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景卿犹犹豫豫的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他:“霖哥,你今天要参加什么活动吗?”
“嗯,今天有场颁奖典礼。先吃早饭吧,我让助理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很少这样和颜悦色,毕景卿受宠若惊,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包子,殷勤的放到他碗里:“霖哥,你也吃。”
他又夹起一个,咬了一小口,眼前一亮:“这是庆林记的!”
庆林记的包子很难买,每天一大早就排长队,他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你喜欢就好。”
毕景卿吃了几口,忽然想到什么:“阿谨呢?”
“他啊?”范夜霖微微垂下眸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被教练连夜叫走了,说是临时安排了集训,这几天都不回来了。你已经睡着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毕景卿吃饭的速度慢下来,若有所思道:“哦,昨晚就走了啊……”
那就不是韩谨了……他本来还有点怀疑的,毕竟那小子色胆包天,又有前科。
那昨晚,这间公寓里就只剩下范夜霖……
毕景卿的目光落在范夜霖身上。男人西装革履,打着温莎结的领口平整干净,半点皮肤不露,禁欲克制到让人自惭形秽。
毕景卿心道:不,绝对不可能是他。
范夜霖在娱乐圈多年,连绯闻都不曾有过,跟叶倾珏那个行走的荷尔蒙可不一样。
毕景卿心事重重,范夜霖话也不多,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饭,范夜霖放下筷子道:“我先走了,你要去《莲诀》那边是吧?叶倾珏风评不好,你自己注意点。”
毕景卿乖乖点头,范夜霖眼神柔和下来,忽然抬手摸摸他的头,勾唇笑了:“那件居家服,既然你舍不得,就留下吧。”
“啊?”毕景卿舌头险些打结,“我,我没舍不得——”
“哦,是吗?”他挑眉,“那也留着吧,万一下次,还要拜托你收留我呢?”
他又是一笑,英俊的五官在柔和的光线下闪闪发光。
毕景卿目送范夜霖离开,只觉得此人今天格外骚包,就连背影都在释放魅力,活像开屏了的公孔雀。
【他好感度又涨了吗?】
系统查了一下,汇报道:【没有,应该只是单纯的心情好。】
莫名其妙,难道他很喜欢睡沙发?
毕景卿来不及深思,急匆匆拿上车钥匙和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出门——他打算从今晚开始就住在影视城,正好可以躲开那位不明身份的夜袭者。
《莲决》剧组一如既往的热闹。
半天休息之后,武打培训班的倒霉蛋们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回来,眼底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重,一看就是昨晚狠狠放纵过。
毕景卿赶在集合之前把自己的东西搬进剧组准备的宿舍,又偷偷去公共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虽然没有浪,但眼底的黑眼圈也不遑多让,更别提酸疼的手臂了,甚至比上次被韩谨拉着荒唐的时候更严重。
他偷偷跟系统抱怨:【我敢打赌,那个偷袭我的家伙肯定比韩谨年纪大。】
系统不解:【为什么?】
毕景卿说的头头是道:【能比天赋异禀的年轻人还久,就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男人了——懂得控制节奏,故意拉长时间。】
系统:【……我要是有脸的话,现在一定已经替你红了。】
毕景卿正跟系统嘻嘻哈哈,身后的隔间忽然打开,身材精悍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出来,正是周冶。
毕景卿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拘谨的让开位置,尴尬低头。
周冶仍是目不斜视的走过他身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毕景卿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偷看,发现就算是洗手这样平常的事情,周冶做起来也格外性感。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举止。修长有力的指节交错摩擦,指缝间覆盖着薄薄一层茧子,腕骨上淡青色血管纠缠着筋脉虬结隆起,水流击打上去,随即四处飞溅……
毕景卿忽然一阵口干舌燥,他竟然对着周冶的手都想要发情。
上一次回溯的记忆还没来得及淡忘,他甚至能回想起这双覆盖着茧子的手抚过自己身体时的触感,像是被猫科动物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酥麻感能直接穿透皮肤刺入灵魂。
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小巧的喉结滑动,恰好落在转身看过来的周冶眼中。
少年望过来的灰色眼睛里满是渴望,几乎沁润出水汽,青涩与情欲巧妙的结合在一起,越是清纯无辜,就越是冶艳诱人。
周冶眉梢微微一颤,沉声道:“让开。”
毕景卿不想让。
休息半天后再次见到周冶时,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渴望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发强烈,他不想再等着周冶慢慢开窍了。
毕景卿直直的看向周冶,仿佛鼓起莫大的勇气,强逼着自己不要移开视线,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周老师,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勾……勾引你,希望你不要误会……”
因为紧张,他说话的语气软绵绵的,不像是解释,反而像是在撒娇。
那话音落在周冶耳朵里,就像小猫毛茸茸的尾巴,勾的他一阵发痒,顿时不耐烦起来:“是不是勾引,我自己会判断。”
毕景卿委屈极了,连连摇头:“但我真的没有——”
周冶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就挠我掌心?为什么总是不穿衣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用渴望到露骨的眼神看我?”
