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以南回答,聂在希就拿着酒杯站了起来。

  “渡哥,以南哥,之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正式和你们道个歉,以后我发朋友圈一定弄好分组~”

  说着,给沈以南倒了一杯酒,塞进对方手里。

  沈以南还没开口,酒在半路就被截了胡。

  薛渡说:“他不喝酒。”

  “渡哥……”聂在希咬着唇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身侧的管高俊。

  管高俊赶紧说:“渡哥,以南,希希来之前还跟我哭说怕你们生气,他是真知道错了,念在他是初犯就算了吧。”

  在场人多,沈以南不想弄得太僵硬,指尖轻轻碰了碰薛渡的,后者这才松口:“这次就算了。”

  聂在希立刻又给薛渡倒了杯酒,递过去时,指尖有意或无意擦过薛渡手背。

  “渡哥,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他就喝了那杯酒。

  薛渡却将他递过来的酒杯搁在桌上,没动。

  他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掀起眼皮,淡淡扫了聂在希一眼。

  青年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但聂在希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看透,心头一颤,笑意僵硬几分:“渡哥,怎么了?”

  薛渡将擦过手的毛巾丢进垃圾桶,语气平静地说了四个字。

  “下不为例。”

  聂在希动作轻微,其他人隔得远也没搞清楚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薛渡怎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都没贸然开口问。

  场面一下有些僵硬,有几人把话题扯开了圆场。

  这时,薛渡边上空着的椅子被拉开,俊美雅痞的青年落座,“巧了,在敬酒啊,给我也敬一个吧。”

  韩叙两条修长的腿伸直交叠,散漫道:“天天在网上捆绑我,名声都要被你搞臭了。”

  “阿叙,那都是网上的人乱写的,你就别信了。”管高俊好笑地拍了下韩叙的肩,“希希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韩叙瞥他一眼,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要不是你妈是我妈闺蜜,就不止是我知道了。”

  周围人原本还说笑几句,但在他们说话后,同时没了声音。

  看向管高俊的眼神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同情。

  圈子里谁不知道,管高俊追了一个小网红三年多,追到之后又疯狂砸钱,硬是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花瓶在选秀节目里断层出道。

  奈何聂在希没当爱豆的本事,被骂的多了,哭哭啼啼要转型当演员。

  管高俊又砸钱把他塞进各大剧组里,好在虽然经常被骂,但聂在希长得好看,凭着这张脸和公关炒作,终于当上二线明星。

  在场的大多出身豪门,怎么会看不出来聂在希的为人,但管高俊天天捧在手里,怎么劝都不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薛渡对其他人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这顿饭,他只想着让沈以南好好吃。

  几天没见,似乎又瘦了。

  大掌握住少年垂在身侧的右手,薛渡掂量了一下,“又瘦了。”

  “没有,我现在比之前胖了好几斤。”

  “那也离目标差很远。”薛渡套上手套,给他剥了几只虾。

  沈以南小声说:“再吃下去会成猪的。”

  薛渡也小声回他:“就算是小猪,也是最可爱的小猪。”

  ……那不还是小猪吗?

  沈以南夹起一个虾仁,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软软的弧度。

  他才不想变成猪,会被嫌弃的。

  不过几口虾仁也成不了猪,沈以南还是一口一个,卖力解决薛渡剥的虾仁。

  两人一个剥一个吃,旁若无人。

  边上忽然凑过来一个空碗。

  韩影帝挑眉,“技术不错,给我也来一个。”

  碍于沈以南在一旁,薛渡没平常那么简单粗暴叫人滚,温温柔柔地回:“阿叙,你不小了,自己剥吧。”

  韩叙一看他这装的鸟样,就忍不住想损人。

  “有了对象忘了朋友?人品不太行。”他挑眉看沈以南,“你挑男人眼光有点差。”

  原本两人在边上讲话时,沈以南还觉得挺有趣,但视线一对上韩叙的,又忽然想起那天他掐着林知易的样子。

  沈以南匆忙错开目光。

  他看到的事情早告诉了薛渡,因此薛渡也没意外,继续慢悠悠剥虾。

  倒是韩叙,一脸问号。

  他不记得自己哪里有惹到沈以南,难道是薛渡背地里说他坏话?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敬酒,沈以南和薛渡一直处于一种投喂和被投喂的状态。

