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阁什么时候睡着的,眼角挂着泪,而且看样子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皱成“川”字。
亓星然缓缓把人抱起来,才发现,怀里的人轻得不成样子,是那种和身高不符的、纸片似的轻。
亓星然把林阁抱回了房间,放到床上。床单和被子已经换了新。亓星然轻手轻脚地给林阁盖好被子,还掖了掖被角。做完所有的一切,才悄无声息离开了林阁家。
翌日。
林阁又醒了个大早,却突兀地发现自己躺到了床上,可林阁明明记得,自己原本是在沙发上睡着的。
林阁望向身旁,天色暗沉,看不真切亓星然的睡颜。
看来是亓星然把自己带回房间的。
林阁没起,就这么任由自己躺在床上。明明睡了一觉,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他昨晚上一整晚都在做梦,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像陷进了一个梦的万花筒。
那些暗淡无光的日子又回来了,像一只如影随形的幽灵,要把他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林阁魇住了。
忽然,一道熟悉熟悉的声音传来,像给这片黑暗的投来一个光点,林阁向那处唯一的亮光走去。
是亓星然吗?
越走近,那声音越清晰。
到最后,就在林阁触摸道那团亮光时,终于听清了,是亓星然的声音,亓星然问他:“哥,吃早饭吗?”
林阁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亓星然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林阁,脸上挂着热得烫人的笑。
亓星然笑着问道:“哥,吃早饭吗?”
林阁怔怔地望向亓星然身后的窗外,天亮开了大半,秋雾灰蒙蒙的,藏着霜气。
但林阁没感觉冷,收回目光,望向亓星然笑意盈盈的正脸,才忽然发现,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了。
林阁被亓星然那过于灿烂的笑容感染了,同样笑着回应道:“好。”
林阁去洗漱,亓星然把饭菜端上桌,屋子里弥散着清粥、面饺的香味。
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亓星然哪里变出来两个盒子。
“哥,之前说好的礼物。”
世界上有命运吗?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但如果有,林阁觉得,命运一定是世界上最狡猾的东西,他让你,每每让你走到“山穷水复疑无路”的地步时,又每每让你走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
两人一同去了学校。
正式早自习开始之前,李娇宣布了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同学们,下下个周的周二、周三将是L市的零诊考试,这是你们进入高三以来的第一次大型考试,是对你们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一次检验。”
“以前,我们都是校内自己比,这次考试,是要拉出去和全市的高三学生一起比较,希望大家这段时间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准备,考出个好成绩,也为以后的复习增加信心。”
全班顿时哀鸿遍野。
“然哥,林哥,我不想活了。”齐飞绿着一张脸转过身来说小话。
齐飞同桌是个戴着眼镜、长相有些斯文的男生,叫简星。
之前因为参加竞赛的缘故,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现在大部分竞赛已经结束了,于是乎这尊大佛又回来了。
简星的外表极具欺骗性,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像个温吞的老好人,但实际上完全不是。
只听简星说:“心理学说:一个真正有某种倾向的人只会默默死去,经常把想死挂在嘴边是一种向外界求救的表现。”
齐飞转过头去,呜呜咽咽道:“关你屁事。”
简星从书包摸出一块巧克力,光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熟稔的剥开包装纸,递给齐飞:
“当然关我事,毕竟你死了,我就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
简星抬了抬眼镜,眸子里流露出些不明的情绪:“不是吗?”
齐飞餍足地享受着嘴里的巧克力,入口发苦,但很醇厚,等到巧克力完全化开,慢慢的,就会品尝到其中的甘甜。
齐飞哼哼唧唧道:“活该,谁让你老是招惹我。”
而后一脸认真地亓星然、林阁道:“然哥,林哥,你们给我作证,我是被招惹的那个,对吧。”
亓星然撩起眉毛:“所以你现在又来招惹我们了?”
