟得以展翅飞翔。

  ”他们的关系也许无法靠我的能力去改变,但我们能做的,也许就是确保自己的爱情是真正的,没有缺失核心的爱情。“

  宋时鹤发现季渝生的眼眸依旧暗沉沉的,于是他突然站起身,走到躺椅旁,打开盒子,而后转头问季渝生:

  “生生你喜欢听音乐吗?”

  宋时鹤突然转变话题,季渝生愣了愣,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音乐,但悦耳的小提琴曲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你会擦松香吗?”

  虽然没有学过小提琴,但季渝生也曾看过小提琴家在演奏前为琴弓抹松香。

  “会的。”

  ”那你帮我抹一抹吧。“宋时鹤把琴弓递给坐在地上的季渝生。

  季渝生立刻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借过琴弓,他看着这把琴弓,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昂贵。

  “都说几何和数学是神的语言,但我却觉得音乐才是,音乐能诠释世界上所有的声音,比如春日绽放,夏日的蛙鸣——”宋时鹤一边小心地为小提琴安琴托,一边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