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我靠美貌追老婆>第069章 锁链裂缝

  林白舴的眼睛明亮, 还蕴含着太多秦储没看明白的情绪,显得整个人可怜又孤寂。

  秦储在某一刻就差点被那股答应他的冲动冲昏了头脑,但秦储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留给你自己吧。”

  “保平安。”秦储将那枚白玉平安扣重新放回林白舴的脖子里。

  露在外面的平安扣贴着皮肤,冰了一下,林白舴笑着说,“那好吧。”

  那时的秦储明明是很想要的,自己没给, 现在自己要给了,秦储却犹豫了。

  真是一直在错频。

  其实林白舴无数次看着秦储,无数次产生冲动, 想要直接将那个雪日托盘而出。

  道破隐秘的时光, 好像能一瞬间和秦储拉近距离。

  可是那样自己的谎言也就被剖白于天光下。

  更重要的是,秦储好像忘了。

  或者没忘但也不甚在意。

  最重要的是, 他还没证明自己不再是个需要秦储背的小孩。

  现在应该……也可以与他比肩而立。

  秦储伸手揉了揉林白舴的头发, 安抚道, “会很快回来的。”

  “我等先生。”

  话虽如此,实则眼尾都红了,看起来非常难过。

  秦储语气顿了一下, 又补充, “会很快回来。”

  林白舴缓慢抬眼。

  秦储捏了捏他的耳朵尖, “别难过。”

  门彻底关上, 秦储走得很快, 林白舴只看得见离开的背影。

  秦储莫名觉得心慌意乱,心脏砰砰直跳。

  大概是不太适应这种类似于告别的矫情场景。

  秦储坐上清原的车子, 很快汇入车流。

  “秦总,回程票已经买好了, 两天后中午那趟。”韩总助说。

  “嗯。”

  不到两个小时,秦储便到了江城,说是城更像一座古镇,之前发展一直滞后,直到近两年旅游业红火才逐渐兴起,现在倒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秦储没有直接在订好的酒店下车,而是前往锦溪街。

  “锦溪街?”开车的司机很健谈,“那地方去的人可不多,您是旅客吧?我们江城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司机露出一个晦气的表情,“锦溪街那地方可不好。”

  “锦溪街怎么了?”秦储问。

  “有个锦溪精神病院,你知道吗?”司机说,“那里头住的全是精神病人。”

  秦储抬眼,声音微不可闻,“嗯。”

  司机话多又热情,“你可小心一点,那里关着一个精神病,还随机伤人,当时闹得很大,现在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往那边走了。”

  “伤人?”秦储皱了皱眉。

  “是啊。”司机说,“那可怜的小姑娘就住锦溪精神病院隔壁街。”

  没聊多久就到了地方,秦储关上车门,在司机惊讶的目光中,往锦溪精神病院走去。

  已经打过电话了,很快有精神病院的负责人出来和秦储洽谈。

  秦储垂着眸,“我想看看冯保男的记录。”

  那位胖胖的中年女人愣了一下,关系一栏明明填的是父子,哪有这样冷漠又直接的称呼名字,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问,“您是他的家属是吧?”

  秦储不可置否。

  中年女人最近为热搜上的事件忙得焦头烂额,现在网络上不少人围攻锦溪精神病,要锦溪精神病直接关门的呼声越来越大。

  源头就是这位冯保男。

  幸好现在他的家属来了,负责人立刻去找记录本,想要很快把这个定时炸弹丢出去,“冯病人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一个没看住就会自己跑出去……”

  秦储很快翻过纸质记录本,一排排文字看下去,大多数是在描述一日三餐,日常活动,医生做的心理疏导和冯保男的反应。

  秦储看着那些文字,上面描述病情越来越严重,焦躁不安的情绪越演越烈,违规、少食、逃跑、失禁、失眠、自残……

  透过文字,秦储就像看到了冯保男一点一点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腐化。

  “先生?”负责人语气疑惑,“您还在听吗?”

  “嗯。”秦储从记录本里抬起眼。

  负责人被那个眼神惊了一跳,他像是在笑。

  家人的病情恶化,可他却在笑。

  这让人毛骨悚然。

  “他那次跑出去怎么没告知我?”秦储指尖点着记录本,是两年前春天发生的事。

  负责人立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低头去看本子上的记录,“打了电话的。”

  “我没接到。”秦储言简意赅。

  负责人仔细回忆,片刻后恍然大悟,“哦,那时候来了另外一个男人,代替您处理了这件事。”负责人喋喋不休,推脱责任,“那次是冯保男先生趁护工上厕所间隙,挣脱了牵引绳,跑了,我们事后也对那位护工做出了相应惩罚。”

  另外一个男人。

  秦储将记录本翻了一页,看到了上面的签名。

  ——成温。

  秦储紧紧盯着上面的两个字。

  他本以为整件事都是假的,只要将冯保男在医院的记录曝光,舆论风波就能停息一大半。

  至于冯保男的隐私什么的,则完全不在秦储的考虑范围内。

  可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冯保男发狂虐打陌生路人竟然是真的。

  “先生,您现在要去看望冯保……”

  “不用了。”秦储脸色很吓人,负责人莫名消声,“谢谢。”

  秦储快步往外走,走了一段路几乎撑不住,差一点在街边垃圾箱吐出来。

  两年前的春天,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成温不到半年。

  也就是说成温和他在一起还没有半年的时间,就用各种手段将锦溪精神病院冯保男的紧急联系人换成了自己。

  当时的成温是怎么想的呢,到底是想要隔绝他与冯保男的联系,是高尚的保护,还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精心算计,找他的把柄?

