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 这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像。
哪怕现在不修边幅还穿着颜色洗得有些发白的病号服，也能看得出廖明明的长相更加偏向于明媚。
结合他原本的人设，可以想象到在没疯掉之前, 应当是个活泼的小太阳类型。
和苏禾想走的脱俗小白花路线全然不同。
可1551望着他们, 居然还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些相似点。
这样的念头实在是诡异，却猛烈冲击着他的大脑。
下意识的，他又想到了里世界其他的宿主。
所有人身上仿佛都能看到模板的痕迹。
这些攻略者，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鲜活的，拥有着完全不用的性格三观。
可渐渐的, 攻略的世界增多, 他们开始摸索出了一副最适合自己的人设, 将自己套牢在这个模板里很难再出来。
1551有些迷茫地眨眨眼。
而这些模板都曾出现在主神给的系统手册当中，是主神根据数据捏造人设。
不管是系统还是攻略者, 似乎都是里世界忙忙碌碌失去自己人格的工蚁。
尤其是前者，他们天生被创造出来就是要为主神工作的。
在没有风的系统空间中，1551莫名打了个冷颤，随后露出点迷茫的神情。
若是攻略者都相似，更别说系统们了。
想到自己和千千万万的系统，都是没区别的, 没有任何特殊，死去后只会有更多的新系统源源不断出现被顶替，他没来由的感到一些难过。
如果自己被销毁了，不到几天所有人都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编号为1551的系统出现过。
这相当于被抹除了全部存在的痕迹。
1551看着开始傻笑的廖明明, 就知道他们这趟大概什么消息都不会得到。
他就连对男主的名字都没有反应, 更不可能透露出什么信息给苏禾。
可是苏禾不甘心。
他特意请了假过来的, 如果不挖出点什么，他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
于是他往前又走了几步, 直接伸出手扒拉起廖明明：“你忘了你来自哪里了吗？”
廖明明只是盯着他笑，一言不发的样子居然还有几分渗人。
苏禾的手臂上浮现出细小的鸡皮疙瘩，他强忍着怒气继续问：“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来自里世界。”
前面还一直好好的廖明明，却突然在听到里世界这三个字后，发了狂。
他瞪大了双眼变得赤红，站起来又是尖叫又是打砸。
可精神病房里的东西少得可怜，他就算想砸东西，也找不到顺手的。
于是苏禾就成了他的攻击对象。
他的头发被抓住，用力的往墙上拖拽。
苏禾也跟着发出尖叫：“啊啊啊你这个疯子！！”
他破了音，脸色因为疼痛而涨红，表情变得十分扭曲。
1551从未见过宿主吃这么大的亏，在短暂的慌神后，他利用自己的权限接通了病房的紧急按钮，帮忙求助。
很快护士就带着两个男医生过来，他们手上都拿着束缚物，进入病房后熟练地朝廖明明身上套。
直到被绑住手脚，廖明明还在扯着嗓子对着苏禾发出惨叫：“你在为恶魔效力！你在为恶魔效力！！”
那声音仿佛字字泣血，将人心脏紧紧攥紧。
一向最看重自己仪容仪表的苏禾，在遭受过惊吓后，也忘了要第一时间整理，就这样顶着被抓乱的头发和衣服躲在后面，一副狼狈模样。
【1551，你听到了吗？】
苏禾惊恐未散。
1551想安慰他，却又被再次打断。
苏禾：【他说我在为恶魔效力，顾沉舟就是那个恶魔！】
他想到了自己前面说过，自己现在是顾沉舟的助理，觉得廖明明刚刚突然的发疯有了合理的解释。
1551犹豫了起来。
他怎么觉得廖明明指的不是顾沉舟。
分明刚刚听到顾沉舟三个字的时候，他还什么反应都没有。
廖明明的发疯停不下来，并且出现了点自残倾向。
1551清楚看到医生无奈地拿出镇定剂，冰冷的针管毫无犹豫的扎入人类脆弱的皮肤当中。
让他也感到手臂处跟着出现了轻微痛感。
护士走过去安慰苏禾：“真奇怪，他之前很少发疯的，可能是最近病情又重了些，你没事吧？”
苏禾死死盯着被按在床上宛若牲畜打针的廖明明，寒意弥漫了四肢，还要强撑着对护士摇摇头。
护士：“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心上。”
“当然了。”苏禾硬挤出一个笑容，“一个疯子随便说的话而已。”
若不是1551看到了他的双手颤抖不止，大概也会真的以为他没事了。
可事实上，廖明明把他吓得够呛。
可对方还是个精神病患者，苏禾挨了顿莫名其妙的打，还不能还手。
一直到他离开了这家精神病院，苏禾也没有完全平稳下来。
他后悔自己来见廖明明了。
那个人撕心裂肺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尽管早已知道，廖明明疯掉绝对有顾沉舟的手笔，苏禾还是不可抑制地因为廖明明的话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感。
【1551，你看到了吗？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廖明明的下场也会是我的下场。】
这是苏禾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
