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恒知道并不奇怪, 南城黄金地段的大屏,从一周前滚动播放温书渝和江淮序的婚纱照。
双方父母不在乎低不低调,只想将喜事传递出去。
得益于大屏的投放, 陆云恒从网络平台上刷到了视频。
评论里全在夸赞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更重要的是, 刚刚江淮序特意发了一份请柬给他。
【欢迎老同学前来参加我和鱼鱼的婚礼, 恭候您的光临。】
看到这个时间点,陆云恒明了, 婚礼即将开始,怕他抢亲。
雄性激素作祟,即使人不喜欢, 但也要炫耀一番。
陆云恒秒速给江淮序回消息,【没办法祝你们新婚快乐, 即使是凑合的婚姻,对鱼鱼好点。】
凑合?对鱼鱼好点?
陆云恒哪儿来的立场说这些话?
江淮序压着一股气, 【鱼鱼是我老婆, 自然会对她好。】
陆云恒:【别因为其他女孩让她难过、让她伤心。】
江淮序:【我不是你,不会抛下鱼鱼, 更不会让她受伤。】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陆云恒的心肺,对话到此为止。
新娘休息室里, 温书渝瞥了一眼手机的好友添加请求,按下锁屏键。
他哪有资格来祝福, 连前任都算不上的一个人。
电话再次响起, 是江淮序打来的, 温书渝滑动接听, 听筒里传来一句轻声询问。
“鱼鱼?”
“啊,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清冷音色, 以及旁边沈若盈和时予安的聊天,江淮序放下了揪起的心。
江淮序闭上眼睛,随口答道:“没什么,按错了。”
“噢,那我挂了。”神经兮兮的,温书渝没有当成一回事。
11点25分,婚礼即将开始。
江淮序站在空旷的舞台上,目光紧紧锁住前方的大门。
每一秒的焦虑,胜过往日的千分万分。
当下的折磨,如入虎口,濒死一般。
他害怕温书渝逃婚。
紧张、兴奋各种情绪交织,江淮序昨天一整晚没睡,刚刚眯了一小会儿,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现在得到的一切,只是虚幻。
梦到陆云恒回来抢亲,梦到温书渝果断摘下头纱,牵着陆云恒的手走了。
陆云恒不忘回过头嘲笑他,“看到了吗?鱼鱼只爱我。”
太可怕的梦,江淮序猛然惊醒,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梦在作祟,激活了内心的不安全感。
突然,前方大门缓缓开启,温书渝出现在聚光灯下。
江淮序特意挑选的歌曲,在会场内播放。
“老街里跑过一圈,当周游天地,回来能讲三百个传奇,春和秋,雪和雨,排成小四季,两个人,翻开书,没找到颜如玉。”
踏着歌声,温书渝要成为他的新娘了,梦里发生无数次的场景,终于要成真。
从他确定喜欢温书渝的那天起,梦想的婚礼,终于成真。
“我有满怀欢喜,只除过世界太挤,头顶月,眼中你。”
歌曲结束,身着洁白婚纱的温书渝走到江淮序的面前。
江淮序自然而然地牵起温书渝的手掌,如同小时候带她去海边玩,怕她滑倒,紧紧牵紧她。
温书渝余晖一瞥,男人身着黑色的笔挺西服,硬朗的轮廓间自带清冷的气质,眉宇方又可见淡弱的喜悦。
司仪:“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是最适合形容新郎新娘的诗,让我们来看一看他们的故事。”
视频中,出现了许多温书渝未曾见过的照片,她的背影、她的侧颜。
什么时候拍下的,温书渝浑然不知。
在这个故事里,江淮序和她感情甚笃,青梅竹马,修成正果。
专业公司的确不一样,毫无感情的两个人,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唯美的爱情故事。
她都要相信了。
华丽的水晶吊灯亮起,温书渝仿佛置身于花海中,空运而来的玫瑰、绣球铺满了整个会场,简直是莫奈花园的现实版。
显示屏两侧是整面的蝴蝶花墙,渝&序。
两盏巨大的蝴蝶灯,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仿佛沦陷在夏日浪漫
中。
江淮序偏头问:“满意吗?老婆。”
温书渝点点头,“还不错。”
视频结束,司仪:“接下来交换戒指,悄悄透露一句,婚戒是新郎为新娘特意设计的哦。”
伴娘时予安端上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款鱼的戒指。
主钻是一颗和鸽子蛋一样大的绿钻。
是她喜欢的颜色,记得是前年拍卖会江母拍回来的。
对戒已经很用心了,结果还有主戒,一个理工男,哪里来的设计灵感?
