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恩公,请跟我来吧。”舞女浅浅行了一礼,走在前面带着路。
一扇又一扇的门被打开,仿若无穷无尽。
不知道开启了几扇门后,身边人的气息突然消失,舞女不见踪影。
“别担心,我只是想跟你聊聊。”
一道女声从耳边传来,江倚年抬头望向前方,这是一处填满了各种物件的房间,一名女子坐在堆成山的宝物之上,正笑吟吟望着他。
这女子,与刚刚那名被他和秦乐游救下的舞女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叫玉三。”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而下,玉三弯下腰,拨弄着自己的发尾,“你找我作甚,难不成你认识我?可我瞧着你却面生。”
江倚年自然认得她,倒不如说,他这一趟来幻谷就不是为了找什么万宝殿的,他要找的人就是听风楼的楼主,眼前这位名为玉三的女子。
玉三是是原作里司邈的后宫之一,也是后期出场的一个关键角色。
素手药仙聂问寒救活过司邈的肉身,听风楼楼主玉三则修复过司邈的魂魄。
刚刚那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在原作中也上演过,他仿照司邈的路数如法炮制,果真顺利见到玉三本人。
“我们不能单独聊聊吗?”玉三瞥了一眼秦乐游,少年的视线充满敌意和警惕,灼得她后背生疼。
“他是我的道侣,”江倚年说,“没什么不能听的。”
玉三错愕了一瞬。
江倚年上前一步,问道:“在这里说话,是否安全。”
“幻谷之中,妖王管辖之下,每一处都很安全。”玉三玩着手指甲答非所问,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江倚年知道她逃避话题,“听风楼明明是玉三姑娘的地盘,怎么也会在妖王的管辖之下呢?”
话里话外的暗示让玉三乐不可支,她将脚搭在桌边不轻不重地点着,“这话说得就不太对味了,整个幻谷都是妖王的幻谷,我自然也在妖王的管辖之下。“
“既如此,那就算了。”江倚年见状就要离开。
“诶诶诶,不要走啊,你别这么急性子嘛。”玉三连忙叫住人。
江倚年神色冷厉:“我来幻谷的这一趟,遇到的城门守卫、买菜蛇女、摆摊商人、嬉闹幼童……所到之处处处皆是妖王监视幻谷的眼线,放眼看去,整个幻谷没有任何一处能够脱离妖王视线的地方,对么?被人盯着的感觉真是相当不愉快啊,所以玉三姑娘,我再问一次,你的听风楼是否安全?”
玉三勾起的嘴角压了下去,“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倚年拿出怀中碎裂的灵珠,轻轻搁置在桌面上,问道:“你可认识此物?”
他在赌。
来到幻谷之前,他就已经跟系统探讨过一遍原作里的剧情,他知道万宝殿大致是帮不上忙的。
只有掌握着修复魂魄之术的玉三,才有复原记忆识海灵珠的可能。
他知道玉三是一只兰花妖,也知道她就是听风楼的主人,还知道她曾经有过一名树灵朋友,这都是原作中提到过的剧情。
神树本就是稀少的存在,树灵更是世间少有。
“你手中怎会有此物?”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后,玉三怔住,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慢慢淡了下去。
见她如此,江倚年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是从金玉仙宗的神树里取出来的记忆识海,”江倚年顿了顿,“我想请玉三姑娘帮我修复这枚灵珠。”
玉三突然从高处跳下,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眼江倚年,眉毛拧成一团:“枟姐姐的记忆识海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金玉仙宗的贺云,你可认得?”他问道。
玉三怎么可能不认识贺云,她就是从贺云的那片园子里长出来的兰花妖。
半晌,她叹了口气道,“我会帮你的,我们慢慢说吧。”
植灵想要成精往往很困难,因为花草树木比动物不容易开灵智。
但若是运气好,能够成为生长在神树附近的花草,就会受到神树的庇护。
玉三就是这样一棵幸运的兰花草,她是院子里种下的第三棵兰花,偏偏就生长在金玉仙宗神树的身边,是被树灵滋润着长大的。
“我的玩心很重,化形之后就迫不及待离开了那片园子,想多看看外头的天地。”玉三指尖灵力流转,灵珠被一片片修复起来,“我当时想着,反正枟姐姐就在那里,那儿就是我的家,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去。”
“我、贺云、枟姐姐……我们三个是好友,当年贺云怀孕时,我曾回去看望过她几次,当时心里很替她高兴。她的身体一直很好,再加上有枟姐姐庇护着她,我原以为这会是一次极其顺利的生产。”
可惜,从玉三现在的表情就能看出,一切并不顺利。
“没料到最后一次回到园子,我竟得知贺云生产后离世的消息,也正是那一天,枟姐姐的元神也枯竭了。”最后一片碎片被黏合起来,玉三的额头流下一滴汗水,她看起来极其疲惫,唇色都黯淡了不少。
“由于太过伤心,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片园子,至今也不知道她们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
