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是西厢记, 张生与崔莺莺之间的爱情故事。
说到这二人的本子,唐代大才子元稹写过一出《莺莺传》,后世又改成了杂剧《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这出在梨园里上演的西厢记是后者所改, 并无张生功成名就之后抛弃崔莺莺,骂其“尤物”之情节。
温玉以前看《莺莺传》、《霍小玉传》等古代小说,实想不通一个问题:这些男主是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穷时要追求爱情,等发达了又嫌人家不检点……
好在今天这出戏还不错, 想来即使是古代人民, 也很难毫无心理障碍的接受一个人渣张生。
陆小凤应该陪很多姑娘来看过戏,坐在梨园包厢之内相当自在, 该喝茶喝茶,该嗑瓜子嗑瓜子。
至于荆无命……
温玉总觉得他在发呆。
这还得怪他的瞳色,他的瞳色实在颜色太浅,以至于经常令人分不清眼白与瞳仁,他寻常坐着不动时, 瞳孔放大,好似在盯着某个地方看, 又好似只是单纯的精神分散, 总之……谁也瞧不出他到底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荆无命当然不喜欢这种莺莺燕燕的戏。
他倒也不是讨厌,只是无感而已,不过要说这是他人生中最无聊的一个时辰, 想来也不至于,他人生中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站在上官金虹的深厚而已,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只是在等待着命令。
所以现在,他也并不觉得看一出不感兴趣的戏有多么的难以忍受。
一个时辰之后, 有情人终成眷属,看得尽兴的客人们激情打赏,往看台上扔东西,温玉也丢了一锭银子,她十分尽兴,与陆小凤、荆无命二人一起出了梨园。
梨园这种地方,多也是晚上热闹,自然不可能与民居毗邻,放眼望去,一条街都是彩灯高挂,红袖轻招。
连着拐过了三条街,夜风才重新变的冷而锐利起来。
中原地区的冬天又冷、又干燥,一阵北风吹来,就如同片片刀锋,刮到人的皮肤上,竟叫人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的脸被人刮得鲜血淋漓!
温玉披着厚重的斗篷,陆小凤穿得也不薄,唯有荆无命,他似乎不喜欢厚重的衣裳,虽脱下了那件黄衫,换上了一件青衣,但那青衣也只是薄薄一层,风一吹,他空空荡荡的袖管就轻快地飘扬着。
他的唇很白,手也很白,如鱼肉一般白。
温玉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换件厚点的衣裳么?”
荆无命冷冷道:“不能。”
温玉道:“……为什么?”
荆无命闭上了嘴,不愿意回答。
温玉叹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好嘛,忘了你这人的规矩了,你只提问,不回答,是不是?除了将死之人的问题,你从不愿意回答别人的问题是不是?”
荆无命:“…………”
荆无命的嘴角抿得很紧,还是不肯开口。
温玉小姐噗嗤一声就笑了,双手叉腰,対这人道:“好,那你要不要问我点什么问题!我都回答你!”
温玉:OVO
荆无命:“…………”
荆无命无情地说:“不问。”
温玉切了一声,不理他了。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
这是一辆小推车的声音。
木质的小推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推车想来已用了很多年,都已破旧得快要散架了。
黑暗的拐角处,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正推着一个小车一步步地走着,她的小车上放着一个小桶,小桶的木壁之上,扎着厚厚的棉布,小桶之上也盖着棉布——这是一种很原始的保温手段,里面装的东西一定是热腾腾的。
这老妪推着小车,用自己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喊道:“糖炒栗子——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糖炒栗子?
