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样自己的谎言也就被剖白于天光下。

  更重要的是,秦储好像忘了。

  或者没忘但也不甚在意。

  最重要的是, 他还没证明自己不再是个需要秦储背的小孩。

  现在应该……也可以与他比肩而立。

  秦储伸手揉了揉林白舴的头发, 安抚道, “会很快回来的。”

  “我等先生。”

  话虽如此,实则眼尾都红了,看起来非常难过。

  秦储语气顿了一下, 又补充, “会很快回来。”

  林白舴缓慢抬眼。

  秦储捏了捏他的耳朵尖, “别难过。”

  门彻底关上, 秦储走得很快, 林白舴只看得见离开的背影。

  秦储莫名觉得心慌意乱,心脏砰砰直跳。

  大概是不太适应这种类似于告别的矫情场景。

  秦储坐上清原的车子, 很快汇入车流。

  “秦总,回程票已经买好了, 两天后中午那趟。”韩总助说。

  “嗯。”

  不到两个小时,秦储便到了江城,说是城更像一座古镇,之前发展一直滞后,直到近两年旅游业红火才逐渐兴起,现在倒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秦储没有直接在订好的酒店下车,而是前往锦溪街。

  “锦溪街?”开车的司机很健谈,“那地方去的人可不多,您是旅客吧?我们江城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司机露出一个晦气的表情,“锦溪街那地方可不好。”

  “锦溪街怎么了?”秦储问。

  “有个锦溪精神病院,你知道吗?”司机说,“那里头住的全是精神病人。”

  秦储抬眼,声音微不可闻,“嗯。”

  司机话多又热情,“你可小心一点,那里关着一个精神病,还随机伤人,当时闹得很大,现在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往那边走了。”

  “伤人?”秦储皱了皱眉。

  “是啊。”司机说,“那可怜的小姑娘就住锦溪精神病院隔壁街。”

  没聊多久就到了地方,秦储关上车门,在司机惊讶的目光中,往锦溪精神病院走去。

  已经打过电话了,很快有精神病院的负责人出来和秦储洽谈。

  秦储垂着眸,“我想看看冯保男的记录。”

  那位胖胖的中年女人愣了一下,关系一栏明明填的是父子,哪有这样冷漠又直接的称呼名字,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问,“您是他的家属是吧?”

  秦储不可置否。

  中年女人最近为热搜上的事件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网络上不少人围攻锦溪精神病,要锦溪精神病直接关门的呼声越来越大。

  源头就是这位冯保男。

  幸好现在他的家属来了,负责人立刻去找记录本,想要很快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出去,“冯病人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一个没看住就会自己跑出去……”

  秦储很快翻过纸质记录本,一排排文字看下去,大多数是在描述一日三餐,日常活动,医生做的心理疏导和冯保男的反应。

  秦储看着那些文字,上面描述病情越来越严重,焦躁不安的情绪越演越烈,违规、少食、逃跑、失禁、失眠、自残……

  透过文字,秦储就像看到了冯保男一点一点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腐化。

  “先生?”负责人语气疑惑,“您还在听吗?”

  “嗯。”秦储从记录本里抬起眼。

  负责人被那个眼神惊了一跳,他像是在笑。

  家人的病情恶化,可他却在笑。

  这让人毛骨悚然。

  “他那次跑出去怎么没告知我?”秦储指尖点着记录本,是两年前春天发生的事。

  负责人立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低头去看本子上的记录,“打了电话的。”

  “我没接到。”秦储言简意赅。

  负责人仔细回忆,片刻后恍然大悟,“哦,那时候来了另外一个男人,代替您处理了这件事。”负责人喋喋不休,推脱责任,“那次是冯保男先生趁护工上厕所间隙,挣脱了牵引绳,跑了,我们事后也对那位护工做出了相应惩罚。”

  另外一个男人。

  秦储将记录本翻了一页,看到了上面的签名。

  ——成温。

  秦储紧紧盯着上面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