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原本有把小剪刀,林理要过去拿时,另一只手动作更快,抢先拿走了那把剪刀。将剪刀塞进裤子口袋,从前的室友尴尬地嗫嚅:“抱、抱歉——”

  林理没有听他说什么,转身走回门边讽刺道:“既然没有剪刀,那就不要看了。”

  陈寅被他的样子愉悦到,恶劣意味十足地凑近,“你不打开给我看,东西也别想带走。”

  林理头都没偏一下,直接吐字清晰地骂:“有病。”

  陈寅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林理闻言,诧异地歪了一下头,“你耳朵不好吗?”他含笑眨眨眼睛,话里却带着脏字,像在梦中那样骂,“我他妈说你有病。”

  陈寅看他的目光森然起来,一脚重重踹在箱子侧面,将纸板踹得凹陷进去,“我看你这箱东西是不想要了林理轻轻皱起眉来,“我当然要,如果书被踢坏了,还要你的赔偿。”

  他拿起手机给宿管打电话。

  陈寅将他压在门框前,伸手要来抢夺他的手机。

  林理屈起手肘来挡,面容被手臂挡住了大半,只余嘴唇缓缓一张一合,嗓音含着几分轻挑响起:“离我这么近干嘛?该不会是又想对我发情吧?”

  陈寅身体本能地一滞,胸口翻涌起浓烈的怒意来。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他不允许林理一次次再提起。投向林理的目光愤怒得要烧起来,却被林理抬高的手臂尽数阻隔,陈寅没能捕捉到他那双含带情绪的眼眸。

  他的视线被迫下移,烧向林理漂亮的下巴与嘴唇。属于男生的轮廓线条,在遮挡下逐渐变得不清晰,那张轻抿的嘴唇饱满而红润,露出来的下巴白皙又秀气。

  陈寅不自觉地就恍了神,如同回到去年夏天,那个醉酒的燥热夜晚。抓在林理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陌生而隐秘的情绪搅入怒气里。

  下一刻,林理的手臂落了下来,完整的五官面容映入视野,陈寅一脚踩入他的陷阱里,看见他漂亮的嘴唇张开,从唇边溢出嘲讽的笑意来。陈寅脑子嗡嗡作响,抬头对上他无一丝笑意,却饱含洞悉怜悯的冰冷眼神。

  “你根本就忘不掉,想上男人这件事。”林理平静又厌恶地看他。

  脑中绷紧的线彻底断掉,陈寅像只陷阱中暴怒的野兽,面目狰狞地朝他扬高拳头。

  林理背后抵着门框,从猎猎风声里偏过脸,那拳头没能擦上他脸庞,也没有砸在耳后门框上,江炽冰冷威胁的嗓音传来,林理在他的尾音里怔怔回头。

  唐流也没想到陈寅会突然动手,和严宁加快了步子走近。他先是看了看突然失控的陈寅,然后才转向人畜无害的林理,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意外来。

  显然是因为林理说了什么话,陈寅才会突然被激怒,果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陈寅惹不起江炽和唐流,只得将怒火重新咽回肚子,神色阴沉地挣脱江炽的桎梏。严宁望着他这副模样,很难再将他现在的样子,与记忆中的和善面庞对在一起。

  “怎么回事?”江炽淡淡开口问。

  林理神情无辜又莫名,“我回来拿点东西,还有箱书放在寝室。”

  江炽一双眼眸微垂,扫向他脚边凹陷的纸箱,脸转向陈寅的方向,“他踢的?”

  林理语气平静:“是。”

  见他情绪还算稳定,江炽让他打开箱子,检查一下里面的书。

  林理忍不住笑了,见众人朝他看来,才略微收敛地温和答:“没有剪刀。”

  这一次,不等江炽开口发话,站在门里的男生,已经从裤带里掏出剪刀,畏畏缩缩地双手送了过来。

  林理拿过剪刀划开胶带,仔细检查了里面的书。所有漫画都做了防震包装,陈寅踢上去的那一脚,并没有给书带来任何损害。

  他满意地合上纸箱,将剪刀还了回去,转身要去抱箱子时,看见江炽先他一森·晚·步弯下腰,将那箱漫画从地面抱了起来。

  林理又是一愣,心下微微局促。严格来说这件事情,与江炽没有任何关系,可他不仅替自己解了围,还要替自己搬东西,就因为他熬到半夜两点,替江炽买到了喜欢的东西吗?

  他愈发觉得不自在起来,抬脚去追往外走的江炽。

  唐流和严宁落在后头,见严宁还在琢磨陈寅的事,唐流忍不住开口点醒他:“你现在还觉得陈寅人很好?”

  严宁摇摇头,但表情困惑。

  “你在奇怪,他为什么对你好,对林理态度很差?”唐流问。

  严宁一副被他说中的样子。

  “看碟下菜而已。”唐流淡淡解释。

  严宁却不明白,自己和林理哪里不一样。

  “你没有发现吗?”唐流看着他叹息,暗想他光长个头和肌肉,唯独不怎么长脑子了,“陈寅不敢惹江炽。”

  严宁终于明白了。他认识这两人的时间长,林理认识他们的时间短。所以在有些人眼里,他和林理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和面前这两人是朋友,但林理和他们不是。

  他在琢磨陈寅时,唐流也在琢磨江炽。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大概是自己在场时,江炽生平第一次管闲事。甚至他隐隐生出种直觉,这将不会是最后一次,而只是个开始。

  或许以后与林理有关的事,都不会有任何他插手的地方。

  他们各自怀揣心思,跟上前面的两人。

  林理和江炽说话:“箱子我来抱吧。”

  他当然不是质疑江炽臂力。对方穿了件白色衣服,纸箱子原本就很多灰,又被陈寅脏兮兮踹了一脚,他不想弄脏江炽的衣服。

  但江炽没有给他,甚至连脚步也没停,“你打算就这么一路抱回去?”

  林理困惑地朝他点头,显然对方是话里有话。

  “唐流的车停在楼下,你先把箱子放他车上,晚上让他开车送过去。”江炽朝后看了一眼。

  听到他的话,唐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可以。”

  林理不再提出任何异议。

  他暂时没了话说,可江炽还有话问:“你跟陈寅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