他这么有优越感，看不起表世界的人，觉得他们只是一群NPC。
就算有血有肉有思想也只是路人。
而廖明明身为高贵的攻略者，来自高维的里世界，最后的下场居然是被一群他所看不起的“NPC”困住，按在病床上毫无尊严的打针。
1551想提醒宿主，是他刺激了廖明明才导致的对方要被打针。
可是苏禾的状态，很显然已经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语。
只愿意相信自己的主观。
就像他认定了一定是顾沉舟用非常残忍的手段逼疯了廖明明。
苏禾：“顾沉舟就是天生的反社会分子，这样的人居然也是世界意识的偏爱，是他活生生让廖明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1551眨了眨眼，感到一丝奇怪。
就在刚刚回去的路上，出于好奇他黑入了那家医院的电脑，那是很老的设备了，所以防护墙对于他形同虚设。
他有些好奇，是谁一直在给廖明明续费，让他可以在这个已经破败的精神病院中还拥有属于自己的单间。
明明廖明明在这个世界的父母早已不承认他这个孩子。
不过现在还在上班时间，1551不能分神太多。
入侵了医院电脑后，他获得了一个名单，却一直到了晚上苏禾睡下后，他才有机会打开那份名单。
当看到名单上那熟悉的账户来源时，1551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反复确认了好几次。
那账户的主人居然是顾沉舟！
是主角一直在给廖明明续费。
尽管对于顾沉舟来说，这点小钱就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他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如果真的是顾沉舟逼疯的廖明明，他怎么可能给廖明明交钱。
1551想到了廖明明最开始对顾沉舟三个字的无动于衷。
更加确定了这件事有蹊跷。
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团迷雾，迷雾之中是一层层看不清的诡谲。
就在他茫然之际，系统信箱中突然收到了一则新消息。
1551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抖，潜意识的害怕又是主神传唤他。
要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机会用自己的本体出现，说不定会被算作消极怠工。
事实上一整天都没机会见到顾沉舟，他也感到有些心里有些奇怪的。
不过懵懂的小系统并不知道这种情感名为失落。
他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好在他打开那封信，是999想见他一面。
999！
1551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同意。
他开放自己的系统空间，好让999进来。
1551很高兴：“999，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可是看着999严肃的表情，他也跟着平直了嘴角，圆圆的眼尾好像都跟着耸拉了下来，有几分可怜兮兮。
1551：“出什么事了吗？”
999那满是数据乱窜的义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得上是“慌乱”的情感。
他用着极力冷静的语气：“1551，还记得上次我们讲过关于主神是否会撒谎的那个问题吗？”
一听到这个，1551就跟着紧张了起来：“嗯……”
999的脸色非常难看：“答案好像是肯定的。”
他几乎是用挤出来的，才将这个违背了系统准则的话一字一顿说出来。
1551愣愣的看着他。
999以为他不相信，不得不继续道：“我去查询了那九十九个系统最后一次经历的世界，它们都灰掉了。”
灰掉的意思就是那个表世界崩坏了。
那九十九个表世界跟着那些系统一起“消失”了。
999伸出手按住自己的眉心，用力得在上面掐出印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九十九个系统的死亡一定存在蹊跷，至少不可能是像主神说的那么简单。”
什么被世界之子发现了，被主角们杀死了，都是假的。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些世界怎么会因此崩坏。
1551依旧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他说话，像是吓呆住了一般。
999终于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
1551猛地回神，他看着自己的同伴，只觉得汗毛都快竖起，那堪称恐怖的想法就在刚刚999的话中，让他灵光一闪。
那双漂亮得犹如剔透宝石的猫眼，此时也变得比平常雾气一些。
1551喃喃般开口：“主神……对啊，包括苏禾和我们，都是在为主神效力的。”
999：“什么？”
1551抬起眸子，怔怔的开口：“廖明明说的恶魔，也许是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