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被她带着一起收拾餐具, 对她的话有几分不解, 难道有什么特殊的烤红薯的方法, “嗯?”

  虽然他什么都会一些,可他确实对料理方面的事不太了解, 以前也的确没亲手烤过红薯,不如说他连吃烤红薯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提在港口Mafia的时候他基本忙到没空去吃,再往前,在那个家的时候……

  太宰不动声色地掐断自己的回忆。

  “烤红薯除了用烤箱, 还可以用落叶哦。”灯里敏锐地察觉了什么, 可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平静地垂下眸子, 面色如常地转移话题, “现在是秋天,秋天最不缺的就是落叶, 正好这边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正不停掉叶子的树,落叶应该是够的。”

  灯里思考着, 突然对太宰笑出来:“实在不行, 大家一起去街上扫些落叶回来也可以。”她似乎是想到了全员一起拿着扫帚去扫落叶的落魄模样。

  “要大家一起收集落叶, 然后挖坑, 现场处理红薯再等它烤好吗?”太宰略过全员扫落叶的话题——他坚信院子里的落叶是够的, 就算不够,这不还有阿绯在吗,相信灯里小姐也只是说笑而已。

  毕竟谁会在生日当天让寿星本人领着一群人去扫大街啊。

  意识到太宰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灯里稍稍放心,随即温和地笑笑,“嗯,红薯只要洗干净包上锡纸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主要是和大家一起烤啦。要是火候不够,我还可以让阿绯偷偷控制一下。”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啊”了一声,“这样的话,好像干脆在院子里办生日会也不错……”

  “太宰先生原本的计划呢?”

  提到这个,太宰环顾室内,省去自己暗藏的小心思不谈,反正对方也没有发现:“说起来,宿舍房间似乎也没办法容纳下那么多人。而且灯里小姐不是想吃与谢野医生做的烤鱼嘛,我记得茶水间的柜子里有一台小型烧烤炉……”他话音一转,“明天我找国木田君商量一下。”可他话里话外都是国木田会赞同的意思。

  “嗯,那晶子那边就交给我——啊,其实完全可以现在就把晶子和国木田先生叫过来一起商量的嘛。”灯里端起碗筷站起身,猛地想起还有这一手。她房间里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要是国木田先生实在不愿意,感觉太宰也不会介意她和晶子去他房间一日游。

  闻言,太宰瞬间嘟起嘴哼哼,“国木田君就算了,灯里小姐是想让与谢野医生看见我用着专属餐具在你家里吃饭吗?”他也同样捧着碗筷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灯里身后。

  “晶子他们也知道我们是朋友了,只是在朋友家里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餐具,偶尔一起吃饭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们确实也是朋友嘛。”灯里将碗筷放进水槽,转过身对上太宰的视线,眼神率直又单纯,让人生不出其它情绪。

  太宰哽了哽,不管多少次,他都会对面前这位怎么也不开窍的小姐感到绝望:“……可是之后我还要扎蝴蝶结,说好的只给灯里小姐看。”不想她被其他人分走注意力,他迫不得已拿出之前那个关于蝴蝶结的约定来变更她的关注点。

  “啊,说的也是,那还是先算了吧。”灯里恍然惊觉,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个约定,甚至不久之前她还让他去试试蝴蝶结合不合适来着。有一说一,太宰不提这件事,她都快忘了。

  瞅见灯里恍然大悟的模样,太宰也才意识到,原来她早已把这件事抛于脑后。

  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醒她的他反而才是笨蛋。

  虽然他不排斥蝴蝶结,可想给在意的人留下更为帅气的,而非搞怪可爱的印象,怕是所有男性生物的通病。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并不能够免俗。

  因为,哪有人会因为搞怪和可爱而对人心动的……一般来说都应该是强大帅气、有安全感之类的吧。

  灯里接过太宰手里的碗筷,让傻站在原地的他去对着镜子练习绑蝴蝶结,“碗就交给我了,希望等我洗完碗,可以看见一个可爱的太宰先生。”

  “诶——不是灯里小姐帮我梳吗?”太宰却是不满地拖长了音嚷道,尽可能延长自己“存活”的时间。

  灯里低垂的睫毛颤了颤,“太宰先生不是很熟练吗?之前在猫咖的时候。”她突然回忆起当时他那双手的温度,还有给她绑丸子头时小心翼翼的动作,说话的声音低了一瞬,随即又像是倔强一般,又恢复了原来的音量,“盘得比我还好呢。”

  “可是人家想要灯里小姐嘛——”太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故意省去几个词,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跟人撒娇。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多紧张,就连整个脑子都好像在嗡嗡作响。

  他看着她的背影,悄悄张嘴,小口小口地呼吸,小心又克制。

  灯里状似不经意般打开水龙头,流动的水声仿佛冲散了室内凝滞的空气,“那,太宰先生先自己试试,如果实在不行,等我洗完碗再来帮你,这样可以吗?”就连这个时候,她对他说话的语气都是无奈且温和的,甚至还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是太宰先生真的要自己动手去试哦。”料到太宰或许会直接摆烂不干,灯里连忙打上补丁。

  太宰暗暗松了口气,“……好吧。”他应声的声音有些委屈,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该侥幸还是该失望,只能拿过放在矮桌旁的鸢色蝴蝶结,乖乖地走向卫生间。

  而灯里悄悄舒了口气,将自己方才的不对劲忽略过去。

  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下的太宰没有留意到,方才那一瞬,灯里的回答也极其不自然——本来她会更加干脆利落地拒绝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纵容他的同意。

  是因为最近怕他会多想,所以才不自觉地将就他吗?

  直觉告诉灯里,并不是。

  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对劲。

  风悄无声息地开始搓洗碗筷。

  可是她不能再往下想了。

  灯里搭在水槽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

  太宰站在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随即微不可闻地叹息。他移开目光,避开自己的视线,随手抓了把头发便撑开蝴蝶结上的发圈,往头发上绑。

  发圈一圈又一圈地缠紧,与此同时,自头皮传来几分令人不适但还能忍受的勒拽感。可太宰没有在意。他也没有心思去研究绑在他头上的蝴蝶结位置是否恰当,只是随手绑好这对与他眼睛同色的蝴蝶结,接着看也不看镜子便拉开门往外走。

  然后——

  “噗,怎么放到自己身上,太宰先生就这么随便了?”

  他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眸子,颜色是温柔的豆沙绿。

  ……灯里小姐是骗子。

  一开始故意展现给他看的冷漠和尖锐也都是面具。

  她明明,是这么温柔的人。

  此时灯里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就算没调整好,也在看见太宰如今造型的时候被吸引了注意,整个笑出声来。

  眼前这个,用蝴蝶结在脑袋上绑了两个冲天小揪揪的男人是谁啊。

  首先排除太宰治。

  灯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