温玉的眼睛眨了眨,显然有点蠢蠢欲动。
荆无命瞟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这老妪慢慢地推着车走近,温玉这才看清,她身上穿的衣裳满是补丁,有些地方连布丁都没有,丝丝棉絮露在外头,她头发花白,头上围着一块粗布头巾,两只耳朵都已冻得通红,她每喊一声,嘴中就呼出一道白气来。
她的背已经佝偻,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
她此时也已看到了温玉三人,于是便推着车朝这边走来,嘶哑地喊道:“糖炒栗子,十文钱一斤的糖炒栗子——小姐,您要尝一尝吗?很好吃的,不甜不要钱。”
如今已接近年关,人人都想过个好年,可这古稀之年的老妪,却在这寒冬腊月里头推着她的小推车,去卖十文钱一斤的糖炒栗子。
任何一个好心人,瞧见了这样的老婆婆,不管喜不喜欢吃糖炒栗子,总归是会买上一些的。
陆小凤是个性情中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已经大声地道:“这么好的糖炒栗子,怎么能卖十文钱一斤?必须卖十两银子一斤!少一文钱,我就不买!”
那老妪一听这话,登时两眼放光。
温玉:“…………”
荆无命:“…………”
温玉这下算是明白,明明有那么多人给陆小凤送钱花,这家伙却经常穷得去蹭花满楼的屋子住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也很喜欢陆小凤这一点。
有陆小凤这样的朋友,总比有上官金虹这种朋友要好得多。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轻快地点头道:“我最爱吃糖炒栗子了,不过,你要十两银子买一斤,那就你自己掏钱吧,我的钱可不是刮大风逮的。”
陆小凤想了想她的来钱方式,颇为微妙地说:“其实跟刮大风逮的也没什么区别吧……?”
温玉朝他眨了眨眼。
陆小凤也対着温玉眨了眨眼。
荆无命还是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懒得说。
他很爽快的掏钱,给了这老妪二十两银子,拿了两斤糖炒栗子。
老妪的脸上笑开了花,殷勤地道:“老身炒的糖炒栗子,最好吃不过,小姐快尝一尝,不甜的话,这钱老身退给你。”
她笑着,露出了一口掉得七零八落的牙齿。
这实在是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老妪,可一抹刀锋般的光,忽然自她的眼睛里闪过。
她已忍不住兴奋起来。
什么十两、二十两的,这点破钱,她才不在意!
她在意的只有面前这三个人的命!
不错,这老妪就是公孙大娘变装易容而来,她每到了十五的月圆之夜,不杀上几个人,就实在是心痒难耐。
其实,江湖上有这种喜好杀人的怪癖的高手并不少,譬如荆无命,対杀人的事情就一向很热心。
但杀谁,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荆无命喜欢杀人,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挑战高手、练剑的快|感,他天生就是个酷烈非常又非常自我的人,谁若是坏了他的规矩、谁若是不服他,他就一定要打到那人服。
通常来说,被他暴揍的那些人都活不过几招,能多活一点时间,那只是荆无命的恶趣味在作祟——受害者孤松先生。
但他的这种狂气,通常只会被混江湖的高手所激起,他想杀的人,一般也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対于寻常百姓,妇孺老人,荆无命通常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只是酷烈,他不是无差别变态杀人狂。
中原一点红也差不多,他虽然是杀手,但只接杀高手的活儿……也不碰妇孺、不碰不会武功之辈。
因此他们的名声虽然差,江湖上虽然很多人厌恶他们,但提起这些人来,总还是会有人赞一句“英雄”。
但公孙兰不同。
公孙兰变装成可怜的老妪,一般只会吸引一些走在路上的行人来买她的糖炒栗子,这些行人多就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喜欢糖炒栗子的还是小孩居多……
况且,有谁会来买一个七十老妪的东西呢?那还不是些善心大发、同情她的人!
公孙大娘杀人无数,熊姥姥只是她其中一个身份。
但这身份,却是最恶最恶的身份。
她一到月圆之夜,不杀人就浑身难受,用剑杀人也浑身难受,只有看着些蠢蛋,自以为好心的买上一包栗子,满面笑容地吃下这可毒死三个人的栗子,然后扭曲的、痛苦的死去,内脏化为一滩血水,在地上如蛆虫一般的濒死扭动时,她内心的那些戾气才能得到纾解。
至于这些人无辜不无辜?谁管他们,哈哈!
现在,她就等着这三个傻瓜吃下这要命的栗子!
这三人她还认得一个,就是这傻瓜陆小凤,据说这人乃是当今武林之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可现在瞧这样子,不过是个傻蛋而已!
