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1甚至快忘了自己是如何从主神空间里离开的了。
从复杂到极致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后, 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里世界的广场里。
这里来来往往都是攻略者，偶尔还会有匆匆奔走的系统，要么在去上班的路上, 就是跟在自己的宿主身后。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 被贺自给抛弃了。
只是和当时完全无人在意的情况不同，这次很多攻略者都注意到了他。
也许是他脸上的迷茫实在是太过于明显，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不小心离开了庇护的小羔羊，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偷偷看着他。
终于有人靠了过来，嘴上担忧的询问：“小可怜, 你是遇到问题了吗？”
1551迷茫地看着他, 没有来得及回答, 就看到他被人推开了。
“别来犯浑，这一看就是刚成为攻略者不久的新手。”新过来的人对他自信一笑, “我叫阿里，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在短暂的迷茫过后，1551很快意识到这些人原来是将自己误认为人类了。
所以对他的关注一下子变多了。
可1551不喜欢这样的关注，他们的视线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不适。
像是在看同类中好揉捏的弱者。
“你的系统呢？”那个最开始来搭讪的人不满了，很快继续道，“怎么不给你做新手指导, 你一定是遇到不负责的高级系统了，它们总是那么傲慢。”
“嘿，兄弟，你没听到我正在跟他说话吗？”
另外一个人立马压着嗓子凶悍道。
就算是攻略者各个长得都好看, 1551的长相在他们当中也绝对是罕见的精致, 让人第一眼就会联想到惊艳的贵族血统布偶猫。
而他身上的气质又恰好相反, 没有半点猫科动物的娇贵，反而更接近小鸟的灵动以及幼鹿的清澈。
那双圆溜溜的眼眸之中, 干净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
攻略者之间互相玩弄对方感情的事情只会更多，他们都擅长攻略，不将情感看得重要。
难得有这种白纸，巴不得各个都过来沾染一下颜色。
就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事情最后怎么会演变成这样，1551眼睁睁看着他们扭打了起来。
好事者越来越多，还有人想乘机继续搭讪这个小美人，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不知道是谁扯了一下1551，他一下子就被从人群中带走了。
“别乱看，跟着我。”来人声音仿佛带了变声器，有些不自然。
1551眨眨眼，看了一会后没有挣脱，乖乖跟着就走了。
神秘人还带着兜帽，直到将他领到一件奇怪的屋子面前时，周围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他才终于忍无可忍开口：“你就这样跟着我走？”
1551弯了弯眼睛：“是你说的，跟着你啊。”
神秘人没有摘下兜帽和面具，只是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语速快了几分：“万一我是坏人，要将你带去解刨，你也跟着？”
“为什么要解刨我？”1551歪歪头，“因为我看起来像个人类了吗？”
神秘人猛地回头，在看到1551眼底盈盈的笑意后，他默了默：“……认出我了？”
1551的小酒窝再次若隐若现：“999，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伪装其实很差劲。”
999摘下面具和兜帽，露出那双全是数据流淌的义眼：“等等，现在应该由我来问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1551手上的东西。
从刚刚开始看到处于人群中央的1551时，他内心就没平静下来过。
1551：“是主神。”
他将主神要求他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甚至将主神的语气都模仿了个八分像。
听完后，999陷入了一阵沉默。
义眼里又爆发了数据洪流，萦乱的1和0代码疯狂乱窜。
1551没有再说话，任由他自己消化这个巨大的消息量，转而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屋子。
在看到上面写着的人类禁止进入时，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里世界唯一禁止攻略者进入的地方，毫无疑问是他们系统自己的灰色领域。
清除病毒的地方就在这里面。
中了病毒的系统不想被销毁，只能通过这里自救。
虽然早就被提醒过他该来清楚掉多余的情感模块，可是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屋子，1551还是不可抑制的从心底升起一股不愿靠近的想法。
这样的念头，在他看到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时，几乎达到了顶峰。
有人从他们身后过来，在他们即将看到1551的时候，999反应迅速地拿起1551手上的机械猫耳帮他带了上去。
来的人专心致志抬着一个不断反抗的人，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
1551小声对999说了句谢谢。