将戒指缓缓推进对方的无名指,礼成。
司仪:“到了万众瞩目的环节,新郎新娘接吻。”
江淮序揽住温书渝的腰窝,低头缓缓向温书渝靠近,如曾经的梦。
熟悉又清隽的面容,向她靠近,差点要亲到的时候,温书渝头偏了一下,江淮序的薄唇从她的脸颊擦过。
如蜻蜓点水的温热触感,转瞬即逝。
她还是做不到。
她尝试过,努力过,终究失败了。
江淮序贴着她的耳朵,嗓音微沉:“江太太,你不乖。”
温书渝手掌搭在江淮序肩膀,保持借位接吻的姿势,从容地说:“江淮序,逢场作戏而已,别太入戏。”
“如果,我说不呢。”
不知何时,江淮序的手掌从温书渝的腰窝移至后脑勺。
不经意间,滚烫的唇顺着气息即将将她覆盖。
戛然而止,江淮序的唇停在她唇前一厘米的位置。
一刹那的怔然,心脏漏了半拍,温书渝条件反射后退,却被紧紧箍住。
不得不直视江淮序。
察觉到温书渝的抗拒,江淮序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嘴角露出一抹暧昧的笑,“乖一点,鱼鱼,再动,就真的亲到了。”
下一秒,江淮序墨黑的眸夹着笑,似笑非笑地说:“还是说,你想我真的亲你。”
温书渝睫毛颤抖,“怎么可能,接吻又不好玩。”
江淮序追问:“你接过?”之前问过一次,再次确认。
温书渝扬唇笑了一声,“当然,经常的事儿。”
会场里空调调的极低,刚进来甚至立起汗毛,而温书渝手心冒汗,氧气被眼前的男人汲取。
被人盯着,温书渝无法集中注意力,借着微弱的灯光,用余晖仔细观察她的老公。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朗若清月的面庞,睫毛浓密而黑,根根分明,神情专注又认真。
时间按了慢速度,温书渝头脑愈发昏沉,晕在清冽的木质香中。
脸颊滚烫,温书渝呼吸急促,摸摸嘴唇,唇上似乎残留着他的木质香气。
她的脉搏乱跳,江淮序抿了下唇角,嗤笑一声,“怎么,第一次和男人靠这么近。”
温书渝嗔他一眼,不甘示弱,“空窗一段时间,很久没亲罢了。”
“我帮江太太回忆一下?”江淮序倏然再近一分。
温书渝伸出手,小幅度拦住,“不需要。”
舞台下方的人以及舞台侧边的伴郎、伴娘,均以为他们是真的接吻。
周杭越:“这俩人,真亲啊。”
时予安:“我可怜的闺蜜啊,初吻就这样没了,”
周杭越:“她和陆云恒呢,没谈过?”
时予安白了一眼周杭越,不想搭理他,一个傻子。
漫长的婚礼终于结束,温书渝在化妆室卸妆。
沈若盈帮她拆掉头上的花,“听说傅清姿在家哭的好惨啊,小公主出去旅游去了,就没来。”
早上5点爬起来,到下午2点,温书渝累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恹恹地说:“傅清姿就是任性了点,人还是很好的,江淮序怎么不选他呢。”
时予安拿起卸妆油,开始八卦,“鱼鱼公主,接吻的感觉怎么样啊?”