死吧,死吧,不管你是江湖名宿、还是街边民妇,碰上了我公孙兰,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公孙兰瞧着陆小凤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剥着栗子,只觉得心头一阵快意。
陆小凤正剥栗子给温玉吃。
这栗子果然炒得很好,许是刚出锅没多久,热腾腾的,带着一股浓郁的香甜味,温玉小姐露出了她的微笑,等待着被投喂。
一边的荆无命:“…………”
他有时觉得温玉是个会想很多的人,但这种时候又觉得这女人实在是简单得很,像只等着人给她喂小鱼干的猫,背后的尾巴还晃来晃去的,愉快非常。
陆小凤剥好了栗子。
温玉小姐:“啊~~~”
荆无命冷酷地伸出手,猫口夺食。
温玉:“?”
她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荆无命。
荆无命冷冷地瞧着那卖栗子的老妪,瞳孔已开始收缩,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老妪笑道:“大爷怎么不吃呢?”
荆无命冷冷道:“你的栗子,你先吃!”
说着,他夹着栗子的双指骤然弹出,荆无命乃是用剑的高手,用剑的高手的指力一般都很强劲,他使出了三分指力,只见这栗子带着三分力道,直冲那老妪的嘴巴里去了。
这一下不要命,只是叫这老妪吃一个栗子而已。
温玉一瞧荆无命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许是有异,一句话也没说,也不阻止荆无命,看这事态如何发展。
这老妪腿不动、肩不摇,却轻飘飘地朝后掠出了三丈远,动作不知道有多灵活、轻功不知道有多高妙,哪里是个七十岁的老妪?
这老妪一开口,声音已变得如同银铃一般清脆美妙:“真是可惜,这一颗栗子,可是能毒死三个人呢……你们不吃,实在浪费。”
荆无命眼睛都没眨一下,银光一现,讯急的剑光已如同毒龙一般,朝着这老妪的咽喉处咬去,老妪丝毫不怕,袖中忽滑出两柄短剑来,这短剑的剑柄之上,系着两条红色的彩绸。
刹那之间,二人已交起了手!
剑光飞舞闪动,如惊鸿、如电掣,此刻天上忽然开始落下雪花,纷纷扬扬,但雪花一落进这银光闪动的战圈之内,就被这剑气所绞断,红色的彩绸不断的在战圈之中飞舞,忽然一点薄光点来,一段彩绸已被削断。
这公孙兰乃是昔日的剑器大师、唐初公孙大娘的直系子孙,剑器昔年间乃是一种舞蹈,直到这剑器名家公孙大娘将其融入武道,创造出了这种美丽而危险的绝妙杀人术。
飞舞的彩绸,本也是这种杀人术之中的一部分,彩绸被削断,只能说明这公孙兰落了下风。
与荆无命这种有效、简单、纯粹为了杀人的剑法相比,公孙兰还稍逊一筹。
再过几个呼吸,胜负已分。
老妪的双剑距离荆无命的心口还有四寸,但荆无命的薄剑却已就点在老妪的咽喉之上!
他的剑稳稳停住,砭人肌骨的剑气却已削到,一点血花忽然自这老妪的脖颈上冒出。
老妪的神色已变!
荆无命冷冷道:“把□□摘了,否则我替你来摘。”
他替她摘的意思可不是动手,而是动剑。
他的剑锋利无比,在这老妪的脸上划上几道,这张面具一定就用不了了……但面具下面的脸还好不好,那就不在荆无命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公孙兰恨恨地瞧着荆无命。
荆无命死灰色的瞳孔尖锐如针芒,令人一看,忍不住浑身泛起不适。
很多武林高手生平的战役都可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生平未尝败绩。
荆无命在遇到叶孤城前是如此,公孙兰在遇到荆无命之前也是如此。
在江湖这种地方,能成长起来、傲视群雄之人,皆是天才,他们的人生通常都很顺利,因为他们从未遇到过那种可以令他们所失败的力量。
失败一次,通常就意味着死亡!
