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不见, 陆云恒褪去了书生意气,带上凛冽的气息。
思绪绕回到之前的夜晚,温书渝和陆云恒对峙, 从申请出国到确定出国, 她完全被蒙在鼓里。
多年感情得到一句, “我们只是同学。”
为什么他喜欢她,却拒绝她的牵手、拥抱, 甚至在她踮起脚尖想吻他的时候,他的头都偏了过去。
只是为了不用负责,走的时候干脆利落。
不会有心理负担。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只是她傻,或者甘愿装傻, 自欺欺人。
和陆云恒对峙的十分钟内,温书渝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冷静说完最后一句话, “后会无期。”
便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哭, 心像被撕开一道口子,果断删除、拉黑陆云恒的所有联系方式。
逼迫自己不去看聊天内容,害怕自己心软。
时间走过两年, 仿若过去了半个世纪,久到温书渝记不起来陆云恒, 甚至连当初的喜欢都想不起来。
偏偏上天捉弄人, 他又回来了。
温父第一次见到陆云恒本人, 以往都是看照片, 谈不上喜不喜欢,女儿喜欢他就喜欢。
只是后来的事, 他对陆云恒厌恶了起来。
如果没想以后,那就不要给人希望。
他看到陆云恒和江淮序同处一个房间,高下立判,江淮序对鱼鱼的好,江淮序的品性,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没有杂七杂八的男女关系,一心一意对待鱼鱼。
见过大风大浪的温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旁若无陆云恒,“陆主任,又见面了。”
对陆今安说的,坐在椅子上准备检查。
江淮序和温书渝站在一侧,与陆云恒隔开距离。
假装不认识他。
陆今安认真检查一遍,没什么问题,叮嘱下次来拍个片子看看,没问题的话,后面就不用来的这么勤了。
“谢谢陆主任,我们先走了。”江淮序捉住温书渝的手掌,握在手心里,“爸、鱼鱼,走吧。”
一句“爸”,告诉陆云恒,他们非同寻常的关系。
温父起身,“陆主任再见。”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掌,不由地笑了一下。
今天看着格外顺眼。
温书渝被江淮序牵住,想挣脱他的束缚,江淮序以为陆云恒在后面看着,她不想牵手,她在顾念陆云恒的感受,于是捏得更紧。
结果,温书渝翻了下手掌,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他的指缝。
两个人十指紧扣。
温书渝偏头佯装娇嗔,“怎么,江总还害羞啊,不想和我牵手啊?”
无名指的对戒摩擦对撞,在白炽灯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江淮序挠挠她的掌心,“不是,我以为你不想。”
“老公,你倒打一耙,我只是觉得这样更舒服。”可以感受到他的修长指节,感受到两枚戒指相互吸引。
江淮序身体一怔,像是被定住,温书渝公开场合喊他老公的机会屈指可数。
他明白,她在给他安全感,告诉他,她心里只有他。
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陆云恒看到他们旁若无人地咬耳朵,温书渝笑得那么开心,甜甜地喊江淮序老公,江淮序甚至摸了她的脑袋。
他们怎么那么快就培养了感情,他日以继夜地学习、打工,为的就是早点回国,好争取温书渝。
结果看到他们那么甜蜜。
陆云恒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喝了一大口水,方才缓过来。
他们明明没有接吻、没有拥抱,让人感觉很亲密很亲密。
从前就是如此,温书渝对江淮序的态度不好,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他们做事的习惯很像。
温书渝的一个眼神,江淮序就知道她要干嘛。
他的一个动作,温书渝亦十分清楚。
一分钟后,就诊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下一个病人进来,自始至终,陆今安没看出来刚刚的四个人的关系。
太阳升至当空,烈日炎炎,耳边蝉声不断。
江淮序去路边的停车位开车,温父和温书渝在廊下等待。
只剩下父女两个,温父有话直说:“鱼鱼。”
温父一开口,温书渝便知道他想说什么,那些年她和陆云恒的点点滴滴,没有避着爸妈。
她直接表态,“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是吃回头草的人,更何况,我不喜欢陆云恒了,你这辈子有且只有一个女婿,那就是江淮序。”
她只吃窝边草,不吃回头草。
就是她现在是单身,都不可能回头,更不必说,她有一个那么好的老公。
温父颔首,“你明白就好,下次换个医院吧。”
他不想女儿为难。
南城第一医院是南城最好的医院,而且医生很熟悉,没有必要因为陆云恒而耽误温父。
温书渝抱住温父的胳膊,“不用,医院又不是他家开的,哪能凑巧,天天遇见呢。”
“好,听你的,你和淮序好好的就行。”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他们。
温书渝开玩笑,“怎么,你对他又改观了,不觉得他拱了你养大的女儿了嘛?”