温书渝咬了一口巧克力,愤愤地说:“不好,很烂很差。”
又没真的亲到,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话恰巧被门外的三个人听到,宋谨南和周杭越互相看了一眼,打趣江淮序,“说你吻技不行,哈哈哈。”
周杭越拍拍江淮序的肩膀,“不不不,不是不行,是很不行。”
聒噪,江淮序睨过去一个狠厉的眼神,“听到了,不用你俩提醒。”
沈若盈眼神示意温书渝,后方有人。
温书渝透过镜子看到一双大长腿,慢慢向她靠近,扬起声音,“本来就烂,还不让人说嘛。”
其他四个人有自知之明,互相递了眼神,悄悄退出了休息室。
休息室陷入尴尬的安静境地,江淮序脱去了西装,穿着简单的白衬衫。
斯文败类的气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江淮序俯下身,下巴挨住温书渝的肩膀,“比不得江太太,身经百战还如此的生疏。”
没亲到,还来嘲讽她。
他的气息如同在舞台上一般,灼到她的脖颈,温书渝猛然站起来,与江淮序拉开距离。
生怕他恼羞成怒,趁人之危。
江淮序直起身摩挲袖扣,凸起的小鱼款式,淡漠强调,“放心,不会亲你。”
温书渝嘟起嘴巴,“哦,毕竟这是我的……”
紧急止住话头,我的初吻,不可以随便给出去。
江淮序问:“你的什么?”
故意激她,想亲耳听她说答案,周杭越已将时予安的原话告知。
和陆云恒在一起那么久,接吻都没接过,玩过家家吗?
温书渝泄了气,“没什么。”
都是逢场作戏,谁都不比谁高贵。
晚上是两家家宴,要回老宅,婚宴喝了酒的缘故,由司机开车载他们。
街道旁的梧桐向后退散,夏季的阳光灼热似火,被层层的树叶过滤,蝉在树上鸣叫。
温书渝靠在座位上补觉,江淮序倏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出去玩,傍晚回家,温书渝直接靠在他的肩膀睡觉。
记忆中泛着光和欢乐的夏季,一去不复返。
不像现在,温书渝和他疏离,宁愿靠着坚硬的椅背,也不向他靠近。
望着温书渝略带疲惫的侧颜,听到均匀的呼吸声,江淮序抬起修长的手掌,轻轻将她的脑袋拨到他的肩膀上。
自言自语,“鱼鱼,你还喜欢他吗?”
他不敢问出口,即使是犹豫的谎话,他都害怕听见。
在温书渝身上,江淮序缺乏安全感。
尤其是不小心听到了同学的谈话,“温书渝不是喜欢陆云恒吗?怎么和江淮序结婚了?”
“他们结婚很正常,婚后还不是各玩各的。”
“当年温书渝多喜欢陆云恒啊,眼里都有光,哪像今天,一点也不开心,接吻都不情不愿的。”
是啊,高中的温书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江淮序轻抬手指,抚摸温书渝的脸颊,目光沉沉带着森意,“喜不喜欢,不重要,现在你是我老婆,至于其他人,已经出局。”
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亭亭玉立,中间是意外,好在回到既定航道。
40分钟后,漆黑的车子到达西山林语地下车库。
“嘘。司机出声之前,江淮序率先预测,司机立刻噤声,用手势和他交流,先行下车。
温书渝睡了一路,是真的累,到车库都未醒来。
她沉沉睡着,江淮序不敢动,害怕吵醒了肩侧的女人。
即使肩膀麻了,即使肩膀酸痛。
2个小时后,温书渝睡眼惺忪,懵懵问:“到了吗?”
江淮序保持原来的姿势,温声说:“到了,再睡会,也来得及。”
夏季晚宴开饭晚,起码还有一个小时。
“不用了,谢谢。”温书渝低头看到身上的薄毯,以及睡觉的姿势,本能道谢。
按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快6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到江淮序的肩膀,枕了将近三个小时。
而他毫无怨言,没有叫醒她。
江淮序活动下左边全麻的胳膊,扭头坏笑,“江太太,才办完的婚礼,就忘了我们的身份了,谢谢是为何?”