  秦储垂着眼,看着发白的指尖。

  江城的司机个顶个的热情好客,却也挡不住顾客的沉默寡言,说话声渐渐消停下去。

  到最后一段路,车开不进去,秦储只能走进去。

  很破旧的筒子楼,日积月累的污脏使得路面黑黢黢的,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污水,一脚踩下去,能浸湿裤腿。

  秦储沉默的看了眼,将裤腿扎了起来,心底牢牢记着在记录本上的受害者地址。

  旁边的喝得醉醺醺的大哥吸溜着夹板,一摇一晃的往前走,然后跌倒在污水里,激起几丛水花。

  一旁卖小炒的大姐破口大骂,让醉汉滚远点,别带了晦气。

  碗边都是一层乌黑的亮油,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然后秦储被那位大姐拉住,“你看什么看?!哎哟是不是要来一碗?我们家炒饭可香了,这条街属我们家生意最好,要不是现在不是饭点,你都排不上号。”

  秦储听着那位炒面的大姐嚷嚷,从米粉进价说到鸡蛋质量,一长溜的对比下来,最后大姐下了定论,“吃不?来几碗?”

  “饭就不吃了,不是饭点。”秦储扫了一下贴在门外的二维码,“向您打听个事。”

  大姐看着那十碗炒面的转账,音量都提高了不少,“大顾客啊!你尽管问!”

  “柳英住哪,您知道吗?”

  “哎呦。”大姐的眼神都变了,“你问她做什么?”

  “好奇。”秦储顶着一张冷脸说。

  “……”大姐尴尬,“那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那小姑娘可造孽。”

  “怎么呢?”秦储追问。

  “欸,这我怎么好告诉你哟。”大姐犹犹豫豫。

  秦储冷着眉眼,又下单了十碗炒面。

  “害。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大姐压低声音道,“她爹现在是发达了,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成天嚷嚷着要上新闻,光耀门楣哦。”

  大姐翻了个白眼,“做的那些事,死后不下地狱就是大罗金仙瞎眼了,还光耀门楣。把自家闺女的年龄改大了,送到镇上去打工,说是不用童工欸,可怜那当时小姑娘才十几岁……”

  那大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兀的收住,重新把话题引到柳英她爹身上,“她爹真是个畜牲,不会过日子的,前几天欠我的饭钱还没还,今天还大手大脚地跑去王姐家喝酒……”

  秦储沉默地听着大姐好一通抱怨。

  “哎呦,你要看热闹可别往他们家看。”大姐提醒,“他们家啊晦气。”

  “可以带路吗?”秦储说。

  大姐咻的愣住,“什么?”

  “带路,看看柳英。”秦储说。

  大姐:合着她刚刚说的话都是屁话是吧?

  “我不去。”大姐非常抗拒,手往外一指,“就那前头,最破的那家。”

  话音还没落,前面就传来哐铛一声巨响。

  周围的人家砰砰砰的关上门和窗。

  有人不满的嚷嚷,“大白天的,吵你妈啊,死了没钱埋是不是?”

  “艹!闭嘴,再说老子拿菜刀削你!”

  秦储沉默立在原地。

  年少的记忆一瞬间涌上脑海里,粗鄙的骂声,狭小的生存空间,令人喘不过来气。

  “这小姑娘又要遭罪了,真是造孽……”

  秦储一瞬间偏头,目光如炬,“为什么遭罪?”

  大姐被这幅突然严肃的神情吓得不轻,“柳英他爹打人很凶的嘞,见人就打,你可别去。”

  秦储都没听完这句话,骤然往前走,走到最后成了跑,女孩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你妈的,嚎什么嚎!”

  秦储一脚踹开了疏松的木门。

  一个小姑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面前站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手里吵着一把扫帚,还是高粱杆编的,甩在空中,唰唰作响。

  秦储一下就停住,被压制到心底的记忆被翻出来。

  场景交叠,那个男人的面孔变成冯保男,瑟瑟发抖的小秦储缩在角落。

  记忆里也是一地狼藉。

  动荡不安的恍若地震,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

  “你是谁啊?妈的多管闲事!!”面前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

  秦储滞在原地,手指都发僵,年少时就锁在脖颈上的锁链一瞬间收紧,秦储在那场梦魇里喘不过来气。

  “别发疯,答应我好吗?”耳畔是秦澜发抖的祈求,“以后都别生气,也别哭,你要控制自己,秦储。”

  “别打人,别变成疯子。”

  砰的一声,秦储将面前的男人踹到了地上,滑行撞到了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秦储深吸了口气,他似乎听到了脖颈上的锁链发出咔嚓一声响。

  泛出细细密密的裂缝,如同蛛网。

  那是过去很多个日夜的努力。

  秦储看着跪地的男人,记忆里不可战胜的巨人在现在看来,其实渺小得可怜。

  秦储看着那个将头埋在膝盖的发抖的小女孩,很快往前走,然后张开双臂,克制的撑在了角落的墙壁上,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牢牢的圈住了那个小女孩。

  “别怕。”秦储轻声说。

  像圈住了年少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