温父笑笑,“哈哈,你啊。”
将温父送回家,小两口开始各上各的班。温书渝的车渐渐成了摆设,上下班江淮序送她,出差就喊司机送她。
温书渝解开安全带,倾起上身吻了一下江淮序,“我去上班喽,你要乖乖的,不可以招蜂引蝶。”
被这个吻取悦到,江淮序按下车前窗玻璃的防偷窥模式,唇角牵起一个弧度,“鱼鱼,你才要乖乖的。”
“我一直很乖,好不。”温书渝想退开,脖颈被他宽大的手掌握住,动弹不得。
“是吗?”江淮序抵住她的唇角,吮着她的唇瓣,深邃的眼眸凝视她。
不想放她走。
才有一点进展,情敌回到南城。
美色误人,楼下耽误了许久,温书渝伸手推开他,“都肿了,还怎么见人。”
“那就藏起来,我一个人看。”
“变态,我走了。”
“晚上再变态给你看。”
大白天哪能受得了他的情话,温书渝假装镇定,“江总,好好上班,挣钱养我。”
整理好江淮序的衬衫领子,拎起中控台的链条包,摁开车门锁。
江淮序一言不发,喉结滚动,一把揽住她的蝴蝶骨,吻上她清甜的双唇,撬开她的唇齿,肆意品尝唇内的香气。
扬起唇角,闭上眼睛,温书渝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本能地回应他的吻。
车来人往的写字楼门前,阳光从树林缝隙掉落,钻进车内,偷窥这羞人的一幕。
急促的呼吸洒在车内,身体内气血上涌,失控之前,江淮序放开了温书渝。
“刚补的口红花了。”温书渝对着镜子又补了一次口红,拎起包就走,再不走,怕是今天都上不了班。
临了还告诉江淮序,“你嘴角记得擦一下。”
江淮序抹了下唇角,似乎上面残留着温书渝的余温,拿起纸巾擦了一下。
看着温书渝进了写字楼大堂,踩下油门,驶入主干道。
温书渝刚踏进办公室,包扔在沙发上,喝下一杯冰水。
缓解内心的火热,用手扇风,背上出了一层汗,今天的空调制冷效果堪忧,得找物业看一下。
孟蔓进来打趣她,看她站在出风口下方,这热的呦,“哎呀呀呀呀呀呀,是谁啊,不舍得来上班,幸亏楼下不是禁停路段。”
温书渝回过头,“你们看到了?”
心里默默盘算,下次得停地下。
孟蔓:“没有,就是吧,这个车太熟悉了。”
几百万的车在楼下一停,谁不得多看两眼。
“没看到就好。”温书渝稳了稳呼吸,坐回椅子上,看起档案。
微信通讯录里多了一个红色的“1”,温书渝心下一颤,已有一个猜想,点进去一看,果然是陆云恒。
直接拒绝,没有填任何理由,顺手删了这条请求。
温书渝用一整天的时间,将之前的案子收收尾,开始新的工作。
陆云恒这个人的事情,自动屏蔽过滤。
半下午的时候,傅清姿喊她出来喝下午茶,【温小鱼,我请你吃下午茶,你快来。】
她推到晚上,【小姿姿,我要上班,晚上陪你,乖。】
傅清姿:【行,你说的。】
大家都是富二代,她不明白温书渝,做个咸鱼不好吗?上班多累啊。
算了算了,社会需要她们这样有奉献的人。
至于她嘛,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程羡之过来过去她,之前良视科技造谣诽谤的事可以起诉了,还有南安镇希望他们再去一次,再三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
商议了一下,决定择日前往。
临下班时,温书渝想起来需要报备一下,先发一条微信试探一下,【老公,。】
江淮序打开电脑右下角的跳动,主动喊老公,还发亲亲的表情一定没有好事。
【老婆,怎么了?】
温书渝转动椅子,思考一下措辞,【我晚上要放你鸽子了,小姿姿请我吃饭,我可能要晚一点回去,嘤嘤嘤。】
江淮序:【你去吧,结束我去接你,少喝点酒。】
不喝酒怕是不会听他的。
温书渝:【你最好啦,比心比心,爱你。】
虽然爱你一个表情包,江淮序实打实地开心,回了文字,【爱你,老婆。】
宋谨南靠在门框上,“呦呦呦,真腻歪,和老婆发个微信,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
江淮序扔过去一个玩偶,“找我什么事?”
宋谨南伸手接住,“晚上喝两杯,有事请教。”
“行。”江淮序拿起沙发上的西服,出门。
可巧分成两波,傅清姿拐走了他老婆,他被宋谨南喊走。
南城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同样汇聚了南城的各样美食。
傅清姿找了一家烤肉店,坐在包厢里等温书渝。
看到人走进来,递过去一个纸盒,“宝,我给你买了好东西。”
“什么东西?”温书渝想拆开,被傅清姿拦住。
傅清姿故作神秘,“一个包,回去再拆。”
“谢了,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
温书渝喊服务员,要了低度数的果酒,看她心事重重,没敢让傅清姿点。
几杯粉粉的果酒下肚,傅清姿开口,“宋谨南吧,他说他要追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都结束了,结果死皮赖脸说要追她。
温书渝抿几口酒,不敢喝多,她的酒量也不行。
静静听傅清姿讲述。
“就那天他们公司风波解决,我们聚餐回去,我和他说到此为止,他同意了,没过两天,就跑到我家说要追我,上次我们去参加婚礼,他也跑去海边找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温书渝夹起一块肉,喂到傅清姿嘴里,“让他追呗,体会下被吊着的感觉。”
傅清姿嚼了两下,“这样不渣吗?”