  相比起聂在希满场叫哥,沈以南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听着,偶尔低声问身侧青年什么。

  薛渡摘了手套,用浸过温水的毛巾擦过手后,基本都是握着沈以南的手。

  两人之间没有过分接触,却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亲密。

  *

  二楼有台球桌,一群人吃过之后,上二楼活动活动。

  沈以南不会打台球,很自觉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有几个不打台球的坐在沙发边闲聊,聊的都是股票基金之类。

  薛渡拿了两杯橙汁,递给沈以南一杯,挨着他坐下。

  韩叙简直没眼看了:“兄弟,你真成连体婴了。”

  一看就是酸的。

  管高俊奇怪:“阿叙,你不是才和那个杂志模特恋爱吗?别拦着渡哥啊。”

  韩叙从旁边的人手里抢过烟盒,瞥他一眼:“你出国时间太长,时差还没倒过来?三月就分了。”

  “对你来说两三个月空窗期太长了吧。”被抢了烟盒的又把烟抢回去,“真被你那经纪人管怕了?”

  “滚。”

  提起林知易,韩叙表情变了变,伸手往口袋里掏打火机。

  还没掏出来呢,就被薛渡开口制止了:“别抽烟。”

  韩叙瞥了眼沈以南,故意说:“你要备孕?”

  “怕你牙黄。”薛渡含笑损回去,“毕竟还要拍戏。”

  嘴巴真毒。

  韩叙哼了声。

  他把烟丢垃圾桶,拿过边上的球杆,跟其他人说,“打球吧,不带恋爱脑玩。”

  管高俊好久没跟朋友们聚会,还是挺开心的,凑过去,“我们谁先?”

  韩叙似笑非笑:“没听见我说话?不带恋爱脑玩。”

  他针对性太强了,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气氛轻松又愉快。

  韩叙显然是一群人之中球技最好的。

  没一会,所有人都成了他手下败将。

  管高俊叹气:“我现在又有大学那会被你爆杀的心理阴影了。”

  “是你太菜。”韩叙拿球杆尖尖戳他肩膀,“早说了恋爱脑久了脑子会坏。”

  一口一个“恋爱脑”,管高俊忍不了了。

  他选择——

  找外援。

  直接把薛渡请过去跟韩叙比。

  薛渡在听到求助后,先看了看身边的人。

  管高俊很上道地喊了声“嫂子”。

  这称呼令沈以南耳尖发热,他也不好意思一直霸占薛渡,便让他和朋友们玩一会。

  薛渡上场后,韩叙原本散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

  四周的人都没说话,紧张地看着两人。

  青年伏下身,利落击球,眸光带着几分沈以南平日难以见到的凌厉。

  这还是沈以南第一次见薛渡打台球。

  他捧着橙汁,呼吸变缓,紧紧盯着薛渡的动作。

  一球落袋后,韩叙走到另一侧找位置。

  管高俊在边上笑:“现在知道认真了吧?”

  十分钟后,一局结束。

  韩叙不出意料输了,扯着薛渡要再打一把。

  众人也不问薛渡意见了,视线都落在沈以南身上。

  沈以南脑中闪过刚才薛渡弯下腰,一杆进洞的场景,脸侧隐隐发烫,点了点头。

  “妻管严啊妻管严,男人这辈子沾了妻管严就完了。”韩叙在旁边嘲笑。

  其他人问:“那你是什么?经纪人管严?”

  “……再提滚出去。”

  薛渡怕沈以南在单看着会无聊,让佣人取了点小蛋糕,才继续打。

  他们打得热闹,原先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也围过去。

  沈以南坐在原地小口抿着橙汁。

  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渡哥大二的时候和叙哥一起参加过一个大学生台球比赛,分别是冠军和亚军。”

  聂在希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坐在沈以南边上。

  他手里拿着两个小蛋糕,递了一块给沈以南。

  沈以南接过,放在手边茶几上。

  沉默几秒,聂在希忽然笑了一声。

  他的视线由上至下,又从下往上,仔仔细细打量了沈以南几圈。

  这样的视线让沈以南很不舒服。

  他眉心微微蹙起,“你有事?”

