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没关, 半开着，外面一波一波的员工状似无意地盯过来，脖子抻得老长, 实际全在看老板八卦。
林白舴进来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
之前，秦储本就有心护着他，除了敏锐的韩总助和亲眼看过的季向流，其他人都不知道林白舴和秦储的关系。
类似申经理这种，全以为他俩早就在一起了。
秦储还站着没说话, 和林白舴互相望着。
看抱着一大束火热花朵的帅气代言人，申经理立刻就起了哄，朝自家总裁挤眉弄眼, “好漂亮的花啊！这什么……玫瑰！！”
秦储抿唇, 知道不是玫瑰。
林白舴没说话，红着耳朵尖含笑看着他, 像是等他来接。
研发部的江锡从门里摸了进来看热闹, 仗着和秦储认识时间久, 撞了撞秦储肩膀，胆大包天，“秦总, 去拿啊。”
“……”
秦储像被扎了一下, 绷着唇, 冷声说, “都没工作？”
见上司训人, 江锡立刻闭了嘴，装自己是只小鹌鹑。
秦储莫名接到季向流意味深长的一眼, 转了头不看他。
季向流简直目瞪口呆，盯着秦储发红的耳朵啧啧两声, 虽然他也很想站秦储这边，但脸红成这样，明明就是喜欢吧。
季向流也转了头……阿储栽得彻彻底底，眼不见为净。
嘴硬的秦储不要，林白舴只好自己在办公室里找空闲花瓶将花插上，他做得行云流水，一点阻碍没有，像是比秦储对这办公室还熟。
秦储看着林白舴动作，然后就传来一阵敲门声，“……阿储？”
秦储只好转头去看，是好久没见的贺信舟。
怀里也抱着一大束花。
秦储觉得头皮发麻，莫名觉得心虚，扭头去看林白舴的表情。
插花的林白舴低垂着眼笑，手里还拿了一枝，也看着刚进来的贺信舟。
“路过花店，看见花开得很好。”贺信舟也不觉得尴尬，向秦储解释，“就带了一束。”
简直了。
秦储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然不会刻意躲着这位从国外回来的学长，但贺信舟毕竟曾帮过他很多，秦储也做不到直接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下他的面子。
于是打了声招呼，“贺学长。”
没接花。
林白舴晃了晃插好花的花瓶，笑着说，“先生这只剩了一个空置的花瓶，现在满了。”
像是意有所指。
申经理很机灵，反应过来，“贺先生带的花放我们宣传部吧，我们那理工男浓度超标了，就需要些文艺的东西，闻闻花香。”
管他的，反正贺信舟没说是送给秦总的。
人心都是偏的，申经理当然向着自家的代言人。
在场的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储。
秦储被这群不好好上班的下属看得没办法，冷着脸拉走了林白舴，还留下一句，“都去工作。”
简直是欲盖弥彰。
林白舴衣袖被秦储拉着，一路被拽进了秦储的休息室。
还没等秦储开口。
林白舴就先敛着眸子发问，“先生是不是喜欢他那样的？”
秦储怔了一怔，“什么？”
“年纪大的。”林白舴抬起头，露出张年轻俊美的脸，皮肤滑得像绸缎。
“……”秦储说，“不是。”
“可是他问的时候，先生犹豫了好久。”林白舴说，脸泛起薄粉，语气还有点委屈，“我一下就被拒绝了。”
秦储知道林白舴的把戏，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软。
“林白舴。”
林白舴离秦储站得不算近，一个很礼貌的安全距离，不像之前情人关系的亲密，闻言朝他看过来，眼底带着笑，很温暖阳光的笑。
正是因为这样，秦储垂着眸说，“我想你搞错了，你的喜欢大概是错觉。”
“先生，我是二十二岁，不是两岁。”
说出的话被一句堵了回来，秦储抬眼，看到了林白舴亮晶晶的眼神。
……他还是在说喜欢。
秦储继续说，“你没见过真实的我，这也叫喜欢吗？”
林白舴愣了下。
“你不知道我歇斯底里的样子，发疯的样子，焦虑得晚上睡不着的样子，心狠手辣在泥潭里的样子。”秦储说，“你喜欢的是有着光环的我，或者是耗费在我身上的时间。”
秦储继续说，“你还年轻，会遇到很多人……”
林白舴打断他，握住了他的肩头，“见过的。”
秦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我见过的。”林白舴说。
那么多面，那么多次，不是臆想，不是光环，雪日荒山里的秦储让他心动，现在冷漠又心软的秦储也是。
秦储咻的抿紧唇角，盯着他。
“先生，我见过很多人了。”林白舴说。
秦储怔了一下，盛野的唯一继承人，自然炙手可热，即使没了这个身份，林白舴也优秀得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轻易就能让人动心。
林白舴说，“他们跟我告白，其中也有很多优秀的人吧，李镶玉他们说的，可是我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秦储手指用力捻到发白。
“我只记得先生。”
能靠半张模糊的脸就把秦储认出来。
“为什么呢？”秦储问。
爱还需要理由吗？
林白舴心想，然后握住了秦储的手腕，不用力很绅士，他笑着说，“因为先生是最好的，我见过最好的，喜欢最好的。”
