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洛把眉头皱得跟可达鸭似的,注视了面前的面包棍好久,才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尝试着拈起一根茴香面包棍,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搭配的无花果酱,再送进嘴里。
下一秒钟,皮尔洛把脑袋也摇得跟可达鸭似的。
“伊比扎的菜,真的是难吃出了新境界!”皮尔洛毫不客气地yue了一口,然后才做出点评。
接着,皮尔洛扬声呼唤马尔蒂尼,“保罗——!你去跟亚利桑德罗打个招呼!”
“可求求他换个新厨师吧!”
“不然可别怪兄弟不照顾他生意!”
“主要是实在照顾不起啊!!”
AC米兰一线队所坐的长桌上,登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其实皮尔洛夸张了点,伊比扎的创新菜也没那么糟糕。
逗得大家发笑的,主要是皮尔洛浮夸的表演。
安德烈亚·皮尔洛,更衣室的开心果。
格纳罗·加图索,皮尔洛的开心果。
马尔蒂尼没有笑。
马尔蒂尼没有理会皮尔洛。
马尔蒂尼目不斜视。
因为只要马尔蒂尼的目光偏斜一点点,就能看见圣西罗玩玩具似的把那不勒斯披萨撕成小块,喜滋滋地蘸了无花果酱再送进嘴里,而且吃得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吃得乱七八糟也就算了,小破孩子还非要一边吃一边跟他汇报。
“保罗~~”
“保罗~~这么吃好吃诶!”
“保罗你要不要也尝尝?”
保罗不想说话。
保罗想静静。
保罗只好默默攥紧了手里的餐叉。
可这也就是马尔蒂尼唯一能做出的反击了。
马尔蒂尼并不能真的把餐叉砸过去,或者劈手夺过圣西罗餐盘里饱受凌虐的披萨。
马尔蒂尼甚至不得不微微侧身,以自己强壮的身躯为圣西罗隔开队友们的目光。
他怕被朋友们看到了圣西罗这样大逆不道的吃法,结果说好的欢迎会秒变圣西罗的追悼会。
马尔蒂尼没有理会皮尔洛。
但是有人理会皮尔洛了。
一个低沉的、辨不出喜怒的男声,在皮尔洛身后响起。
“不用麻烦保罗带话了。”
“安德烈亚,如果你对我的餐厅有什么意见,不防自己告诉我?”
皮尔洛动作僵硬地扭过头,入眼的是又一个亚历桑德罗——亚历桑德罗·科斯塔库塔,AC米兰名宿,也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饶是以皮尔洛的厚脸皮,编排前队友兼值得尊重的前辈结果被抓了个现行,也是相当尴尬的事。
“亚亚亚、亚历桑德罗?你好、好好好呀!”皮尔洛磕磕绊绊地跟科斯塔库塔打招呼,看模样似乎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科斯塔库塔是端方君子,倒是知道见好就收。
成功惊吓到了皮尔洛,科斯塔库塔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他抬起巴掌,一巴掌呼在皮尔洛的后脑勺上,拍得AC米兰中场大师的脑袋重重磕在桌子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直把另一个亚历桑德罗——亚历桑德罗·内斯塔,笑出了鹅叫。
然后,科斯塔库塔没有再看皮尔洛,只迈开大步,径直走向了马尔蒂尼和圣西罗。
未等科斯塔库塔走到面前,马尔蒂尼已经站起身来,大笑着望向自己的前辈兼老友。
“亚历桑德罗!”
“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你跟我说你这两天不在米兰的时候,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
这场聚餐只为了正式欢迎圣西罗加入一线队,并不涉及任何队内隐私信息。
在伊比扎餐厅订座之后,马尔蒂尼自然联系过餐厅老板科斯塔库塔,询问他要不要一起来聚聚。
只可惜当时科斯塔库塔回复说自己人在外地,怕是赶不上队友聚会了。
倒是想不到,原本说来不了的科斯塔库塔,竟然没有错过这次队内聚会。
科斯塔库塔爽朗地大笑着,与马尔蒂尼拥抱。
“你们这群老菜帮子倒是没什么好看的!”
“我赶回米兰,主要是来看圣西罗的!”
“是不是呀?我们的小天才?”
科斯塔库塔说着,便转眸看向了和马尔蒂尼同步站起身,正傻笑着看着他的圣西罗。
科斯塔库塔看向圣西罗,两眼放光。
作为AC米兰名宿、著名罗森内里,已经退役的科斯塔库塔对球队的热爱毋庸置疑。
无论在现场还是通过电视,科斯塔库塔都关注着AC米兰的每一场比赛,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横空出世的圣西罗。
他知道小家伙的惊人表现,也注意到了马尔蒂尼对小家伙寄语的期望和展露出的爱护。
于是科斯塔库塔自然知道,圣西罗是一个很有天赋也很有实力的后辈,而且还是个红黑血统纯正的小甜菜!!这个有着古怪名字的小家伙,或许是AC米兰新的希望。
圣西罗看向科斯塔库塔,也两眼放光。
又一个亚历桑德罗!
