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谷的谷主,季老太太,除了称号里带一个老字,再加上有着一头银丝以外,江倚年没看出她浑身上下哪里能被称之为“老”。
单看那张脸,鹤发童颜,顶多只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再看她的行为举止,年纪估计还能再往下降个十岁。
“坐坐坐!”就连声音听着也很年轻。
“我这辈子是不会辟谷的,人活着不能吃饭,太令人难过了。”季老摸着脸感叹道。
楚翎非常赞同,连连点头。
一道又一道佳肴摆上餐桌,随着菜肴的逐一呈现,餐桌上的色彩逐渐丰富起来,阵阵香气勾起众人的馋意。
江倚年感到很拘谨,因为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没想到这顿饭会吃得如此热闹。
从他的左手边开始点名,秦乐游、楚翎、梦泽、寅彦、聂问寒、聂明、聂音铃、聂葭、还有许许多多绿萝谷的药童和弟子。
而他的右边,坐着司邈。
司邈为什么会坐在他右边呢?这点他也不清楚,他刚才只是一坐下,一扭头就看见龙傲天在朝着自己笑,笑得他想给司邈一拳。
“仙尊。”司邈笑脸盈盈,率先打招呼。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江倚年默默把自己的碗筷朝左边挪动了一些。
走开啊,龙傲天。
秦乐游以为江倚年让他洗碗,就接过那副碗筷开始清洗。
江倚年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所以他放弃了。
人一多,饭局就更混乱,江倚年基本放弃吃饭,选择喝酒发呆,喝着喝着就发现好多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包括他一左一右两尊大佛。
秦乐游之所以看他,是因为担心师尊不吃饭身体不舒服。
司邈是觉得江倚年有趣极了,反正看看也不要钱。
血契的事情不适合放在饭桌上讨论,季老的意思是等到吃完饭再私下商量,江倚年被司邈看得倒胃口,于是转头去看楚翎吃饭,这一看就深感佩服,不得不说楚翎真的相当能吃,就是吃相略狂野了一些。
“怜苍仙尊年纪轻轻就如此优秀,不知可否有道侣呀?”就在这时,季老发话了。
江倚年正撑着脸专注数着楚翎吃了几根鸡腿,眼下突然被叫住,愣了一下回答道:“暂无。”
此话一出,秦乐游、司邈、聂葭、楚翎的神色都变了变。
楚翎变脸色是偶然,他吃得太多哽着了,白素正努力拍着他的背。
季老年龄成谜,传闻百岁以上,说话也有种神乎其神的感觉,她立刻道:“呵呵,说不定有缘人就在身边,只是仙尊还未发现。”
江倚年觉得他的人身大事不重要,他只是一个炮灰,不太需要遭到太多人关注,所以他没接话。
“呵呵。”季老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扫视着几个人,突然笑了。
“说起来我年轻时也有好几个情人,每一个都爱得死去活来,若要让我说,最爱的那个还得是……”季老突然语出惊人,大家的视线忍不住朝她看去。
聂问寒有些尴尬,她摇了摇季老,低声道:“外祖母,您喝醉了。”
其实江倚年挺想听的,绿萝谷的谷主和他想象中差太多了,他原以为季老是个极为严肃的老太太,如此一看,真是天差地别,刚才的八卦还没说完,聂问寒要是不阻止就好了。
他拿起酒杯打算再喝一口,却一不小心把筷子碰掉了,那两支筷子原本横在碗上,如今一左一右分开掉到了地上。
江倚年挑眉,正弯下腰打算捡,就看见一左一右两只手伸了出来,一边一只筷子。
“师尊,给。”秦乐游把那只筷子细细擦干净,递了过来。
司邈没说话,只是捡起来,放在桌上。
“哇哦。”他听见季老小小感叹了一声。
江倚年:你们有病病?我难道不能换一双筷子吗?
