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林白舴换的。

  秦储最终拿了最深处的那个。

  上面有一只很可爱笑得很灿烂的Q版萨摩耶。

  车门被关上,汪婶迎上来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夫人等了您很久,特意熬的乳鸽汤都冷了……”总之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车轱辘话。

  秦储抬眼,“她呢?还好吗?”

  “啊。”汪婶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打懵了,然后愣愣应声,“夫人挺好的。”

  她抬眼看了眼秦储,看到了秦储额角细碎的汗,感觉有点奇怪,“您出汗了?”这么冷的天。

  秦储垂眼,不动声色拿纸巾整理了一下,“车内暖气开高了。”

  “哦哦。”汪婶注意力很快转移,开始跟秦储说秦澜最近的身体状况,说她是怎么照顾秦澜的,也带了点邀功的意思。

  秦储默默听着,不发一言,直到跟着汪婶走到了秦宅内。

  秦澜端坐在红木大桌主座,眼睛跟有追踪器一样钉在秦储身上,很平静的看着秦储。

  汪婶倒吸一口冷气,声音一瞬间消了。

  一片寂静。

  汤汤水水砸了满地,一地的瓷器碎片,看起来触目惊心,飘香的乳白汤汁顺着桌腿淌下来。

  空气里全是鲜美温暖的味道。

  就是汪婶嘴里那桌夫人精心准备的午餐。

  汪婶被这副场景吓得僵在原地,抖了抖嘴唇,去看秦储的表情,“这……这。”

  秦储依旧是那副模样,闻言对汪婶说,“麻烦您收拾一下。”

  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汪婶连连点头,“好……好。”

  秦储偏头咳了一下,连脸色咳白了两分,然后他迎着秦澜的目光,将握在手心里的口罩戴上了。

  “你回来了。”秦澜很平静的说,目光却牢牢钉在秦储身上,“你回来得晚了。”

  “嗯。”秦储迎上秦澜的目光,“抱歉。”

  没有解释和问候,就像冷冰冰的程序对话。

  秦澜手边放着一柄木梳,劣质材料,年代久远,上面糊的漆掉了一半,还分布着些许裂纹,看起来主人保存得也不甚用心。

  秦澜就用那把木梳轻轻的梳了一下头发,与其说是梳,不如说是挨了一下头发,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秦澜表情严肃,上下审视秦储,动作举止都带着古典韵味,像是古代最克己复礼的大家闺秀,她看了一眼汪婶说,“陪我回房间吧。”

  秦储捻了一下手指,眼神趋近于麻木,跟着秦澜走了。

  房门被秦储合上。

  下一瞬间,几张惨白的纸就劈头盖脸的朝秦储扑来。

  “你忘了。”秦澜喃喃重复,像是质问,眼睛狠厉,“你忘了。”

  秦储弯腰将那几张纸捡起来,过去的回忆呼啸而至,那几张纸像是巴掌一样扇到秦储脸上。

  是精神类疾病的检查报告。

  每一项都是正常。

  “你上个月的检查报告没有给我。”秦澜又重新恢复成端庄优雅的模样,却神经质一般的重复,“你不能生病,你不能生病。”

  “我下午去趟医院。”秦储把白色的纸张攥出褶皱,“明天把结果发给你。”

  秦澜像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一直不停的重复。

  秦储没说话,将扔到地面上的检查报告,一张一张整理好,连攥出来的痕迹都抚平了放到桌子边。

  秦澜静静看着秦储的动作,然后突然站起身,一把扯下了秦储的口罩,目光兀的变了,指着口罩上面那只可爱的Q版小狗,质问,“这是什么?”

  秦储像是一瞬间被人剥掉了保护壳,他双手紧紧摁着戴在脸上的口罩,“感冒了,我怕传染。”

  “他呢?”秦澜松开手问。

  林白舴。

  秦储手上兀的懈了劲,他回答,“有事去了。”秦澜用的力气太大,几乎要将那个口罩撕烂。

  “离所有人远一点。”秦澜静静的看着他。

  秦储垂下眼睑,血液都像停止流动了一样,表情更加冷静,像个模型,“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澜在床上静静入睡。

  秦储就坐在一旁,抬手的时候,手指都是僵的,秦储将秦澜的手机打开,把她发出去的整页整页的乱码全部删除。

  做完这一切,秦储关上门出来,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秦储这时才发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

  秦储看了一眼,四个未接来电,隔一个小时打了一次,还有林白舴发的十几条信息。

  秦储将手机收了,径直走了出去,满地狼藉都被汪婶收拾好,连空气中的味道都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