又一块美味的小点心!!
“亚历桑德罗——!”
圣西罗像第一次以人形见到每一个忠心耿耿的AC米兰球员时一样,欢叫着科斯塔库塔的名字就想往上扑,去被早有预料的马尔蒂尼一把按住。
马尔蒂尼扯动嘴角,有些尴尬地冲科斯塔库塔笑了笑,然后扯了餐巾,先把圣西罗嘴里还叼着的披萨拽出来,再细心地帮小孩儿擦干净嘴角还沾着的无花果酱。
然而已经迟了。
马尔蒂尼的动作更像是一个提醒,提醒得科斯塔库塔注意到了圣西罗餐盘里涂满了无花果酱的披萨。
科斯塔库塔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马尔蒂尼莫名地浑身一凛,忙不迭地为自己辩驳。
“不是我教他这么吃的!”
“我是说,呃……他吃饭是我教的,但是他的口味真不关我的事!!”
偏偏,小破孩子完全没有领会马尔蒂尼的意思,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
圣西罗被马尔蒂尼禁锢着,便一边乖巧地被男人捉着擦嘴,一边咧着嘴,神情古怪地冲着科斯塔库塔笑。
而且,一边笑一边告诉科斯塔库塔,“亚历桑德罗!!你家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尝试过这么美味的搭配!!”
科斯塔库塔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把皮尔洛被拍得磕在桌面上的脑袋扶正,还煞有其事地揉了揉他磕红了的额头。
“安德烈亚,你是对的。”科斯塔库塔言辞恳切。
“我今天就找主厨聊聊菜品创新的问题。”
伊比扎的菜色,可以创新,但不可以把意大利人创死!!
小小的插曲过后,仍然顶着痛苦面具的科斯塔库塔,努力放下心头的变扭,向圣西罗伸出了手。
初次见面,科斯塔库塔是想要和圣西罗握手的。但是马尔蒂尼一个没看住,速度极快的小家伙身子一晃便蹿了上来,而且一把抱住了科斯塔库塔。
好像有点……过分热情?
可能有点古怪,但这也是件好事。
毕竟,圣西罗是个极其有天赋、而且一看便格外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科斯塔库塔这样想着,于是优雅地笑着,主动加深了这个拥抱。
圣西罗和科斯塔库塔的拥抱,持续了五秒钟,十秒钟,二十秒……
被圣西罗搂了足足半分钟的时候,科斯塔库塔终于不淡定了。
马尔蒂尼的脸色,更是已经开始发黑了,只不过在自诩为时尚餐厅的伊比扎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明显。
科斯塔库塔尝试着拍了拍圣西罗的脊背,圣西罗没有反应。
科斯塔库塔试着想要把圣西罗从怀抱里摘出来,结果只导致小家伙把他抱得更紧了。
而且,不仅仅是把他抱得更紧了,圣西罗的小脑袋还贴在科斯塔库塔的颈侧,呼吸声也清晰可闻,就像在嗅着什么一样。
科斯塔库塔不敢再尝试了。
科斯塔库塔只觉得有点尴尬。
他是想要夸一夸圣西罗。
而真诚的夸赞,至少应该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但是现在,科斯塔库塔发现,他好像没法儿保持着和圣西罗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姿势,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幸好,马尔蒂尼出演提醒了他。
“没有用的,亚历桑德罗。”
“你想说什么的话,就这么对他说吧。”
科斯塔库塔强行压下心头越来越深的变扭,保持着古怪的拥抱姿势,努力组织语言。
“我今天是特意赶来看你的,圣西罗。”
“我看了你全部的比赛,现在想要告诉你,你是一个很有天赋也很有实力的球员。”
“继续努力下去吧,金童奖在向你招手!”
这位曾经的AC米兰最佳中后卫、这位低调而优雅的老绅士,用早已准备好的话,发自内心地夸赞了圣西罗。
哪怕这个诡异的、始终无法结束的拥抱,使得科斯塔库塔的声音颇有几分古怪。
碍于队友和前队友都在场,马尔蒂尼不是很方便直接撸袖子上,把圣西罗从科斯塔库塔身上撕拉下来。
马尔蒂尼忽然想起了什么,福至心灵般地幽幽吐出了一句,“我记得你第一次抱我的时候,都没抱这么久。”
被迫带孩子的日子里,马尔蒂尼已经隐约摸到了和圣西罗相处的诀窍。
果真,下一秒钟,圣西罗闪电般地松开了一直紧紧搂着科斯塔库塔的双臂。
圣西罗扭过头,一脸认真地注视着马尔蒂尼。
“保罗~~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最最最最最喜欢你!!”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科斯塔库塔,决定暂时忽视圣西罗和马尔蒂尼之间那种古怪的氛围。
他终于得以用自己那双深邃的黑眸,注视着圣西罗似乎永远都带着几分懵懂的眸子,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勉励。
然而,短暂的鼓舞之后,科斯塔库塔明智地向后撤了一步,才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还有,也请继续留在AC米兰。”
“留得越久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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