一声“江太太”提醒他们二人的关系。
温书渝推开他的脑袋,“江淮序,你正常点。”毛毯一股脑塞进他的手里。
江淮序打开车门,“行,老婆最大,鱼鱼说什么就是什么。”
拒绝搭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淮序戏瘾这么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厅,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从电梯出来,江淮序唤了一声,“老婆。”
伸出他的左手。
温书渝不明所以,下意识回应这个称呼,“啊,干嘛?”
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
江淮序从后方拉起温书渝的左手,放进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强势扣住。
十指紧扣的姿势,比以往要暧昧十分。
“演戏演全套是吧。”温书渝用尽全身力气,掐了下江淮序的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指痕。
中午的婚宴,招待客人更重要,晚上均是自家人,不免多喝了几口。
“江淮序,走吧。”温书渝不想听父母唠叨,对江淮序语气有点差,直呼其名。
长辈们老生常谈,叮嘱他们好好过日子,叮嘱江淮序对她好点。
“好,老婆。”江淮序牵起温书渝的手,在她掌心掐了一下。
面对四张疑惑的眼神,温书渝迅速反应过来,换了称呼,“老公,我来扶你。”
硬生生的,没有夹杂任何感情。
温书渝扶住醉醺醺的江淮序,莞尔一笑,“爸爸妈妈们,我们就先回去了。”
住在老宅,在父母眼皮底下,肯定要睡一起。
江母:“那你们注意安全。”
父母们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小两口晚上有正事要做,宿在老宅不太合适。
上车之后,温书渝向最里侧坐,离江淮序远远的,整理下裙摆,眉头高高皱起,“别装了。”
温书渝一眼拆穿江淮序的伪装,他是喝酒上脸,但不会醉的不省人事。
高考谢师宴当天就是这样混过去的,而且破坏了她的表白。
江淮序阖上眼睛,“老婆,是真的头疼。”
他的话半真半假,现在江淮序在温书渝这里,毫无可信度。
如打仗一样漫长的一天,进入倒计时。
窗外霓虹灯璀璨,夜空中的星星,失去了微茫的光芒。
经过南城市中心的CBD广场,一闪而过的大屏,依旧播放着他们的婚纱照。
【满心欢喜,共赴白头。】
多么美好的新婚祝福啊。
温书渝趴在车窗上,看到刚刚的贺词出神。
年少无知之际,想过与人白头偕老,结果却是一个笑话。
为了省事,踏入婚姻,因为排斥,婚纱照她只粗略扫了一圈,自然不抱有期待。
一束光从窗外射进来,手上的钻戒折射出耀眼的光。
小鱼设计灵动,围了一圈波浪,渝、江、淮皆和水有关,难为他如此费心。
殊不知,她的落寞,落到另一个人眼中。
温书渝扶着江淮序进次卧,印证了那句话,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不再管他,自顾自回了卧室。
温书渝从主卧卫生间出来,刚好撞上江淮序进来,整个身体扑在她的身上。
猝不及防,温书渝惊叫出声,“啊,你干嘛?”
“老婆,头晕。”江淮序像只大狗狗一样,埋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炙热的混着葡萄香气的呼吸,萦绕在她鼻尖。
温书渝晚上同样喝了酒,不知是醉了还是吓到了,竟忘了推开江淮序,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
江淮序抬起手腕,将她的头发挽至耳后,目光灼灼盯着她。
幽黑的双眸,似深海,似黑洞,仿若将她吞噬。
怎么突然就这么暧昧的姿势了。
吸顶灯下,温书渝的注意力被江淮序左手手腕上的红色手绳吸引,三颗平平无奇的串珠。
塑料廉价质感,学校门口5块钱3颗的那种。
趁他酒醉不清醒,温书渝来了好奇心,“江淮序,你这个手绳戴了好多年了啊,谁送的呀?”