她的认知里,不可以欲擒故纵,不可以欲拒还迎,是就是是,不是就拒绝。
“你不让他追,他就不追了吗?”傅清姿摇摇头,温书渝继续说:“那不就得了,况且你还喜欢他,不然烦恼什么?”
好像是这个理。
温书渝又喝下一杯酒,“对你不喜欢的,肯定是不要给回应,喜欢的那不一样。”
傅清姿抿了一口,“江淮序怎么追你的?”
“他没追。”提到这个,温书渝就心痛。
同一时间,隔壁的酒吧里,宋谨南问江淮序,“你怎么追的温书渝?”
他要找人取经,第一次追人。
江淮序淡漠地说:“没追。”
还以为找了一个军师,结果,人家有捷径,直接领证,合法上位,不需要追。
江淮序喝了一口白开水,“正准备追。”
不知道他们夫妻玩什么花样。
江淮序的衬衫纽扣解开两颗,露出瓷白的脖颈和锁骨,矜贵的同时增添了禁欲感。
时不时会有女生过来搭讪,用他万能的拒绝方式,“我已婚,并且很爱我的老婆。”
最后江淮序手机屏幕常亮,将结婚证照片放在台面上。
永绝后患。
宋谨南默默记下,关键是,他们俩出去,没人和他搭讪啊,他也没有结婚证。
想办法先去扯个证再说。
学江淮序,合法了一切都好办了。
另一边,温书渝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傅清姿,摸摸她的头发,蓦然笑了一下,感慨她们两个这莫名其妙的关系。
前半生吵的架比谁都多,现在反而聚的比谁都多。
甚至比和沈若盈见得还多,聊得还深,盈盈无数次和她控诉,说她失宠了。
音乐响起,“希望我爱的人健康个性很善良,大大手掌能包容我小小的倔强。”
铃声在摩天轮之后就换成甜甜的小情歌了。
温书渝从包里掏出手机,江淮序打来电话,她接起,“江淮序,你来接我,顺便喊宋谨南来接小姿姿,给他表现的机会。”
如果傅清姿不喜欢宋谨南、不想给他机会,肯定不会喊她吃饭。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飘在云端,江淮序一听就知道喝多了,“好,马上到。”
对宋谨南说:“一起过去,你未来媳妇也喝多了。”
他们两个去酒吧滴酒未沾,两个去吃烤肉的女生喝的烂醉。
温书渝去一下卫生间,在走道里遇见了陆云恒。
阴魂不散。
陆云恒拦住她,和她打招呼,“好巧,鱼鱼,微信怎么不通过?”
温书渝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冷冷地说:“不想通过,另外不要喊我鱼鱼,你不配。”
陆云恒站在路中,“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我们只是同学。”温书渝将他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顺便补充一句,“并不是朋友。”
余光看到了身后的江淮序,连忙绕过陆云恒,跑过去双手抱住江淮序的腰,仰起头说:“老公,你来啦,我头好痛。”
江淮序接住温书渝,抬起目光看到了陆云恒,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花四射。
随后低下头看怀里的女人,脸颊微红,眼神迷离,“我来带你回家,给你买的花。”
语气温柔宠溺,递上一束牛皮纸包装的粉荔枝玫瑰。
“好香,你真好。”
是她故意演戏也好,在陆云恒面前表现她过得好也罢,江淮序心下承受,甘愿做她的工具人。
宋谨南由衷佩服,两个人一起出来的,他什么时候买的花?
随后出门去隔壁花店买下最后一束红玫瑰,他想买香槟玫瑰,奈何卖完了。
黑色库里南在深夜南城的街头疾驰,温书渝望向窗外,不是回家的路,是开往郊外的路。
抱着花,低头嗅了一下,“我们去哪?”
玫瑰的香气,带了一点江淮序身上松木香,好好闻。
江淮序扭头瞅她一眼,她的神色如常,并不似他想得那般,“带你看星星,你先睡会。”
温书渝乖乖听话,闭上眼睛睡觉,醒来发现车子停在在半山腰的平台上。
而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抱到了后排座位。
“你干嘛?”江淮序的脸凑到她的眼前,瞳孔幽暗又深沉。
江淮序咬她的耳垂,“你觉得呢,老婆。”
没有准备,她浑身颤栗,心下已有答案,捏着衣服边。
“当然是,在车里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