“我没有——”
“你还敢撒谎!”
毕景卿被他吓到了,慌乱的后退半步,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周冶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好好训练,我会装作不知道——”
“就算你说的没错又怎么样!”
他想息事宁人,毕景卿却忽然发泄般的大喊起来:“你本来就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就算我控制不住,无意中表现出了什么,那也只是情不自禁!周冶,你自己思想龌龊,就觉得别人龌龊,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
说完,他转身就跑,脚步有些踉跄,周冶本能的伸手去抓,却没来得及。
他收回手,缓缓攥成拳头,心底忽然有些茫然——他还是第一次被人骂“龌龊”。
摇尾巴的小猫炸毛了,伸出尖尖的爪子来,色厉内荏的挠了他一下。
这对于皮糙肉厚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却莫名感到一丝细微的疼痛,顺着迟钝无感的皮肤,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如同一张名为软弱的网,把他兜头罩在其中。
他正在发呆,身后的隔间又一次有了动静,叶倾珏啪啪鼓掌,笑容满面的从里面出来。
“‘最喜欢的类型’,啧啧,你应该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表白吧?”
他走到周冶身边,翠绿的眸子满满都是兴味。
周冶飞快收拾起陌生的情绪,语出惊人:“少爷,您不该躲在洗手间里偷窥。”
“这怎么能是偷窥呢?我只是尽可能跟在你身边,方便你完成保镖的工作而已。我可是完~全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幕呀。”
周冶面无表情:“哦。”
叶倾珏摸摸下巴,冷不丁的说:“可惜了,毕景卿跟范夜霖还没离婚,如果你现在和他结婚的话,会犯重婚罪。”
周冶嘴角微抽:“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因为你很想睡他呀。”叶倾珏叹了口气,“我理解你,因为我也想睡他。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像是哈姆雷特悲剧集里的主角,美好到让人很想亲手毁掉……他对你情不自禁呢,真叫人嫉妒。”
周冶被这一连串的“睡”念叨的头疼,干脆抬腿往外走,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您想多了。”
叶倾珏盯着他的背影,微微歪头笑了,漆黑的长发散落,如恶魔悄然张开的羽翼。
“——男人的嘴,果然跟下面一样硬。”
*
一整天超高强度的训练,让毕景卿深刻意识到,自己大概应该好像,是成功惹得周冶生气了。
早上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处理肩膀上的伤口,此时被汗水浸泡,疼得他简直想掉眼泪,只能咬着牙艰难忍住。
系统觉得他是自讨苦吃:【你为什么和周冶吵架?明明今天状态不好,还故意招惹他。】
毕景卿咬牙切齿的说:【因为男人愤怒的时候,比较容易跨过底线。周冶太古板太有原则了,他知道我是有夫之夫,就算憋死了也不会碰我,除非……】
系统有点懂了:【除非气急败坏?你打算让他看到肩膀上的咬痕?】
【嘴上说着最喜欢他情不自禁,身上却带着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是个人都会生气吧?】
上次范夜霖发现他脖子上吻痕的时候,可是气到风度全无。这次他稀里糊涂被咬了一口,总不能白白吃亏,得物尽其用才行。
【你真是个心机婊。】
【谢谢夸奖。】
毕景卿疼的眼圈都泛红了,固执的盯着前后左右,就是不肯多看周冶一眼。
反倒是周冶,一开始还板着脸,后来却时不时侧目看他,几次欲言又止,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直到训练结束,毕景卿才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拒绝了其他学员的帮助,自己朝着宿舍走去。
周冶追了上来,低声道:“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毕景卿已经脚步不停的走远了,就像他曾经无视他的时候一样,目不斜视。
周冶倏地停下脚步,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