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不识什么?”司机看了看面前不过二十五的青年,“你没通过义务教育啊?我孙子都认识!”

  沈忧听出对方语气里的骄傲,含笑附和:“是呀,我还不如你孙子呢。老头子你实话告诉我,下一站到哪儿?”

  司机还要开车,没空和沈忧攀谈,打着方向盘说:“下一站是一个旅游村子。”

  “哦?村子?”沈忧望向外面,发现马路的路灯在渐行渐远,显然在远离城市。他瞟向后方的乘客,见所有人满意异常,扯了扯衣领子故作矜持地离开。

  他没有回司白榆旁边,而是把目标转移到售货员小姐身上。

  沈忧的思维很简单。

  车上乘客诡异,那一定代表开始或者中途发生了什么事,而他现在的任务十分简单,就是要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只可怜不知情的司白榆,仰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沈忧。

  “售货员姐姐。”沈忧是只懂得变通的羊崽,面对尚还年轻的售票员,他夹着嗓子说着做作的奶音问,“有没有觉得车上很奇怪呀?”

  售票员没料到沈忧会向普普通通的自己搭话,受宠若惊地捂住嘴,脸颊红晕地点头:“有,冷嗖嗖的。”

  她很吃沈忧那一套,语气轻了不少,不知情地还以为沈忧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连对他说话都要轻声细语。

  而那些闲来无事看完沈忧刚才痞子行为的乘客,默默在心中翻了一个完美的白眼。

  沈忧无视乘客异样的目光,自来熟地坐在售票员旁边,抓着面前的杆子央求:“那姐姐可以仔细说说吗?”

  听到沈忧的要求,售票员玉盘般的脸忽然白了,像沾了生面粉的面饼,踟蹰地问:“你真要听啊?这很空恐怖的。”

  “姐姐放心,我是一名实打实的灵异爱好者。”沈忧怕对方拒绝,垂着琉璃般漂亮的蓝眸,可怜兮兮问,“难道姐姐不喜欢小忧,不想讲吗?”

  “不是不是!”售票员双手摆成残影,冷汗徐徐往下冒,“我只是担心你害怕,因为这生可邪乎了,我们公司经理都被吓得三天没睡着。”

  “什么事呀?”沈忧上身往前倾了倾,一副兴致勃勃。

  售票员望着沈忧碧涟的眼眸,深深吸气左手握拳,故作勇气答应:“好,我讲跟你听。但你先答应我,不许外传!”

  沈忧闻言立刻举手起誓:“好,我沈忧绝不外传,一旦外传天打雷劈。”

  司白榆是内人,才不是外人,他内传和那外传有什么关系?没有关系!

  本来因为夜深而恹恹欲睡的乘客霎时打起十倍精神,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两人的谈话。

  司白榆也在不知不觉从最后面的位置,挪到了沈忧身后。

  司机将售票员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出言阻止。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们发车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怪事……”售票员开始讲故事一样将那事娓娓道来,“那时负责末班车的司机还不是余师傅,是一个姓刘的中年中年男人。那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酷爱喝酒,有时在员工宿舍喝的酩酊大醉,还喜欢持着刀骂人。”

  “你们也知道,夜班这种拿生命换钱的活大家都不愿意干。所以公司看在老刘虽然喝酒但没有影响工作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知道就前几天,老刘值班的时候,突然摇摇晃晃地过来……”售票员说到这瞳孔放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沈忧更激动了,期待高潮的到来。

  “当天老刘一如既往的工作,我们见他状态不佳,都劝他先歇息一晚,毕竟我们的遵旨就是乘客的生命安全。但老刘脾气太倔,非说没关系不影响工作,最后没拉住 ,还是让他上了驾驶位,结果当晚……”

  售票员话音戛然而止,抬眼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她并没有在看人,反而是在看周遭的空气,神神叨叨的样子把车上人吓了一跳。

  “喂,你倒是继续说啊,疑神疑鬼的是几个意思?”

