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后面的日子里,又只能按要求喷着不喜欢的香水,秦骁索性继续闭上眼睛,在曾经的宿舍楼下,用记忆寻回那高国民度的洗衣液味道。

  不过其实,除了洗衣液本身,回忆里还混合着另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他经常会犯懒,训练结束后,一身的汗,最开始洗澡的时候,顺便就把衣服在淋浴的时候给搓了。然后随便一拧,衣服皱皱巴巴又湿漉漉的,他准备就这样挂上去。

  关客尘看不过眼,把衣服给取下来,又拿去再洗了一遍。

  夏天很热,每天都要换一身,但又只有那几件短袖短裤,两个人的衣服分开洗的话,总是有些浪费水资源,经常就混在一起了。

  所以,哪怕现在自己依然用着那款洗衣液,但仍然有所区别。过去,永远是无法复刻的。

  “秦骁?”车窗外,有人似乎认出了他,很是惊喜地叫他的名字。

  哎,现在真是要时刻注意形象,秦骁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孔,脸上就先挂上了笑容,准备迎接陌生人的招呼。

  可是,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哪位偶然认出他的电视剧观众,甚至可以说,是曾经的老熟人,现在的新隐患,在今天的问卷评级中,被专家列入了高风险的——前老板徐建。

  秦骁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摇上车窗,让司机师傅立刻开车走人,最好速度快到让徐建以为刚才看到的纯属幻觉。这才是明智之举,可是消失好几年的大活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还跟他毫无芥蒂地打招呼,让他忍不住想问: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离我们以前公司近啊,”徐建说,“我今天准备来签合同的,把这里再一次改造成员工宿舍。可惜啊,没谈成功,本来还想着熟人好办事呢,房东说什么都不肯再租给我了。没办法,只能换地方了。”

  秦骁顿感危机,如果不是坐在车里无法移动,此时恨不得往后退十步,离徐建远点。

  都不用继续问,他也听出来了,徐建这是打算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钱,重头再来啊。

  徐建本来还想再跟秦骁多聊几句,看到秦骁有些逃避躲闪的眼神,又注意到驾驶座上的司机,似乎在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盯梢的?”他压低声音询问秦骁,然后自己进行了判断,用气声跟秦骁说,“那先不聊了,回头再说。”

  秦骁眼睁睁看着徐建转身走远,总觉得这次与前老板的重逢,实在太轻巧了一些。难道不是该两个人剑拔弩张,徐建指责他忘恩负义不念旧情,他大骂徐建黑心老板,然后一拍两散,回头就律师函相见吗?怎么还回头再说?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徐建倒也没有完全猜错,司机的确算半个盯梢的。此时,秦骁转头望向司机,可怜兮兮地恳求:“这事能不告诉张姐吗?其实也没什么,但我怕发生误会。”

  司机答应了,但也压抑不住八卦之心,问秦骁那是哪位。

  “我前老板,之前破产跑了。”秦骁皱着眉头,“那时候挺不愉快的,留下各种烂摊子,我都不懂他刚才怎么跟我很好的样子,这要是让张姐知道了,指定以为我私下想跑,跟前老板还保持联系。”

  天可怜见,他连徐建的好友都没有加过,徐建那时候日理万机,又是大老板,他们这些练习生顶多过一段时间被叫过去训话一番,在徐建面前进行季度考核。他老是排倒数,日常担心的问题是自己会不会被末位淘汰,但前老板在有钱的时候,还是有他的仁慈,把秦骁留了下来。可秦骁作为吊车尾的,自然就不好意思像姚砺那样,主动去找徐建搭话加好友,通常都是躲得远远的。

  本来就不熟,等徐建跑路还给他们留下债务之后,就只剩下狗东西的评语了。

  司机听完,也有自己的看法,却完全是另一个方面的:“那照你这么说,他之前公司都垮了人也跑国外了,结果突然又得了什么偏财,运气也回来了。他怕不是在国外的时候,做了什么法事,用了些手段来改运吧?”

  秦骁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也不太在乎,可是司机却挺信这一套,劝秦骁抓紧时间,去找个寺庙拜拜,最好请尊佛回去,对抗前老板的邪运。

  秦骁最近哪有这个闲工夫,拒绝了司机的好意:“不用了,我前些天刚被张姐带去庙里拜过,还请了手链……我靠!”

  他猛地坐直了,又让司机赶紧开车,他要回家里,有个重要的东西要找。

  司机加快了速度,一边开,一边调侃着:“第一次见你这么着急,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东西也就那样,只是,秦骁之前答应了关客尘,等一回来,就去送给他的。

  是放在了抽屉里吗?可是从卧室的抽屉一路找到厨房,拉开每一个抽屉,里面都没有。

  秦骁抬手,又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同款珠串。

  其实如果弄丢了,也不是多麻烦的事,他买来,哦不,请来之后,就拍照识图过,在X宝上有许多的同款,明明一模一样,价格却要便宜许多,仅仅是因为,那些没有在远近闻名的寺庙里,被大师开过光。

  秦骁是不信这些的,所以,哪怕真找不到了,去网上再买一串,不也一样的吗?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却没有下单,仍然继续翻找着。

  颓然坐在地板上时,秦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起来了该问哪位。

  “对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搬家公司来把东西都搬走了,应该就留了床上用品和洗漱的。”许一若说,“你这不都回来一天了,才发现?”

  “我一回去确实是洗完就睡了,”秦骁心里也有些空,“太累了,哪有时间看房子有什么变化。”

  当居所只剩下休息功能时,就仅仅只是房子,而不是家。

  “你帮我问问搬家公司,有没有看到一串手链。”秦骁拍照发给了许一若。

  “这不是在你手上戴着吗?”许一若没明白。

  “我还多请了一串,是要送人的。”秦骁解释,“帮我问问嘛。”

  许一若却突然说很无情的话,说什么弄丢了也不是坏事,说明没有缘分。

  “那是求事业的,什么缘分不缘分,乱七八糟的。”秦骁不悦。

  许一若这才不再继续胡说,去办正事了。过了一会儿,她传来搬家公司的消息,说是东西太小,没有注意到,可能要秦骁自己去新家找找有没有。

  “你别折腾了,人家司机都收工了。”许一若说,“明天一早还有工作呢,我明天去给你找,成了吧?”

  他顿时感激不尽,狂夸许一若是个大好人,回头一定给她放假,让她去马尔代夫。

  “我现在只想保住我的工作,”许一若却不知道在杞人忧天什么,“别马尔代夫了,我怕你一出事,我失业了只能去睡马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