而现在,是否也到了这公孙兰失败的时候呢?
公孙兰脸上的肌肉在颤动,柔软的脖颈后侧也已变得僵硬。
她慢慢地伸出手,撕下了她老妪的面具。
一张艳光四射的美人面,就出现在了这三个人的面前。
她并不年轻,但身上却拥有着一种极其动人的成熟风情,江湖上的美人很多,林仙儿、石观音,都是其中之佼佼者,金灵芝、蓝蝎子等人,也各有风情。
把这使双剑的公孙大娘放在那些美人堆里,也一定不会逊色。
温玉的眉头皱起来。
她从未见过这人,自然也与这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她为什么要用糖炒栗子毒死她?她身上虽然带着生命之水,但谁也不想忽然被人毒个半死,七窍流血。
荆无命的剑稳稳当当地点在她咽喉之上,冰冷的剑芒如跗骨之蛆,公孙兰一动不能动,面色阴寒,美丽的双目之中迸出恶毒且仇恨的目光来。
荆无命冷冷道:“你过来,问她。”
这是在対温玉说话。
温玉双手抱胸,没什么表情地走了过来。
她冷冷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毒死我?”
公孙兰也冷冷道:“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我不过是喜欢杀人,喜欢看死人而已。”
温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公孙兰笑道:“熊姥姥的名声,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哦,不过也是,熊姥姥平日爱用糖炒栗子杀人,死的多是些无关紧要之人,江湖上的人不晓得也正常。”
她悠然笑着,丝毫不以为耻,反倒好似在回味那些死在她栗子之下的那些人的惨状,再瞧一眼面前这三人,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怒火,实在想不通这看起来像睁眼瞎一样的人是怎么瞧出栗子有毒的。
明明陆小凤都瞧不出,明明陆小凤的栗子都已剥好了!
公孙兰的易容与用毒,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要知道,江湖上常见的毒都是以五毒之物提炼而来,五毒腥臭,故而剧毒的味道多非常强烈,所以一般下在烈酒之中遮掩怪味,想要把毒做的无色无味,非常之难,公孙兰有这么好的毒功,也难怪她心中要气愤成这样了。
荆无命当然看不出。
他只是一看见这卖糖炒栗子的老太婆,就想起了昨夜听见金九龄和那紫衣女人所谈论的话。
而温玉也已听出,这个使双剑的漂亮女人说的是真的。
她的确和她没有仇恨,只是随便杀人而已。
这令温玉対她已厌恶到了极点。
公孙兰冷傲地说:“千年打雁,一朝被小雁啄眼……好,很好,我劝你们还是快点动手杀了我,否则让我回过气去,必要你们的性命!”
她居然还很理直气壮!
这种人根本就是亡命之徒,不怕死的。
温玉冷冷地说:“我真是讨厌你们这种人。”
理直气壮的滥杀无辜,然后还要做出一副十分高洁、十分傲然的模样,不知道的围观群众见了,还以为温玉三人才是作恶行凶的呢!
公孙兰如银铃般的笑了,她柔声道:“你们真杀了我,这辈子当然也不要想再有什么安宁了,我的姐妹们自然会替我复仇。”
温玉忍不住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们杀了你还是放了你,都得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呗?”
公孙兰淡淡道:“你们的运气实在不好,今夜碰上了我!”
温玉瞪着她。
公孙兰傲然立着,竟丝毫不怕。
这时,荆无命忽然嘶哑地开口道:“谁说我要杀你?”
公孙兰神色淡淡,听见了这句话,也没做出任何反应。
荆无命道:“我不爱杀心存死志之人,你晓得的。”
他这话是対着温玉说的。
温玉点了点头,走到了荆无命的身边,道:“是,我知道。”
荆无命冷笑道:“但我也不想叫她燃起什么生存的希望!”
死在他手下的人,凭什么露出这种神色?