999原本冷着的一张脸有所缓和：“不要暴露了你现在的身份。”
他还处在震惊之中，说话有些生硬。
至少在别人看来，带上了机械猫耳的1551就只是一个系统。
1551忍不住将担忧的视线放到刚来的几个人身上：“你们为什么要绑着他？”
其中一个人开口：“他中了病毒，居然敢违背宿主的意愿，我们也是为了他好。”
帮忙压住的人点点头：“不愿意听从攻略者，不就是在忤逆伟大的主神吗？”
一听到主神两个字，原本还在挣扎的那个系统动作明显变小了，他呜咽了一声，最后还是妥协般卸了所有力气。
身后的机械狗尾巴完全不摇了，反而无精打采的垂下。
押着他的两个系统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要不是看我们是同一批时间线生产出来的系统，你之前还帮过我们，我们才不会管你。”
“你只是生病了，所以才会同情表世界的NPC。”
那系统脸上出现更明显的动摇：“可是我的宿主利用主角才刚满六岁的小孩，让他患上了癌症……”
“你病了。”
那两个系统无情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最后他们还是一起进入了那看起来暗无天地的领域。
1551怔怔地看着他们，原本踏出去的脚又收回了，他感觉那个系统像是被一个无底的黑洞吸入了。
999这时也不说话了，总是木讷的表情在今天终于变得复杂。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1551站在身边的时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非常奇怪的感受，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情感隐约要压过理智的可能。
他不知道1551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却偏偏能明白他看到这样的一幕，内心一定是不高兴的。
进去的时间其实很短，大概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再次从那个昏暗的房子里出来了。
只是这一次和刚进入时完全不同，那拥有狗狗尾巴的系统不再是不情愿的模样，他是自己走出来的，身边跟着那两个系统。
狗狗尾巴摇了摇，看到1551和999的时候还对他们笑了一下，当做打招呼。
那一笑明明没有任何问题，1551却从中看不到任何情感。
完全就是社交性的行为。
就这样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和所有系统一样，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地方。
1551不知道他最后会去哪里。
也许是回到他刚刚口中的那个坏宿主身边，继续为他辅助。
像苏禾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攻略者有很多，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系统觉得不对劲，不愿意同流合污，最后的结局不是销毁就是被送来这里剔除病毒。
1551看向了999：“你还是希望我进去吗？”
少年模样的系统，看着你的时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总是闪着光。
999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加了这个后辈的联系方式，并且开始注意到他。
系统们之间的社交，几乎都是带着目的性和利益交换的。
1551其实完全不符合这些词，他笨拙得像一只刚接触世界的小企鹅，学会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样子，做什么都青涩。
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
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同伴身上看到的，如此带着盎然生机又干净透彻的眼眸。
等他去了里面，再出来后的系统真的还是1551吗？
想到这双漂亮的猫眼，也会用着和其他系统一样带着疏远感的神态落在他身上，999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也许也有某处零件损坏了，不然怎么会感到一阵不适。
999没有再开口，这样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1551伸出手将自己的机械猫耳拿下来，再和猫尾一起仔仔细细放好到自己的属于系统的空间背包中。
他看向999：“谢谢你999，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太危险了，你就当没看见过我吧。”
他这一趟过来，原本也没想到要把999拉下水。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
不将事情说清楚，999是不会让他走的。
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999忘记一切，他自己承担所有风险。
“危险？”
只是1551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再次传来了999的声音。
他回过头，刚好看见999伸出手推了一下黑框眼镜，镜片底下那只没有被机械义眼取代的单眼，流露出和以往细微不同的神情。
999：“你说的危险，是指攻略顾沉舟，还是指其他的？”
譬如调查主神真正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