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诏前半句话是表白,后半句话是结果,连在一起说,就是我喜欢你,所以我不同意你们结婚。
陆冼完全怔住了,身体僵直。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江诏直视他的眼睛,又重复一遍:“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陆冼瞬间眼睛红了。
石化的大脑逐渐恢复转动,他慢慢开口:“所以那四年……”
江诏红着眼底,目光坚定:“我在自救。”
简单的四个字,陆冼却觉得心脏都疼了起来。
暗恋却不能说,甚至不惜跟他绝交来自救,大学那四年,江诏心里得多痛。
江诏退开一点,坐回驾驶位,低着头,缓缓道:“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可能在见你第一眼时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陆冼气愤之余,又有些无语:“你那时候才多大?”
江诏:“小学六年级……我们班五年级都有人谈恋爱了。”
陆冼握紧手机,也是,现在小孩都早熟。
“一开始叫你哥,装柔弱,的确是为了好玩,后来就慢慢地开始对你心动了,直到高三时我才彻底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如果我能早点看清自己的内心,我绝对不会叫你哥。”
陆冼呼吸艰难,湿了眼眶:“你一直在骗我。”
江诏:“……是。”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江诏和盘托出:“见你的第一面时,我就在骗你,那小混混,根本打不过我。”
陆冼声音很轻:“怕黑也是骗我的?”
江诏:“对。”
“算命和尚的事也是骗我的?”
江诏:“是。”
陆冼抬眼看他:“你对我有一句实话吗?”
江诏:“有。”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考了挖掘机驾驶证。”
陆冼:“……”
拳头硬了。
江诏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本来早就想跟你表白了,我高三的时候,想让你答应我的事,就是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哭。我打算毕业就跟你表白的,怕把你气哭了,所以想提前要你答应我不要哭,然后我再表白。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敢开口。”
“我也有想过,我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所以我给了自己四年的时间来自救,大学四年,我逼迫自己不去找你,跟你断绝关系,可是事实证明,一点用都没有。那四年我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十分煎熬,我甚至连你的抖音直播都不敢点开看,最怕听到别人提起你。”
“自救失败后,我就想着,跟原先一样跟你相处吧,这才编了一个算命和尚的故事。可是你要跟她结婚了。”
江诏沉默了下,开口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男人嗓音沙哑:“陆冼,我爱你。”
“……”信息量太大了,陆冼得好好消化一下。
陆冼呼吸缓慢,每一下都很粗重。
他是瞎了吗?怎么没能早点发现江诏的心思?
江诏继续道:“我知道你是直男,我没想要掰弯你,也不可能把你掰弯,至少这一次,不要为了我们家的事情,委屈自己跟别人结婚,好吗?虽然只是协议结婚,但是要浪费三年青春呢,而且你们是实打实领了结婚证的,三年后再离,你就变成二婚了,以后不好找对象了。”
“等以后,你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了,我会好好祝福你们的,刚才那个吻,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江诏声音颤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不提那个吻还好,一提那个吻,陆冼顿时火更大了:“你胆儿肥了,居然敢强吻我!”
江诏怂得厉害,差点哭出声:“对不起。”
“还装!”陆冼红着眼睛,瞬间提高音量。
江诏默然,许久,他抬起头,看着陆冼,同样放声吼道:“那你要我怎样?!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控制不住地爱你!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这种蓬勃的爱意,是我能控制住的吗?”
男人额头暴起青筋,跟吵架一样冲他吼道:“我都打算一辈子跟你兄弟相称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陆冼看着他,无言以对。
江诏发泄完,整个人没了力气,声音微弱,嗓音颤抖着问他:“只是求你,不要喜欢别人,很难吗?”
江诏又问:“哥,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你那个白月光?”
陆冼皱了下眉:“谁?”
江诏低声道:“你的白月光。”
陆冼:“我没有白月光。”
江诏愣了下,很久,回了个:“啊?”
陆冼皱眉问道:“谁跟你说我有个白月光的?”
江诏的情绪莫名变得激动:“我哥跟我说的,他原话就是‘陆冼有个喜欢十年的白月光’,我问了好几遍,绝对没错!”
陆冼斩钉截铁:“不可能,江瑜不可能在背后瞎编我的事。”
江诏急得眼睛更红了:“我问过好多遍了!”
陆冼:“你肯定听错了。”
江诏整个人都愣住了,一股莫大的欣喜直冲胸膛,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我现在给我哥打电话!”
陆冼一巴掌按住他的手,额角青筋直跳:“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赎罪吧!”
“一直骗我,刚才还……”还吻他,太过分了!