  怂中生胆,几个结伴的中年男人大声喊道。

  收料员侧边头,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没盯了一会儿,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就如泄了气的皮球,收紧肩胛骨没了声音。

  “姐姐,”沈忧扯了扯售票员的衣袖,“姐姐,故事。”

  他稚嫩孩童样的发言让售票员回过神,她按着鼻翼一言难尽地看着沈忧,叹气继续道:“接下来的事你们会觉得匪夷所思,觉得我是胡乱瞎编,但不论如何,这都是几天前我们的真实经历。”

  司白榆侧目相视,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此时窗户破裂的罅隙吹进呼呼的冷风,它们不留情地拍打在所有人脸上 ,和被人扇耳光没有区别。

  司白榆无视大家的死亡目光,淡然自若地脱下外套,起身一把罩在沈忧头上。

  沈忧被呼的猝不及防,“唔唔”地剧烈反抗,结果用力过猛摔在地上,在所有乘客面前表演了一番“筋斗云”。

  沈忧痛苦!

  沈忧悲伤!!

  沈忧愤怒!!!

  情绪喜剧化百变,售票员看见沈忧憋紫的脸,连忙把他扶起来。怯弱地视线扫过沈忧头上的外套。

  她见过这个牌子,至少要四五万。

  贫穷使她勇气丧失,她收回欲反抗的手,与司白榆对视,被冷冷瞥后害怕地垂头丧气。

  “司白榆!”沈忧走到司白榆面前,他顾虑着在公交车里,压低声音吼道,“你干嘛欺负我?”

  售票员闻言又瞄向司白榆,瞅见刚才还脸色阴沉的司白榆,此刻“笑颜若花”,心情愉悦地看着沈忧。

  原来他们是双向奔赴。

  售票员看见沈忧生气地插腰,指着司白榆气愤地低骂,骂得什么她听不太真切,只听到“笨蛋”、“蠢货”等词汇。

  这些词汇的攻击性极低,落在大家二中就是妥妥的撒娇。

  “死东西,让你逗我!”沈忧用力踹了司白榆一脚,“再逗我,我直接——”

  他用手抹了抹脖子,意思不言而喻。

  大家心想司白榆这次终于生气了,可出乎意料又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司白榆依旧笑眯眯的,嘴角恨不得与太阳并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不悦的气息。

  难道……

  大家抬起头,面露惊愕。

  难道,司白榆是一个受虐狂,抖m?

  而看似软软糯糯的沈忧,其实是一个每天甩着鞭子耀武扬威的s?

  这个世界怎么了?还是他们所认识的世界吗?

  大家在心中直呼可怕。

  沈忧安之若素,手撑在膝盖上拖着侧脸,俯身抬头望着售票员:“姐姐,继续好吗?”

  他疑问的语气让检票员心中好受了很多,徐徐道来:“那晚我一如既往坐在这个位置,因为刘师傅状态不在线的缘故,我已经提心吊胆。在路过前面旅游存在的时候,意外真的发生了。”

  “发生了什么意外?”

  检票员咽了咽口水:“当时乘客都下车了,我关上车门叫刘师傅开车,但刘师傅一动不动。我好奇,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保证,我真的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但他的脑袋就毫无征兆掉了。”

  “当时我吓得尖叫,刚好不远处有派出所,就跑进去求助。当时警察听了我的描述反复问我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不是整蛊之类,我全部否决之后他们才肯跟我走。”

  “他们跟我到公交车附近的时候,就看见刘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一个人站在车门前碎碎念。那声音又细又沉,跟恐怖片里的鬼娃娃没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他的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他头上了。警察看见刘师傅没事,就以为我是在骗他们,简单了解情况后就直接走了。”

  “然后呢?”

  “然后?”检票员苦笑一声,“然后我就只能硬着头皮问刘师傅情况,他不说话,转头目不转睛死死的盯着我,一张脸黑的跟大冻梨一样,还噗嗤噗嗤的往外漏水。当时我脑子短路了,用手去沾那些地上的水,闻了一下发现这哪里是水,那他妈分明就是白粉色的脑浆,因为外面没有光,所以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看着跟水一样。”“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跑,往派出所方面跑。结果我刚跑出几百米,就看见那刘师傅四肢着地,跟惹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伸着舌头流着口水,往我这边飞驰过来。我是真的怕死,确定自己跑不过刘师傅之后,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杀我,然后在心里疯狂念着阿弥陀佛。”

  “当时我单纯的以为刘师傅只是恶鬼伤身。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刘师傅并没有杀我,只是站在我的面前死死盯着我,应该说是瞪,两颗眼珠都有些凹出来。然后我又不能待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他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强装镇定跟他回了公司。”

  “小姐,你在编故事吧?”

  有乘客被吓到,嘴角抽搐面带惧色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