齐飞居然真的思索了一会儿,而后一脸认真道:“其实,我更想招惹林哥,林哥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就是有点硌人。”
林阁:“……”
亓星然:“……”
简星:“……”
亓星然笑骂到:“你丫的。”
简星捏着齐飞脖子把人拽了回去。
林阁一脸迷惑,居然当真交叉起胳膊,拥抱了自己一下。
亓星然想起来昨天的手感,对着林阁说道:“哥,好像是有点。”
林阁:“……”
不得不说,自从篮球赛后,班级里是有变化的。不只是学习氛围愈发浓厚了,班里一些人对待林阁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始于班上酷爱打篮球的那批人。
“亓星然,林阁,明天和六班打班赛,你们来吗?”邀请人是杨聪。
明天就是周六,五班和六班有一节共同的体育课。所以两个班商量着补一场班赛。
其实五班和六班才是宿敌,上次和七班的比赛完全可以说是意外。
而林阁上次展现出来的实力,无疑让他成为一块“香饽饽”。
难怪会有人觉得:运动的首要目的是社交,其次才是健康。
另一个变化发生在吴清雪这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清雪从后面一蹦一跳地追上了林阁和亓星然,问道:“林阁,一起吃饭吗?”
看似是在征求林阁的意见,但没等林阁回答,吴清雪已经自顾自地琢磨起今天中午食堂的菜单和要吃点什么了。
吴清雪本身就长相清甜,配合思考问题时歪头的动作,很难让人见了不心动。
然而林阁冷冷道:“不了。”
吴清雪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似的:“啊?”
林阁再一次漠然道:“不用了,不太方便。”说完,也不管吴清雪一脸错愕的表情,带着亓星然快步走开,唯恐避之不及。
吴清雪呆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林阁拒绝了自己?
这还是两年多以来,林阁,头一次拒绝自己……忽然,一阵惊惶从吴清雪的心头蔓延开来……直至扩散全身。
最快活的还是亓星然,看见吴清雪一脸吃瘪的表情,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亓星然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里澎湃的情绪。
后天,亓星然想,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最迟到后天,一切就自会有定论。
整个下午,亓星然明明白白感受到一道非常直白的目光盯着这边。
不是吴清雪是谁。
呵,骚扰?谁骚扰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亓星然独自在心里嘲笑道。
好几次,亓星然被盯烦了,恶狠狠的觑回去,吴清雪便消停一会儿,然而过不了多久,又死死盯着这边。
吴清雪那眼神,似乎就是要透过亓星然,把林阁深深印到眼里。
幸好,这种直白的目光只持续到下午最后一节课。
晚自习的时候,吴清雪请假了。
亓星然不关心吴清雪为什么请假,吴清雪不见了,世界反倒清净了很多。
只是,吴清雪的突然消失,让亓星然心中生出一些莫名的隐忧,他估摸着,今晚要加快进度了,以免夜长梦多。
……
吴清雪出了校门,走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吴清雪从书包里拿出来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
“不行,我等不了了。”
“我今天就要得到他。”
“嗯。”
“你帮我把他带过来。”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吴清雪原本清甜的脸上,居然透露出几分癫狂之色。
……
秋天,正是昼短夜长的时候。
此刻,天暗的很快,吴清雪走的方向,正是夕阳落山的方向。余晖透过高楼大厦,拉得吴清雪影子细长灰暗。
夕阳越来越沉,直至最后一丝赤红隐入地平线,吴清雪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车水马龙的暗流里。
夜,正式接管城市;寐色,蛊惑人心。
下了晚自习,亓星然陪着林阁挤上了公交,到了终点站,又到了一天中分别的时候。
亓星然又不情不愿地赖了一会儿,如果不是今晚急着回去处理吴清雪的事情,亓星然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哥,我今天晚上要回去处理些事情……”
“那你快回去吧。”
“哥,那……明天见!”
亓星然又上演了一出“三步一回头”的戏码,最后,还是走了。
小区门口,林阁目送亓星然离开后,跨步往家里走。说实在的,这几天已经亓星然在身边,现在亓星然不在,反而有些不习惯。
林阁摸出钥匙,插进锁孔,正准备开门时,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一条手帕捂住了林阁的口鼻,那手帕带着浑然刺鼻的味道,林阁下意识就要挣扎,奈何身后那人力气大得吓人,林阁根本挣脱不开。
而且那手帕有问题,越闻林阁越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直到最后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