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这里!”
走廊上,少年一回眸,看到那道熟悉的抱着蓝色玫瑰的身影,赶紧加快步伐跑步过来。
陆冼微微皱了下眉,脸色不太好看:“怎么去个厕所这么久?”
江诏不太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脖颈,满脸歉意:“遇到同学,聊了会儿天,耽误了。”
“哦。”陆冼脸上没什么表情,平稳走下楼梯。
江诏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人情绪不太对,他快步追上去,问:“哥,你怎么了?”
怎么情绪不太对?
陆冼面无表情开口:“遇到几个脑残。”
江诏声音骤冷:“他们欺负你了?”
陆冼:“没有。”
他刚才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后,就直接走了,那几个混混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陆冼压着火,语气平静:“先回家吃饭。”
江诏点头,站在他哥身旁,抿了下唇,问:“那哥,晚上还去粤菜馆吃饭吗?”
陆冼脚步不停:“吃。”
-
他们先回了趟家,把蓝色妖姬和江诏的书包放下,接着开车来到粤菜馆。
想起遇到的那几个脑残,陆冼依旧一肚子火。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对江诏的关心。
他咬了口菠萝包,突然开口:“江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被校园霸凌了?”
“咳咳咳咳……”一向“霸凌”别人的江诏正在喝奶茶,闻言差点呛到自己。
他抽纸擦了下嘴,满不在意道:“我这五大三粗的,谁敢霸凌我?”
“被欺负的人,不一定不能打,也可能是不敢打。你要是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出头。”陆冼蓝色眼眸紧紧盯着他,不肯移开一下。
江诏双手搭在餐桌上,他终于明白他哥晚上为什么不对劲了,原来是因为担心他。
江诏微不可闻叹口气,问:“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我什么了?”
陆冼毫不避讳,点下头:“我听见有人说你抄袭。”
“我没有。”江诏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否认。接着他心脏紧了下,小声问,“你,信了?”
陆冼提高音量:“当然没有。”
江诏松了口气,轻轻笑了下:“你信我就好,别人,不重要。”
“可是他们在造谣你!我弟弟如果不会做,他宁可直接交白卷也不可能抄袭,可是没人信你!”
陆冼语速不自觉加快,他直勾勾地盯着江诏看,蓦地眼睛红了。
心疼的。
江诏还没怎么样,陆冼就已经心疼他心疼得眼睛红了。
江诏嘴唇动了下,接着安慰道:“没关系,哥,下次考试我狠狠打他们的脸。”
陆冼嗯一声,突然凶狠:“打死他们。”
江诏勾唇,微微垂着眼,笑意不达眼底:“对,打死他们。”
他舔了下嘴唇,漫不经心地拿吸管搅着奶茶杯,仿佛不经意间问了句:“哥,你知道那几人是谁吗?”
陆冼毫无防备:“为首的,叫什么霍哥。”
“哦。”江诏咬着吸管。
他头低着,刻意藏住眼中的阴冷。
他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熟人啊。
找死。
-
他们吃完晚饭,才晚上七点半,时间还早。
江诏突然开口:“哥,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得回学校一趟。”
陆冼:“我送你吧。”
江诏:“好。”
陆冼开车送他到学校。
车外的少年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戴着他送的蓝色围巾,冲他招了下手,让他放心回去。
陆冼点下头,开车走人。
几乎就在车子转弯的瞬间,刚才还气质阳光的少年,瞬间脸色冷了下去。
他整个人身上仿佛浮上一层阴冷的浓雾。
修长的手指随手扒拉两下围巾,把围巾摘下来拿在手里。
文科复读班23班正在上晚自习,班里没有老师。
安静的教室里,只能听见唰唰的写字声。
突然,“嘭——”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教室后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学生们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
江诏站在门外阴影里,只有教室里一点白色余光照在他半张脸上。
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视线盯着最后一排的霍娄。
“霍娄,滚出来!”