荆无命只觉得厌恶非常。
他的话甫一出口,他的剑已经动了。
他的剑向来是走一种非常奇妙而酷烈的路子,出手之奇、快、稳,当世罕见,只见他剑光讯急,刹那之间就出了三十六剑,这三十六剑不似是剑法,倒更像是判官笔的笔法。
楚留香的好友姬冰雁、还有那西方魔教的玉箫道人,都是精通判官笔法之人,判官笔是认穴打穴的功夫,练剑的人,倒是很少用剑去戳人身上的经络穴位。
三十六剑之后,荆无命收剑。
——这也是他的习惯之一,他出完手后,总是会非常迅速地将剑收回,好叫别人瞧不出他出过手、杀过人,于是难免也就会対他放松警惕。
但公孙兰却没死。
荆无命的这三十六剑,根本也不是为了杀死这个人的。
公孙兰只觉得一阵尖锐如针的剑气已从她浑身三十六处最重要的穴位刺了进去,这剑气恶毒非常、也残暴非常,甫一刺进,只如尖锥一般,将她浑身上下的经络全部破坏。
公孙兰脸色惨白,忽倒退了几步,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浑身上下只觉得不住发软。
练武的高手,如何会发软?公孙兰武功很高,有内息护体,饶是在如此寒冬腊月之中,即便体表寒冷,身体内部却无大碍,可现在……她在这么厚重的棉袄之下,却只觉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冷,手脚无力,呼吸也变得不稳了起来。
因为荆无命废了她的武功!
公孙兰连着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荆无命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似有一点讥诮笑意。
公孙兰的轻功都已使不出来!
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心中一阵一阵的发冷。
她可以忍受死,却无法忍受自己失去赖以生存的武功!
她之所以如此横行无忌,想杀谁就杀谁,就是因为她有一身好武艺,如今她武功被废,以后该如何去活?她的组织……她的组织……红鞋子是否还能听她号令?她每年的进项还能到她的手里么?还有、还有……她是不是要如同寻常人一样,见着个带刀剑的人就躲,生怕人家一剑杀了她?!
公孙兰的面目忽然扭曲了起来,她瞪着荆无命,忽厉声道:“你好狠毒的心!”
荆无命静静地站着,瞳孔似又放大,好似又开始发呆,全然都不在意公孙兰了。
公孙兰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地瞪着这三人,一面瞪,一面捂着心口后退。
温玉却淡淡道:“站住。”
她的话语并不威严、也不严厉,但却似乎带着千斤的重量。
公孙兰瞬间不动了。
她武功被废,想跑也跑不了,此刻并不太想自取其辱,只冷冷瞧着温玉,冷笑道:“这位小姐还有何事?难道此刻改变了主意,要杀我?”
温玉淡淡道:“谁说我要杀你。”
公孙兰沉着脸,并不说话。
温玉道:“我看你卖糖炒栗子卖得那样熟练,显然已不是第一回动手,你刚刚说,你杀死的人多是些市井小民,并非江湖高手,所以熊姥姥之命,才在江湖上不显,不过嘛……江湖上虽然不显,但想必在官府是挂着名号的,这里似乎离神侯府不远,咱们今天就去见见传说中的四大名捕?”
公孙兰的脸色立刻又变了。
温玉的意思就是让她蹲大牢了。
后世的监狱建设其实相当不错,住得干净、吃得有荤有素、还可以踩缝纫机或者糊纸箱,若是让现在的犯人看到后世的待遇,想来是要嫉妒得发疯的。
现在的刑部大牢嘛……
又脏又臭,到处都是臭虫和老鼠,被扔进去片刻,身上就要被咬得肿起来,若是大喊大叫,立刻就要吃牢头的一顿鞭子,说不定还要被泼一身臭尿,吃的饭简直比泔水桶里的东西还要馊,进去待上半天,立刻求着要去死。
更要命的是,几个月前出了林仙儿的事情,刑部大牢里处死了四五个牢头,四大名捕之中随时都有一人守着京师,想从如今的刑部大牢之中劫人,起码战斗力要大于两个阿飞。
……那显然是不容易的。
公孙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的脸色倏地变了,颤声道:“你……你好狠的心!”
温玉淡淡道:“你滥杀无辜,毒杀了不知多少人,此刻却来怪我的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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