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锦,你没有人形吗?”

  仙人应该都是会化形的吧,原身是元素生物化成人形,原身是人形化成各种花鸟鱼虫。

  “有的,只是我如今的仙力,不能维持人形,只能维持虚幻的分身。”

  “你的本体在安全的地方吗?”

  “在我洞府中的池塘里。”

  这一方洞天有几个山峰,里面是很明显的中式建筑,白墙青瓦,跟翘英庄的房子如出一辙。

  你一直在发呆,钟离问你怎么了,你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仙人的洞府都是那种仙气飘飘跟天宫一样,可这个云水仙境,感觉更像个园林。”

  好看是很好看,像那种苏式园林,房屋的边上就是湖,依山而建的庄园,中间的圆形温泉边上,有一颗巨大的桃树,此时正在盛放,随着微风吹来,粉红的花瓣落到池面上,真是美不胜收。

  “现在,是桃花开放的时候吗?”

  “洞天里的时间,与外面是不同的,四季时节转换,在这里乃是依心情而设,只是你更喜欢春天,说万物蓬发,百花盛开,很美。”

  “……”

  一旁罗浮石腾空建起的小亭子里,有四个座位,一个正中的主位,三个侧位,石桌上,恰好有个托盘,托盘里是茶壶与茶杯。

  看来,那位玉之魔神,很喜欢喝茶。

  来到这里,钟离仿佛成了此地的主人,他推开门,小院中的陈设地面都很干净,显然是常有人打扫,有人居住的气息。

  是浮锦,还是钟离?你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毕竟浮锦连人形都无法保持,如果钟离能自由出入此处,这一次搞得动静这么大,还把浮锦引来,应该是故意为之,想让你们老友相见吧。

  他做的一切事,都润物细无声,从不在嘴上表露,如一块沉默的巨石。

  这大概,真的是你的故居,雕花梨木的拔步床,淡青色的纱帐,古朴的梳妆台洗手池,甚至连泡澡的浴桶都是老式的,虽然外面有个天然的温泉,但屋内什么家具都有。

  衣架上,除了一件女士袄衣一件马面裙,还有一件非常眼熟,棕色系的长袍,一看就是男人的衣裳,那两件衣裳交叠在一起,显示了主人应有的亲密关系。

  梳妆台上的妆奁,里头的胭脂水粉都是新鲜的,各种各样的首饰,铺满好几个箱子。

  “这些首饰……”

  “我搜集来的,也许你大概会喜欢。”

  他居然十分坦然地承认了,你抚着额头:“您总是这么会撩拨女孩子嘛?”

  “总是,不,撩拨这种词汇不应用在你我之间,以普遍性的理论而言,那是对不负责任的表现,我也没有撩拨过别的女孩子。”

  “钟离先生,您不是天然直球系啊……”你很无奈,而且明显感觉到,他有种,既然你察觉了,那我就不装了的意思。

  “天然直球系,这是年轻人的新词汇吗?很有意思。”

  这屋子的布局,很有意思,都是你喜欢的颜色格式,甚至桌案处,一抬头就是菱形的窗花,一眼就能见到外面灼灼桃花。

  浮锦游动着尾巴在门口,却一直没有进来,你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

  浮锦很羞涩:“那个,那个是您和帝君大人的婚房,我怎能擅自闯入呢。”

  你无法解释,怎么从金鱼的脸上看出了羞涩,但她的发言,又把你创到了,你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身份,钟离先生对于你,就像个和蔼可亲,因为某些不明原因帮助你的长辈,面对那维莱特那种外表冷淡实则不谙世事的呆瓜,你还能调笑两句。

  可钟离先生,就算他表现得多么平易近人,你也觉得,要尊敬的对待他,距离跟你很遥远,不能亵渎,任何的胡思乱想都是不尊重。

  你百般纠结,头上覆了一只温热的大手,像那些沉默却温润如玉的石头。

  “不必担心,我并未像你索求什么,按照你自己的步调对待我即可。”

  在他温和的金棕色眼眸注视下,一股热潮渐渐蔓延上你的脸,你脸红了,真是奇怪,你可不是羞涩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你还能调戏几句那维莱特,可面对钟离,却一句暧昧话语都说不出口。

  立场完全颠倒了,你懊恼出声,他轻笑,目露怀念:“你还是这样……”

  “钟离先生,您觉得,组成人类或者说魔神,是身体重要,还是记忆重要呢?如果没了记忆,就没了从前的经历,对于她从前的友人来说,她是不是已经算是一个陌生人。”