半小时后。
学校梅花林里,江诏一手死死掐着霍娄的后脖,另一只手从背后扣住他的双手,膝盖用力抵在他后背,把人整个压在雪地里。
黎阳市刚下了一场大雪,梅花地里,看似安全圣洁的白雪下方,隐藏着许多粗糙尖利的碎石子和枯树枝。
霍娄整张脸紧贴地面,脸被碎石子磨得生疼,下意识就想叫出声。
“别叫。”
江诏半跪在他身上,随手抓起一把碎树枝枯草叶,混着白雪,硬塞进霍娄嘴巴里。
霍娄即将叫出声的惨叫顿时变成弱小的呜呜声。
江诏揪着他的头发,压低声音:“你好大的胆子,差点把我哥气哭?嗯?”
江诏说着,又拽着他的头发,把人摁到雪地里。
几分钟后,他才放开霍娄的头。
霍娄呸呸好几声,把嘴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吐出来,他嘴巴都被磨破了,脸上湿漉漉的,全是雪水。
“诏哥,你是我哥!我再也不敢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你哥啊,才想起来。”
霍娄吓得直哭,这才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陆冼眼熟。
那不就是六年前他跟江诏打架时,突然跑出来说找校长的那个大学生吗?
从不看直播的霍娄今天才想起来。
那时他初中,江诏才上六年级,他本想借着年龄差教训一下江诏,结果反被江诏暴打一顿,这梁子一直结到今天。
这六年来,他跟江诏并不同校,两人并没有起过正面冲突,只是今年他复读,正好来到江诏的学校。
这六年,霍娄自认为营养很足,练得虎背熊腰,他自认为他现在肯定能打过江诏,所以在江诏来教室找他时,他才淡定前往,没想到现在动起手来,他竟然抵不过江诏一招。
江诏贴脸嘲讽:“我是学体育的,天天那么多运动量,你才一天多点运动量?还想跟我比划,花架子。”
江诏说着直接给他一耳光,垂眼问他:“还敢背后乱说话吗?”
霍娄彻底服了,哭着说:“不敢了,彻底不敢了,您是我亲哥!”
“别恶心我。”江诏这才把人放开,站起身,“我没有你这样的烂怂弟,滚。”
“是是,我马上滚,马上滚。”霍娄立刻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江诏等人跑远了,这才用雪把自己身上简单清理一下。
他洗干净手,穿好校服,这才走到不远处的梅花树底下。
干枯的梅花树上,还挂着陆冼送他的蓝色围巾。
江诏把围巾取下来,轻轻抖两下,绕在脖子上。
还好,围巾没脏。
-
第二天一大早,江诏收到宋阳光发来的微信:[听说你昨天把霍娄打了?]
江诏:[嗯。]
宋阳光:[牛逼,你不怕他告诉老师?]
江诏:[他不敢。]
更关键的是,霍娄也算是“道上混的”,打架打输了,告诉老师,传出去,以后别想在学校收小弟了。
宋阳光很快明白过来:[也是,打架打输了找老师,以后别想在学校混混圈里混了。]
江诏把手机丢在一旁,没往心里去。
今天一整天,江诏都保持着极度亢奋。
直到晚上。
白色轿车停在一家酒吧门口。
陆冼带着他下车,锁好车门,带他走进成年人的快活世界。
“呜~welcome to醉春风!我是今天的DJ野狼不休息!让我们一起在舞池释放自我,开启今晚的,狂欢派对!”
DJ话音刚落,舞池里播放出今晚第一首劲爆舞曲,顿时燃翻全场!大家都在跟着合唱。
刚进门的江诏都听傻了:“最炫民族风?!”
还是DJ版的!
这到底是成年人的快活世界,还是广场舞大妈的快乐宇宙?!
“很合适啊,大家都会唱。”陆冼见怪不怪,笑着带他走到吧台。
“一杯蓝色妖姬,一杯柠檬水。”陆冼穿着一件白衬衫,戴着隐形眼镜,卸下平日里成年人所有的体面和防备,整个人慵懒自由地坐在吧台旁的高凳上,冲他眨下眼睛,“今天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蓝色妖姬。”
调酒小帅哥显然认识陆冼,他看眼穿着单薄毛衣的江诏,跟陆冼打招呼:“嗨,好久不见,换人了?”
陆冼跟着舞曲轻微晃动两下,顺便点了下头。
江诏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慵懒散漫的样子,晃动的指尖仿佛都是自由的。
然而想起江瑜,他心里吃味。
他开口问:“你经常跟我哥来这儿?”