记忆识海中的影像被播放出来。
整个金玉仙宗的气氛如同乌云压顶,远处传来急促地脚步声,几名女弟子脸色苍白,手中的水盆往一处内院走去。
内院之中,医修们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神色凝重,不断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人闻之心悸。
床榻之上,贺云的面色苍白如纸,她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打湿了鬓角,滑落在衣衫上。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脖颈上挂着的玉石,仿佛想要借此缓解腹部的剧痛。
这种时候就连呼吸都成了痛苦,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痉挛般的疼痛。
在她的脚边,一摊血水缓缓流淌,将原本洁白的床单染得一片殷红,血水还在不断地从她的裙摆下渗出,怎么擦都擦不完,最终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沈玉在一旁紧紧地抓住贺云的手,手掌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着,灵力随之传递着。
“你们先出去……”贺云像是缓过一口气,声音微弱地开了口。
“可是……夫人……”医修们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死不了,就一小会儿,一刻钟……你们待会再进来就是……”她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话语却十分固执,“你们的丹药我都吃进去了,我好歹也是一个修士,不会死的。”
“听她的吧。”沈玉哑声开口。
贺云与他对视,眼里全然是信任。
宗主已经开口,众人拗不过,终究还是退下了,他们散去时,一道绿光在房间内闪烁。
那道绿色的身影是枟,她立刻在床边蹲下,紧紧握住贺云颤抖的手,眼中满是关切和担忧,她的声音低沉而稳定,试图给贺云带来一丝安慰:“云儿,别害怕,我在这里呢,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云感受到枟掌心的温暖,仿佛给了她一丝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恐惧,一字一顿地述说着:“我……我的身体里有东西。”
“方才晕倒过去时,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但随后我清晰地看见……我的身体里封印着某种极恶的气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原本深深地刻在我的身体里,现在却正在慢慢地过渡到我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说到这里,贺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我不能,不能让未出生的孩子承受这种东西……”
她话说得语无伦次,枟却听懂了,枟握紧贺云的手喃喃道:“没关系,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
生产前的一次意外摔倒,对贺云来说是个震惊的转折,在那一刻,她的身体与精神虚弱到一定程度后……她看见了自己身体里的某种东西。
尽管贺云不知道这邪神契的具体来历和封印的细节,但她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古老和邪恶。
这个封印如同刻在贺云灵魂深处的疤痕,深深扎根,无法撼动,无法冲破。原本它只是静默地潜伏,而现在,那古老邪恶的印记却像是被激活一般,竟想要从她身上转移到还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孩子,是世间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我有办法。”枟突然道。
贺云望向挚友,颤声问道:“会不会对你有危险?”
“不会,相信我吧。”枟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可是神树树灵,只需要消耗一点点元神即可。”
接下来的画面里,贺云闭上眼昏迷了过去。
在房间内,绿色的灵力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耀眼无比。与此同时,院子外的神树,那曾经巍峨挺拔、枝繁叶茂的守护者,此刻渐渐失去了生机,叶子枯黄,枝干萎缩。
枟撒谎了,邪神契无比顽固,就连神树树灵的力量都无法撼动它分毫,何况只是消耗一点点元神呢?
她所谓的办法,就是耗尽所有元神,将邪神契转移到自己身上。
新一代半神诞生后,神树上的邪神契也就失去了用处,这就是神树里封印失效的原因。
“原来如此……”记忆识海在这里就结束了,画面渐渐淡去,江倚年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低声道:“不能消失,但是可以转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