踟蹰片刻,江淮序目光凝住,回答:“一个笨笨的女生送的。”
女生?能带这么久,势必是喜欢的人。
难怪不找傅清姿,怕被傅清姿赖上。
心里有人,这样挺好。
只是,有喜欢的人,还想亲她。
温书渝挣扎脱离江淮序的怀抱,用力拽他起来,“江淮序,我要睡了,你可以出去了。”
“起不来,头疼。”江淮序赖在床上根本不走。
费尽力气,将人拖了出去,温书渝“砰”的一声关上门,“咖嚓”反锁。
江淮序站在门口,眼神立刻恢复清醒,无声叹了叹气。
新婚之夜,被老婆赶出主卧,被周杭越知道,岂不是要嘲笑死他。
一夜无梦,温书渝睡到午时方起,熟人局的好处在于,不用在意形象。
江淮序摆好碗筷,“鱼鱼,来吃饭。”
温书渝涂了红色口红,脚踩高跟鞋,拎起链条包,粲然一笑,“不吃了,我约了盈盈逛街,来不及了。”
转身潇洒离去。
留下江淮序孤独面对他精心准备一上午的大餐。
他准备的约会,全部作废,人家压根没想过要和新婚丈夫培养感情。
暮夜降临,时钟滑到10点,大门前没有任何动静。
温书渝微信消息不回,完全寻不到任何踪迹。
无法,江淮序担忧她的安危,拨打温书渝的电话,“江太太,10点了,门禁时间到了。”
温书渝恍然记起,“我回我房子了,拜拜。”
什么破门禁时间,她才不会遵守。
反正是塑料婚姻,无所谓。
江淮序坐在阳台上,复盘这两天的事,结婚第一晚,被赶出主卧,第二晚,老婆直接不回家。
他这样的老公,怕是独一份。
第三天,温书渝回律师事务所上班,不忘给同事们带喜糖。
对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孟蔓嘴巴里放进去一颗奶糖,“宝,你真不度蜜月啊,最惨是程律,和你相过亲,江淮序独独和他敬酒的时候,是要求满上的。”
蜜月,和江淮序,别逗了。
温书渝打开电脑,“有吗?他这么幼稚吗?”
“有,那时候你去换衣服了。”
孟蔓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总结一段话,“江淮序对你,有一定占有欲,至于是不是喜欢,那就不知道了。”
温书渝头也不抬,盯着诉讼结果,“不可能是喜欢,他有喜欢的人了,结婚了还不舍得把手绳摘下来呢。”
“那最好了,沾上喜欢更麻烦,尤其是你们父母都熟的。”
孟蔓给温书渝发送过去一个文件,继续说:“良视科技预备聘请法律顾问,正在公开对外招标,这是资料,你看看。”
“然后呢?”
温书渝翻了几页,良视科技规模一般,公司刚注册不久,但是是新兴的医疗行业,业务还算可观,需要诉讼的官司也不多,拿下能挣一点,可以参与。
孟蔓走到温书渝旁边,翻到最后一页,“你是真不关心你那塑料老公啊,看下法人代表。”
屏幕上赫然写着,法人代表江淮序、宋谨南。
注册资本、实缴和认缴金额,超出温书渝的想象,江淮序比她想象的要有钱。
他多挣的每一分,都有她的一半。
温书渝:“噢,那你带着其他人参与吧,我避嫌。”
再说,江淮序也没和她说,摆明不想她参与。
涉及到公司顾问方面,是程羡之的强项,由他带领其他律师参加。
与良视科技约定好洽谈时间,程羡之准时前往。
宋谨南和江淮序已在会议室等候。
江淮序伸出右手,礼貌问好:“程律师,又见面了。”
“江总。”
程羡之顺着他的目光,心下明了。
“鱼鱼有其他案件需要处理,贵公司的顾问业务由我全权负责。”
鱼鱼,直呼他老婆的乳名,江淮序怎么听,怎么刺耳,挠了挠耳朵。
成年人需要维持表面的友好,“那就麻烦程律师了。”
宋谨南看着二位的火花,出来打圆场,开始介绍招标细则,“大概就是这样,常规的合同审核以及追款诉讼,报价统一,麻烦程律师制作一份报告进行汇报,最后我们内部综合考量,给出结果,大概
半个月后结果会在官网公示。”
“明白。”程羡之问了几个更细致的问题,已近傍晚。
日暮西斜,深橙色的夕阳挂在两栋大厦之中,宛如巨幅油画。
宋谨南笑着问:“已经这么晚了,程律师方便留下来吃顿饭吗?”