陆冼手竖起来,双手交叠,手肘抵在吧台上,回道:“没有,一年半载来一次,放松一下。”
江诏显然不信,他看眼调酒师,说:“那他怎么认识你?”
陆冼懒懒抬起眼角:“他们做这行的,记忆力当然要好。”
“也不全是。”调酒师把调好的蓝色妖姬和柠檬水放到两人面前,笑着说,“主要是你长得很有特点,蓝眼睛,黑卷发,很少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帅哥,混血的吧?”
陆冼抬了下酒杯:“嗯哼,从我奶奶那辈开始混。”
调酒师露出一副果然的表情。
江诏看着他面前那杯柠檬水,顿时很不高兴:“哥,你好不容易带我来一次酒吧,就让我喝柠檬水?”
陆冼瞄他一眼:“学生喝什么酒?”
江诏提高音量:“我已经成年了!”
“行行行,也给他来一杯!”陆冼挠挠耳朵,斜靠着吧台,叮嘱道,“我带你来酒吧的事,别跟你爸妈说。”
江诏:“我知道。”
他又不傻。
江诏好奇地问:“是我哥带你来这儿的?”
陆冼竖起食指,晃动一下。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江诏,小声道:“是我发现这家酒吧,我主动带你哥来的。”
江诏挑了下眉。
没想到陆冼还有这一面,真是深藏不露。
不一会儿,江诏的那杯蓝色妖姬也调好了。
江诏小口抿一下,入口清爽,带着浓浓的酒味,还有一股甜味,味道果然不错。
江诏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又尝了好几口。
陆冼手罩在酒杯上,眼尾上挑,倦怠的眼神不经意间动一下,十分勾人,他耐心教他:“杯不离手,陌生人倒的酒不要喝。”
江诏端起酒杯,又喝两口,回道:“明白。”
两人喝了一会儿,江诏起身去趟卫生间,把酒杯交给陆冼保管。
陆冼看着他弟的背影,端起江诏那杯蓝色妖姬,倒出一半到自己的酒杯里,然后拿起那杯柠檬水,兑到江诏酒杯里。
陆教授对着看热闹的调酒师竖起一根手指:“嘘。”
调酒师随即露出一脸我懂的表情,配合地点下头。
不一会儿,江诏方便完回来了。
他端起自己那杯酒,刚喝一口,脸色瞬间变了:“酒呢?”
这酒味也太淡了。
陆冼手搭在吧台上,歪了下头,表情无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江诏瞄眼他的酒杯,声音低沉:“哥,你的酒怎么越喝越多?”
陆冼撒谎信手拈来:“我刚刚又买了一杯。”
江诏慢慢卷起毛衣袖子:“少来,你肯定把我的酒倒到你的酒杯里了,还给我!”
江诏说着就要上来抢。
陆冼护着酒杯,被他压得靠在吧台边上:“哎哎哎,以下犯上了?我还是不是你哥?”
两人突然挨得非常近。
江诏有点不好意思:“你把酒还我!”
他话刚说完,后背突然被路人不小心撞了下。
江诏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往他哥身上倒去。
轰——
仿佛有道惊雷在耳边乍响,炸得江诏头晕目眩。
刚才,尽管他及时扶住吧台边,唇瓣还是不小心从他哥左脸上擦了过去。
尽管只是很轻的一下。
江诏瞬间愣住。
这种柔软的触感,不可能出错。
他亲到他哥脸了。
陆冼却毫无察觉,他酒意上来了,丝毫没注意到江诏的不对劲,他伸手把人推开,嘴里还在嚷:“都说了不在我这里,别抢了!”
江诏被他推开,站直身体,他看着陆冼,呼吸有点不稳。
片刻,他喉结滚了滚,哑着声音说:“我再去下卫生间。”
说完江诏扭头就跑,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陆冼酒量不行,眼尾很快染上微红:“这小孩,我又没把他怎么样,怎么吓成这样?”
围观全程、阅人无数的调酒师意味深长地靠近:“这小帅哥喜欢你。”
陆冼抬眸瞟他一眼:“别胡说,他是我弟弟。”
调酒师摇着酒,调侃:“肯定不是亲弟弟吧,这年下小狼狗,你可要小心哦。”
陆冼一声轻笑,没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