  “没事啊,就是想和以南哥你聊聊天啊。”聂在希咬了一口小蛋糕,笑起来甜甜的,“你们大学的时候就很熟悉了吗?”

  沈以南摸不准他要说什么,只道:“还好。”

  聂在希笑了。

  还好,那就是不熟啊。

  他单手撑着下巴,说:“啊……我还以为你就是渡哥喜欢的那个人呢。”

  什么人?

  沈以南原本平静的心,因为他这句话,产生细小的波澜。

  聂在希眨眨眼,故作意外:“啊,你不知道吗?就是……哎算了,我不说了。”

  沈以南有些烦躁,说:“那就别说了。”

  聂在希:“……”

  他咬着嘴唇,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其实,我们都知道,他很久之前就喜欢一个人。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旅游,他还特地去邮局写明信片给那个人,我还以为……是你呢。”

  “当然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多年,他把那个人保护得很好,都舍不得给我们看。”

  最后,他站起来离开之前,又说:“以南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毕竟,谁没个放在心上的白月光呢。”

  ……

  夜色浓郁。

  初夏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顺着窗户灌进车内,沈以南往薛渡怀里缩了缩。

  薛渡单手轻抚他的背,另一只手升起车窗。

  低头发现怀里人埋得更深,不禁笑着摸摸他的头,“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

  薛渡赢了第二局后,韩叙气得不打了,招呼其他人去搓麻将。

  第二层空了出来,薛渡拉着沈以南的手,从背后抱住他,教他打台球。

  他真是一位很有耐心的老师,连沈以南这样的外行,也品出了一些乐趣。

  玩得很开心。

  也许是玩得太开心,离席后反而感觉心里产生几分空落落的感觉。

  “还想玩。”沈以南小声说,在薛渡怀里拱了拱,像是依依不舍的小孩子。

  薛渡说:“那以后有空,我们多出来玩,好不好?”

  “好。”

  窗外飘起细细雨丝。

  车内开了空调,风吹在后背,是凉的,但车内的温度却更浓郁炽热。

  车子一下子加了速,老刘瞥了眼空了的副驾驶,心说还好把小祖宗送小姐那去了,否则得耽误他们少爷多少事儿!

  车驶入地下车库,薛渡抱着沈以南下了车,慢悠悠走到电梯间旁边刷卡。

  他们身后,老刘开着车,风一样消失。

  走进电梯间,薛渡问:“下周末,我可以空出周日,我们去哪里玩比较好?”

  沈以南说:“都好,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博物馆?游乐园?还是湖边,海边?”薛渡问的同时,电梯已经到了楼层。

  “叮”一声,像是一颗石子坠入湖中。

  沈以南的心跳瞬间加速。

  走出电梯的监控视角,少年忽然被抱了起来。

  双臂下意识环绕对方的颈。

  指纹解锁声后不过几个呼吸,他便被掐着腰抵上木门。

  黑暗中,对方木质苦香瞬间笼罩。

  失控与索取几乎是下意识就发生的事情。

  外在的阻碍堆叠在脚边,黑暗让一切理智都化为粉末。

  只想什么都不想,彻底融化在这样的夜里。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已是倾盆之势。

  ……

  两小时后。

  沈以南换好睡衣,钻进薄被中。

  指尖抓着对方的衬衫,少年仰起脸,轻轻碰了一下薛渡的唇瓣。

  “想你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绵长的吻。

  分开时,薛渡温声说:“宝宝,我也好想你。”

  他捧着沈以南的脸,那双眼睛里含满深情,“分开的每一秒都在想你。”

  “睡觉也在吗?”沈以南难得提出质疑。

  薛渡问:“想知道我在梦里怎么想你吗?”

  这话透着危险的气息,沈以南不上当。

  他重新抱着对方,小声说:“薛渡,我爱你。”

  沈以南听见对方低低笑了一声,“宝宝,我很爱很爱你。”

  “有多爱我?”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注1)

  沈以南弯起唇瓣,整个人缩在薛渡怀里。

  感受到枕着的人呼吸变浅。

  房间里,才响起一声几近于无的轻声呢喃。

  “如果,能一直这么爱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