  这种讨论不仅玄学,还涉及科学,在玄学上来说,就是灵魂和身体容器的问题,而在科学上来说,便是缸中之脑。

  如果人类的大脑能像电脑数据一样被存储,被复制到一个空白的完全陌生的身体之中,他拥有全部的记忆,甚至可以说被复制了灵魂,那么这个陌生身体的人,还是他本人吗。

  钟离摇摇头,你以为他要表达否定:“不管你认为是与不是,我认为是就好,你总是喜欢想这种哲学问题,别怕,无论你选择如何,都依照你的意思生活就好。”

  你愣住,嘴唇微微张着,良久不知该说什么,从他的脸上,你看到的只有无边的温和与宽容,哪里像故事里说的,岩王帝君有无边杀伐之像。

  “你跟玉之魔神,是政治联姻吧。”

  听到这个问题,他笑了:“不,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也是,他如此强大,谁能强迫一个魔神政治联姻啊,不服他的魔神,基本都被杀死或者封印了,比如轻策庄的螭龙,海中的奥赛尔。

  “我感觉,你好像并不生气?”

  如果两人情况颠倒过来,失忆的是他,你是那个等待的人,而心上人却一直百般否认并不想承认过去,自己一定会伤心难过,甚至会恨他吧。

  你又犯了从前的毛病,想的太多,容易让自己难受,口口声声说自己变了,不是记忆中那个人,实际上性格从来都没变过。

  “我们是魔神,长生种,以生命的尺度而言,时间很多,不必着急,我可以等。”

  你真是何德何能啊,让岩王帝君说出等你的话:“我好慌,你说这些话,让我觉得我不配。”

  钟离轻笑一声,只是摇头:“那就等你慢慢适应吧。”

  他打开首饰盒,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两只镯子,两只镯子碧绿如水,洒落的金色漂亮的像是碎金,与他那块玉佩显然是同一块料子。

  “戴上吧,你从前最喜欢这镯子。”

  你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他。

  钟离垂眸:“抱歉,刚说好让你自己选择想要的生活,就又提起了从前的事,扫兴的,是我才对。”

  你哪里能看他这样伤感的模样,他垂眸的时候,眼尾那一抹红真是惊心动魄,让你愧疚的进度条累积到一定程度了。

  “不,我喜欢的,就是觉得拿别人的东西,不太好的样子。”

  你急忙想要接过。

  他轻笑一声,脸上透露出来的愉悦,让你感觉,自己是不是上了当?

  “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言简意赅,却捉住你的手腕,为你套上了那两只镯子,你手腕上的与他挂在腰间的,宛如浮光跃金,相映成趣。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果然很好。”

  你可不是不懂璃月古诗的外国人,你总感觉他就是在撩你,但你没证据,你打算转移话题。

  “这个,为什么庭院里种的是桃树?在璃月大家不是更喜欢琉璃百合?”

  “哦,因为桃有特别的含义,宜室宜家,乃是婚嫁之花。”

  好了,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你尴尬的脚趾扣地,余光瞥到桌案上的桃花笺,白玉镇纸下不知压着什么。

  你还没问,他瞥到你的目光,解答你的疑惑:“婚书,你要看嘛?”

  “不,不,不必了,我到处走走。”你生怕他把婚书里的内容念给你听,逃了出去,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内厅拐角处,有一面玉石磨成的镜子,也不知是怎么做的,玉石居然能打磨的这么亮,将人照的如此清楚,浮锦甩着尾巴跟着你,很是疑惑你与钟离现在的相处模式:“您对帝君的心意,已经改变了吗?帝君宽容不会追究,其实那位岩之龙对您也很好,你们也相配,只是他现在下落不明,倒是可惜。”

  “好了,别说了,浮锦。”你总觉得约听浮锦说越觉得过去的自己是个花心的女人。

  “这是华胥镜,是通晓过去与未来的法宝,不过自您走后,我的仙力不足以支撑,已经很久没有启动它了。”

  你将手放上去,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镜子忽然如水面般荡出涟漪,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没有醒过来,但你看到了自己。

  在偏僻的像是原始部落的村庄中,村民只穿着最简单的麻布衣服遮蔽身体,他们上山打猎,却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

  [这姑娘生的真好看啊,细皮嫩肉的。]

  [扛回去给村长家的狗蛋做老婆吧,那小子还没媳妇儿呢。]

  [诶呀,别拿你的脏手碰这姑娘,这么白净的姑娘,得献给神明大人,来年才能保证咱们村子风调雨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