程羡之收起笔记本,盖上钢笔,“下次有机会,今晚还有事,公司聚餐。”
宋谨南送人到电梯间,“那就不挽留了,程律师慢走,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一定,留步。”程羡之走进电梯,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
送走了律师事务所的人,良视科技另一个负责人江淮序,失了神。
江淮序在回想程羡之的话,公司聚餐,温书渝没和他说过,他们之间远远不到报备行程的阶段。
准确来说,是温书渝对他的话不在意。
宋谨南靠着桌子揶揄江淮序,“你这情敌可以,你危险了。”
眉目温润柔和,谦逊有礼,是大部分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江淮序掀起眼睫,“我有证,破坏别人家庭是可耻的。”
嘴硬,那结婚的时候,还灌人酒,宋谨南没有拆穿。
临走时欠欠地说:“行吧,如果我没听错,你今晚要独守空房,程律师和你老婆吃饭。”
“你不下班,就去加班。”
宋谨南连忙离开办公室,他可不想加班。
江淮序一人留在公司,又发出去一条信息,【鱼鱼,晚上回来吃饭吗?】
无人回答,绿色铺满的对话框。
过了许久,温书渝才回信息,【不回,你自己吃吧,公司聚餐。】
冷漠的连一个表情包都不给他。
江淮序被气笑了,合上手机,【那你注意安全。】
这句嘱托,没收到回复。
久等未回,江淮序再发一次消息。
【老婆,友情提醒,门禁时间10点,现在仅剩余10分钟。】
这一次已读不回,家族群里温书渝回了妈妈的消息,却没有回复他的。
很明显,是选择性忽视。
时针指向十一点时,江淮序在屋里来回踱步,拨打了温书渝的电话,尽量平复语气,“老婆,你在哪?”
温书渝擦干头发,没好气地回:“在家啊。”
“我知道了。”江淮序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断了。
新婚夫妇结婚两天,就进入分居生活,连老婆的面都见不到。
而他像一个怨夫。
这形同虚设的婚姻。
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信号音,温书渝骂了一句。
“神经。”
十分钟左右,家里的门铃响起,温书渝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的塑料老公。
脸色阴沉地站在房门外。
温书渝打开一条门缝,趴在门上,“江淮序,你来干嘛?”
江淮序微抿下唇,“来接我老婆回家。”
蓦然笑了一下,只是这笑,让温书渝起了鸡皮疙瘩。
在热夏季节,感受到了冬日的寒。
“我在这睡,你回去吧。”温书渝说话间要把门关上。
江淮序一掌扣住门边,从门缝挤了进来。
温书渝紧盯着他,唇线紧绷,“江淮序,别发疯。”
“我不介意,再疯一点。”
江淮序一步一步向她逼近,温书渝向后退,倒在沙发里,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无惧他的汹涌的眼神,温书渝精致的杏眉上染了怒气,忍不住拔高音量。
“江淮序,你管的太宽了,我想在哪就在哪,我想几点回就几点回,你凭什么设置门禁时间,凭什么管我?”