酒过三巡,司邈离开大厅,靠近一处泉水,低头专注清洗着自己的手,望着从指缝中划过的水流,不由得出神。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魔界缝隙何时开启?”司邈头也不回道。
少女从石柱后探出一个头,眨眨眼道:“你也真着急耶。”
白素随后蹦蹦跳跳地走到司邈身边,与他并肩而立,“说起来,以前都没能发现司邈哥你是这种阴沉的性子,你藏得可真深呢。”
“也没有吧。”司邈微微一笑,回应说,“我也从未发现你是魔族,彼此彼此。”
上一世,司邈对沈霖霖的印象仅限于情爱,从未注意过她身边还有白素这个朋友。
他不得不承认,重生给他的惊喜比想象中还要多。
因为白素的出现,他不需要像上一世那样等到与绮罗相遇再获得魔族的力量,而是能够早早地得到魔族助力,更快得到绿萝谷。
司邈知道魔族本就一直在培养间谍,他对白素的身份并不意外,这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那我何时能够见到绮罗?”司邈指尖轻轻划过已经干透的手掌。
白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微笑着说:“司邈哥,你别急嘛,我们族长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不过,时机一到,你自然会见到她的。”
夜风凉凉吹过,卷走几片枯叶。
“说起来,你屡次提及要见我们族长大人,难不成……你对族长大人有意?”白素突然凑近,一脸好奇又带着几分戏谑地问道。
司邈并未直接回应,他内心深知,这一世自己对情爱的兴趣已经大不如前。
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主动投怀送抱的对象,但每当想起江倚年那张脸,以及那带着嫌弃和厌恶的眼神,突然就觉得失去兴致,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热情。
所以他只是笑了一声。
“切记,江倚年留给我。”司邈说道。
“司邈哥真过分,明明你对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怎么对怜苍仙尊就不一样。”白素嗔怪。
“暇凌岛那时是意外,况且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司邈淡淡道,“至于江倚年,我自有打算。”
司邈认为自己的执着来源于恨。
江倚年越是表现出对他的漠视,司邈内心那股想要将对方驯服为笼中金丝雀的冲动就越是强烈。
哪怕再不愿,也只能将眼神放在自己身上,一定会很有趣。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司邈自己都不太在乎,他是天道之子,想要什么都是合情合理的,不用深究。
白素嘟了嘟嘴,真无聊。
白素离开后,司邈靠在假山边低声呼唤道:“谢休。”
“属下在。”一道黑影闪了出来。
“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三日后,计划照常进行。”
谢休点头,又消失在黑夜中。
……
“你们这血契……我看着还挺好的,干嘛要解开呢?”
房间内,熏香如同云雾般散开,独特地中草药味钻进江倚年的鼻尖,闻起来有些苦涩。
季老拉着江倚年和秦乐游的手腕,反复端详一阵。
“是个意外。”江倚年答道。
季老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看着他们,都喝血了,怎么个意外法?
江倚年用平静的双眼看向她,“聂道友曾说过,前辈有过解除血契的经验,此事还需劳烦前辈了。”
“有是有过。”季老松开他们的手,百无聊赖地靠着躺椅,她手里的折扇摇了摇,“你们算是找对人了,这世间除了我,说不定还无人有过解除血契的经验,这事情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需要达成试炼就足够了。”
秦乐游问道:“试炼?请前辈赐教。”
其实他觉得解不解除都无所谓,但是师尊想要解除,那就顺师尊的意。
季老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我想想……解除血契的试炼并不难,你们会用神魂进入试炼,肉身会暂时失去意识,不过只要通过了,血契就能够解除。”
她从乾坤袋中缓缓掏出一件血红色的球体,那球体晶莹剔透,宛如一颗被囚禁在血液中的珍珠,球体表面流淌着淡淡的血光,仿佛有生命在跳动,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气息。
“你们两人一起摸摸这个法器,就能进入试炼。”
江倚年望着那个诡异的球,顿时感到有些怀疑,缓缓问道:“既然解除血契如此困难,前辈又是如何得知解除血契的办法,又如何获得这件法器的?”
“不是说了吗,”季老勾唇阴森森一笑,“我解除过啊。”
江倚年总觉得季老身上有重重谜团。
“这个试炼若是没有完成,可有什么风险?”秦乐游问道。
季老用一种“你小子真谨慎”的眼神望着秦乐游,笑道:“没有,最多就是解除失败咯。”
“……师尊,要试试吗?”秦乐游转头询问。
其实江倚年有些犹豫,因为这整件事看起来真是太不靠谱了。
不过,试试就试试!
“梦泽,寅彦。”江倚年唤道。
屋檐上冒出来两个头,寅彦问道:“何事。”
江倚年心想,你们这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怎么每次喊你们时都待在一起。
“我们待会要进入试炼,也许会失去意识,帮我们盯着一些。”
“行,行。”梦泽挥挥手,翻回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