江诏看看手机,又看看陆冼,呼吸急促:“这个也很重要,我得弄清楚,我哥为什么要骗我!你没有喜欢女孩子的话,我早就跟你表白了!”
江诏突然很想哭:“他耽误了我四年!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男!”
直掰弯不可能,他才一直没表白。
陆冼抽走他的手机,冷声道:“我也一直没弯过。”
江诏差点笑出声:“那就是还有可塑造性!”
陆冼默默捏紧拳头,思考从哪边捶过去,会更省力些。
江诏眼睛湿润,眼睛里却露出明晃晃的笑意:“哥,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对吗?”
陆冼声音很冷:“嗯。”
江诏抹了把眼泪,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哥,我决定了。”
刚才还伤心欲绝的男人突然阳光开朗起来,他勾起唇角,无赖地笑了下:“我要追你。”
陆冼忍无可忍,一拳捶在他的下巴上:“滚!”
当晚,陆冼就把家里的锁换了。
深夜,陆冼靠在门边,身体缓缓下滑,最终坐在地上。
经此一闹,他不会再跟傅云裳结婚了,江诏……会难过的。
陆冼头埋在膝盖上,心想自己真没出息,都被江诏强吻了,居然还担心对方会不会难过。
与此同时,江诏爸爸给他打来电话:“小陆,你还没跟傅云裳领证吧?资金周转的事我们想到办法了,那个财务经理也有消息了,警察已经过去抓了,对不起啊,你还好吗?”
陆冼:“我没事,我自己愿意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愿意了。
挂掉电话后,陆冼越想越气,心想自己上午怎么没能多打江诏几拳。
“骗子……”
陆冼红着眼眶,眼泪无声掉落,砸到地板上。
-
江家别墅,江诏捏捏微青的下巴,给江瑜打电话。
“哥,你为什么要骗我?”江诏声音凉薄,透着刺骨的寒意。
大洋彼岸的江瑜一头雾水:“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陆哥有个爱了十年的白月光,你个骗子,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别人!”
江瑜一脸懵:“我什么时候说你陆哥有过白月光?”
江诏:“我初二的时候你亲口跟我说的,你还特地强调了,说陆冼有个喜欢十年的白月光!”
江诏的重音放在主语“陆冼”二字上。
江瑜仍旧蒙圈:“我什么时候说陆冼有过……哦,我想起来了,我说的是陆显,不是你陆哥!”
江诏:“?”陆冼不就是陆哥。
江瑜啧一声,解释道:“我高中同学,陆显,显示的显,跟你陆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俩纯粹名字同音不同字。”
江诏:“…………”
许久,他爆发出一声崩溃的怒吼:“江瑜,你白白耽误我四年!四年!”
刺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江瑜把手机拿远点,掏掏耳朵,等电话里声音消失了,才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害死我了,哈哈哈哈哈……”电话里,江诏似乎又哭又笑。
“疯了疯了,没事我挂了。”江瑜挂掉电话。
江诏瘫在床上,足足笑了二十分钟才停止。
他尝试着给陆冼发晚安消息,果不其然,被拉黑了。
江诏站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不能让对方带着情绪过夜,不然等这一夜过去,被处理掉的就是他了。
陆冼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至少,他要站在门外守着他。
-
陆冼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意识都逐渐昏沉起来,疲倦地想要睡觉。
他一双眼睛红肿着,扶着门慢慢站起来,身上没什么力气。
此时,门铃突然响了。
陆冼打开房门,跟门外的江诏对视。
江诏把手里刚买的冰贴递给他,眼里满是心疼:“这个给你,敷眼睛会好受很多。”
他就知道,他哥肯定会被他气哭。
陆冼没接,江诏把冰贴放到屋里玄关处,然后又退出去:“我不放心你,我今晚就在门外,哪都不去。有事,你随时叫我。”
陆冼直接把门关上,不想搭理他。
半小时后,陆冼躺在床上,睁开眼睛。
他们小区的楼道靠近花丛,夏天会有很多蚊子。
陆冼坐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把房门打开。
门口的江诏已经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睡着了。
安静睡觉的江诏依旧透出着不好惹的气息,他眉心微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依旧被烦恼缠身。
陆冼一脚把人踢醒:“进屋。”
“嗯。”江诏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一进门,江诏立刻把头搭在他肩膀上,似乎还没睡醒,跟他撒娇:“哥,好困。”
陆冼把人推开,走进卧室:“保持安静,我要睡觉。”
“嗯,”江诏应一声,眼角余光随意一瞥,就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瓶刚买不久的驱蚊水。
江诏走过去拿起驱蚊水,往自己胳膊上喷两下,无声微笑。
他哥真的,好容易心软啊,他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