秦储手里被林白舴塞了一枝花。
那束他很想要，却嘴硬不主动去拿的粉月季。
林白舴带了一枝出来，放到他的手心里，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没逼你，先生。”林白舴语气珍惜，眼睛如带春水，“你可以慢慢想。”
“……我不会走的。”
-
下班之后的秦储将车开得飞快，一路压着最高时速飙回了兰琢。
他曾见过的。
林白舴说。
秦储垂着眼快速翻东西，小白花走出来探头探脑，然后在秦储裤腿边转圈圈。
什么时候见过？
秦储绷着唇，将之前封存的一个笔电翻出来，好久没用了，里面的东西清的差不多了。
秦储连拿着笔电去沙发上坐着的打算都没有，直接坐到了地面上，很快打开。
心脏咚咚跳，指尖都在发麻，血液一股股往脑袋里冲。
很快开了。
秦储点进去看。
是被保存完好的几封邮件。
ip是加州，署名是Carlo，秦储拉到最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手写笑脸。
他当时以为是国外系统自带的，因为画得规整又可爱。
秦储将林白舴早上留下的那张纸条拿过来，上面留了一个林白舴画的笑脸，秦储仔细比对。
一模一样。
秦储指尖都在颤，他拨通了季向流电话，“小季，你知道林白舴回国之前在哪住吗？”
“啊，等等我问问。”季向流听见秦储颤抖的声音，吓了一跳，于是很快去问李镶玉，“……加州，还挺巧的，贺学长好像也是在那留学……”
秦储挂了电话，坐在地板上有些发凉，他却一封邮件一封邮件的看过去，每一封都有笑脸。
那个陪他度过最艰难的低谷期的人是林白舴。
给他写邮件的人是林白舴。
难怪。
难怪文字里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意思，难怪说话方式那么熟悉，难怪贺信舟回来之后，他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转圈圈的小白花被抓住。
小白花疑惑抬头，秦储眼睛像燃了一把火，“你是不是想他了？”
小白花眨巴圆溜溜的眼睛：？
“你想去他那里是不是？”
小白花疑惑摇头：？？
“好。”秦储把小白花一把抱起来，下楼开车，“我带你去找他。”
小白花：？？？
车开得很快，径直开到了繁城光缆附近。
秦储将车停好，走下来，被冷风一吹，才稍微冷静下来。
小白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窝在秦储怀里，开心得到处看。
里面亮着灯，大概是上次来过，安保人员没拦着秦储。
秦储没回头，摁响了隽水园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个年纪较大的管家，看见秦储的脸愣了一下，莫名觉得眼熟，“先生您找谁？”
“小林总在吗？”秦储深吸了口气问。
“在的。”李管家跟着林曜成身边干了几十年，也算是看着林白舴长大的，现在来了个长相俊秀的帅哥找小少爷，忙不迭跑进去找林白舴了。
“李叔，你慢点，别摔着。”林白舴看着李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林曜成在一边训儿子，不回家就是在外面忙着当什么荣耀永恒的代言人，简直是胳膊肘往外拐。
离谱。
但林白舴根本不听他的，说他也只当没听见，林曜成也不好多说，怕林白舴鬼精的跟付飞鸢告状，妻子出去演出了，明天才回来。
“小少爷。”李管家喘匀着气说，“外面有人找你。”
林白舴坐在沙发里，抬眼，没在意，“嗯？”
林曜成催他起来，“去看看。”
林白舴正沉浸在下午秦储多看了贺信舟两眼的悲伤中，闻言一动不动，“让他明天来吧，太晚了，我要睡觉。”
“这才几点。”林曜成翻白眼，酸溜溜道，“明天又去清原当代言人，哪有时间见人。”他也是服气，不知道《荣耀永恒》哪吸引林白舴了，虽然这款游戏的确顶尖，但他苦口婆心的训了林白舴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来公司帮帮他。
平时学业做研究忙得脚不沾地也就罢了，现在明明有时间，跑去别人的公司做事，也不愿意来帮他。
林曜成气不打一处来。
“公司有那么多人帮你。”林白舴笑着说，“光是代言人，盛野就有几十个人选，哪用得着我，清原那边我只是过去救场。”
林曜成哼一声，心里好受了很多，儿子对经商不感兴趣，他也不是那种迂腐的老头子，非要逼他，再者说林白舴在科研领域的天赋人人夸，他没那么疯要毁了儿子的热爱，现在被滑溜的一顺毛，语气也松了许多，顺着林白舴的意思说，“不见就不见吧，让他明天再来。”
“好。”李管家说，犹豫了一下，“……不过外面先生怀里抱了只小狗，我记得以前小少爷不是喜欢养吗？”
刚刚还悲伤成一滩的林白舴咻的站起来，直接往门外跑去，变成了一道残影。
林曜成怀疑自己：他眼花了？
李管家目瞪口呆：……小少爷果然很喜欢小狗。
林白舴一口气跑到了门口，月光如水。
然后他看到了心里想见的人。
“先生。”林白舴指尖发麻，心脏砰砰狂跳。
秦储也心慌，冷着一张脸，然后将手里的小白花举起来，将自己的脸挡了七八分，小白花乖乖朝林白舴吐舌头。
“小白花想见你了。”秦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