眸中两簇怒火在跳动。
“你说呢?老婆。”
江淮序嘴角浮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打横将温书渝抱起来,大手一挥从沙发上扯起毯子,盖住易走光的地方。
她究竟有多少吊带睡衣,每个款式区别不大,仅能遮住私密部位。
从进门开始,难以忽视的光滑细腻的肩膀。
今天是黑色的睡衣,玲珑身段掩藏其中,微潮的卷发散在两侧,衬得她白皙的肩颈愈发纯欲。
突如其来的公主抱,温书渝下意识搂紧了江淮序的脖子,怫然不悦,“江淮序,你是真疯了。”
指尖流淌着温热的体温,熨的她胳膊和膝盖烫。
“是吗?我感觉还不够。”
江淮序驻足脚步,垂头望向温书渝,鼻尖相抵,眸中情.愫翻滚,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只差一厘米,就能吻到。
眼前的男人垂眸目标直接,是一翕一合的粉色嘴唇,在唇瓣即将挨到之时,偏移到温书渝耳畔,“这样才是疯。”
温书渝条件反射捂住了嘴巴,温热的唇从她胳膊间滑过。
点到为止,只差毫厘,主动权在江淮序手中。
她只穿着睡衣,即使被毛毯盖住,恐遇到陌生人,温书渝羞赧浮上心头,和江淮序商量,“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江淮序未经思考,立刻拒绝,“不行。”
卷发随着夏风轻轻摇晃,拂过江淮序的脖颈,痒痒麻麻。
深夜,家家户户关上了灯,天上的星星亦如此。
结实的臂膀,滚动的喉结,在他怀里,温书渝莫名有种安全感。
曾经,他也这样抱过她,是她初中跑800米崴了脚之后。
现在完全不一样,他是成年男人。
两栋楼之间80米的距离,幸好没有偶遇邻居。
如果有邻居路过,一定会感叹他们夫妻和睦。
江淮序将温书渝放在主卧的床上,拨弄她的头发,“信息要记得回,多晚都可以,找不到你我会担心,我们结婚了,门禁时间有利于培养感情。”
“不遵守,下次我会真的亲你,不开玩笑。”
江淮序冷冽的音色,自带说到做到的坚定信念。
“我们为什么要培养感情?”温书渝脱口而出。
“因为要过一辈子。”
口吻如此笃定,他们可以过一辈子。
江淮序没有在主卧逗留,说完话就离开,走之前贴心地关上了灯。
室内寂静,温度适宜,扫除了燥热,在她回来之前,江淮序打开中央空调,100%确定能带她回来。
温书渝在床上翻来覆去,瞌睡虫未能准时“上班。”
越来越清醒。
耳垂上似乎残留江淮序的气息,她好像不了解江淮序,原以为是凑合过的生活,一直在偏离轨道行进。
她这个竹马,性格中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偏执。
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和她过一辈子,什么时候得罪他的?要用这种方法折磨她。
偷偷告状,还是考试超过他了?
好难懂。
如果想要顺利离婚,就要弄清楚一个问题,江淮序喜欢谁?
找到这个女生,或许可以解题。
从小到大,江淮序身边出现的女生,温书渝都知道呀,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清楚。
温书渝采取排除法,傅清姿?不可能。
初中校花,还是高中校花呢,或者是网上认识的,她根本不认识。
温书渝选择求助三人小群,【盈盈、安安,你觉得我们班的女生,哪个有可能是江淮序喜欢的?】
时予安:【想不出来,会是你吗?】
温书渝:【不可能。】
她如此笃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沈若盈:【我也觉得不可能,他要是喜欢你,不可能这么多年没动静。】
爱融在了眼神里,紧张的回避,偷瞄的小心翼翼,关切的张望。
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沈若盈和时予安也未曾见过。
问题又绕回到最初的起点。
终是敌不过周公,温书渝进入梦乡。
一整夜,奇奇怪怪的梦,交织出现,温书渝看到江淮序那一刻,想爆锤他一顿。
结婚最大的好处,温书渝发现了,不用再着急买早餐,有个人变着花样给她做。
两个人一起走向车库,并排停放着一黑一白两辆车。
江淮序靠在车门边,挑眉一笑,“老婆,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吗?”
温书渝含糊搪塞了一句,“不知道,下午再说。”
江淮序说:“称呼记得
多练练,上次家宴不合格。”
家宴,一不小心差点露馅,幸好反应速度快。
还挑刺,他喊的就很好吗?轻浮。
温书渝露出一个假笑,干巴巴地说:“噢,老公,这样可以了吗?”
“还行,勉强及格。”江淮序微微点头,不甚满意。
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就勉强吧。”温书渝拉开车门,没工夫和他拌嘴。
天旋地转,温书渝进入到一个怀抱中。
江淮序搂住她,贴着她的耳边,“拜拜,老婆,晚上见,记得想我。”
这个拥抱的举动,让温书渝昨晚的怒气再次升起。
捏紧拳头,一脚踢在江淮序的腿上,“滚。”
江淮序并不恼,帮她整理了下卷发,“打是亲,骂是爱,再打,说明你爱我。”
“有病。”
温书渝坐在驾驶室里,忘记发动车子,她确信江淮序有病,有大病。
心不在焉地走进公司,孟蔓看她的神情,“没睡好啊?”
温书渝趴在桌子上,“没,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眠。”
一年四季没有不困的时候,孟蔓拉下百叶窗帘,“那你睡会,下午才见当事人。”
只是这一睡,温书渝又陷入梦中,被梦缠身,久久未能醒来。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在梦里,温书渝倒回到18岁,高考结束的夜晚,漫天的烟花,一望无垠的海边,江淮序向她表白。
下一秒,陆云恒出现,打断了所有。
时空错乱,日历迅速滑动,直接到达今年年末。
大雪纷飞,灯光璀璨的院落,星星灯环绕在树丛,闪闪发光,如同被乌云遮住的星光。
江淮序穿着咖色大衣,站在树下,搓着手掌,等待她的归来。
“鱼鱼,我喜欢……”
一阵雪花落,惊扰了江淮序的表白。
下一秒,陆云恒出现在她家门口,“鱼鱼,我回来了。”
乍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温书渝猛然惊醒,绷直身体。
梦还能相连,晚上做到一半的梦,白天竟然接上了。
温书渝手背贴在额头上,她怀疑,她也病了,阳后综合征。
不然,怎么会频繁梦到江淮序。
回头草是不会吃的,至于窝边草,她也没有吃的打算。
温书渝收拾好衣服,“什么事?师姐。”
孟蔓推开门,“当事人林思洛提前来了。”
林思洛是之前家暴案的当事人,上次未能成功判离,目前正在准备上诉。
她的老公,戴着一副眼镜,外表看着老老实实,与刻板印象里会家暴的男人不一样。
曾经,林思洛也是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盛夏季节,林思洛穿着长袖长裤,手中握着一杯热水,“温律师,我还能离成吗?”
任谁折腾了,这么久,都会丧失信心。
温书渝握住她颤抖的手,给予她信心,“会的,一定会的。”
“这是新的验伤报告,我去做过鉴定了。”林思洛带来了一沓资料。
温书渝不敢打开,眼前瘦瘦弱弱的一个女生,怎么多年是怎么承受住的。
“好的,这次我一定会让你成功离婚。”
林思洛站起来,“嗯嗯,谢谢温律师,不打扰你午餐了。”
温书渝扶稳她,“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回去上班了。”林思洛露出苦笑。
送走当事人,温书渝看着新的验伤报告,着手准备上诉的证据。
红肿的膝盖、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腕,额头上留着缝针的痕迹。
疤痕可以淡化,但是心头的伤又该如何治愈。
她的鼻头泛酸,努力控制住自己,才不让自己落下泪。
太阳如常升起,又如常落下,日复一日,幸运的是,林思洛还能看到。
温书渝怕,怕林思洛如新闻里的当事人一样,她要尽快打赢这场离婚诉讼案。
收起黑色的档案夹,温书渝离开了事务所,身后的影子变得沉重。
夜幕降临,乌云低沉,似乎要落下暴雨。
温书渝驶入城市次干道,车少人少,透过后视镜看到有辆黑色的轿车,一直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从事务所门口开始,不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
慌乱之中,温书渝拨通了通讯簿的第一个人,听筒里传来江淮序的声音,“喂,鱼鱼,怎么了?”
“江淮序。”
温书渝尽量保持冷静,一出口还是暴露了紧张的情绪,“好像有人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