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器未被清理……尤莱亚有点怀疑, 对此难免生出不好的推理。
他曾单枪匹马将牧神的心血一扫而空,自然清楚这些人的手段,不可能放任隐患不管。
那么, 这个忽隐忽现的信号,到底是谁在暗中放任呢?
首先排除伏黑甚尔。
尤莱亚已经意识到这家伙可能并非有意绑架他的造物。
纯粹是为了钱,这家伙才锲而不舍的一个不落全部抓走。
不过还是有个疑点,对方是怎么精准找到每个魔阴身的呢?
这玩意儿外表显眼, 但那几个高层的宅邸可不是连在一块儿的, 都抓了就离谱。
但此时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尤莱亚深深的看了伏黑甚尔一眼, 此事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把那几个笨蛋造物给救出来。
尤莱亚扶额。
怎么能说不是一种负担呢?因为他践行丰饶,他的造物也不愿伤及性命,乃至于实行不反抗政策。
可能最开始是这样吧,但是现在它们似乎被困住了……
那种焦急与愤怒的情绪可做不了假, 尤莱亚隔着几百米的土都感应到了。
尤莱亚正打算用暴力方式破开大地, 突然异变横生。
只见地面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将二人吞了进去。
恰好免了他动手的工夫, 尤莱亚便顺从的降落下去,眼前是泛着幽幽荧光的培养皿,不禁感叹实验基地都一个样。
不管是地下的,还是地上的, 都免不了各种圆柱形的培养皿。
他仿佛误入恐怖片场,培养皿里都浸泡着残肢断臂,看起来格外瘆人。
也不知道培养液到底是什么成分, 里面断臂的切口被催生出了肉芽,正在不断蠕动着, 看起来像是某种肉虫子。
“……”
尤莱亚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他顺着造物的呼唤声前进,越向前,那些不断生长的部位和器官就越是畸形,到后面几乎是一团看不出原型的肉瘤了。
他看到尽头的手术台上摆放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肉身,周边都是被切割下来的树枝和银杏叶。
这里空无一人,一点声音也没有,伏黑甚尔都忍不住绷紧了肌肉,摆出作战姿态。
尤莱亚走进了瞧,才发现血液其实很少,魔阴身的确是这样,它的内部被类似于植物的东西挤占空间,血液流通不畅,自然不会多。
宿体已经死了,但丰饶造物还顽强的活着,它的生命力之旺盛,大约只有碾碎成粉末能够彻底毁灭它。
尤莱亚听到零零碎碎的哭泣,它在呼唤他。
【妈……妈……】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尤莱亚久违的有些不快,他的造物居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肢解。
是谁做的?
*
“目标已经来了。”身着白大褂的人道,“不过怎么还多了一个?”
他放大屏幕上的高挑人影,后者突然回头,一双绿眸紧盯摄像头,像是在无声的警告着什么。
“这是谁?算了,看起来也不算个能打的。”
他跟同伴抱怨道,“哎,之前我们基地不是订购了能够追踪到……”他对毫无动静的魔阴身努了努嘴,“…这东西的——呃——工具嘛,”
他指着被关起来的黑色不明生物,“现在好,失误了不说,还让别人率先找到了N大人要的实验素材,搞得我们不得不花了一大笔冤枉钱。”
“不过那个家伙敢要钱,也不怕没命花。现在到了我们的地盘,就给把命留下了。”
同伴问道:“N大人怎么说?不会因为多放了个人进来就克扣我们的奖金吧。”
“嗨,反正钱够花了。川口,我打算下个月辞职了,这暗无天日的,天天被搜身,我是真受不了。”
川口道:“只可惜你我都脱不了身。转交给N大人的这个项目,是绝密级别的,我们都是核心实验员,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出不去的。”
“我就是说说而已。”他道,拿起遥控器,按下某个按钮。
川口问他在干什么,他笑了笑就轻易搪塞过去。
还能是什么别的呢?
能够覆灭这个实验基地的按钮罢了。
*
代号N的研究员负责过不少大项目,其中让上头赏识他的还是横滨租界的那个。
虽说那次事故造成了损失,但比起技术上的突破,这些都不值一提。
他的上头自然也不是直接蒙受损失的那些人,而是一心想要培养堪比超越者的人形兵器的那群疯子。
横滨租界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亡,归根结底只是官方脸上挨了一巴掌。
横滨也并非纳税前三的城市,割舍出去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N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一个科研狂人,他最得意的作品是甲二五八番,虽如今行踪成谜,至少的确很成功,重力异能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现在仍保留在他手中的,就只有另一个劣质的试验品,尽管表现相对差很多,但也能发挥一些作用。
手术台上的素材还颤动着,但N已经失去了继续解剖的欲望。
他随手撇下手术刀,走到盛放劣质替代品的培养皿前,苛刻的打量着这个廋骨嶙峋的试验品,最终摇了摇头。
终究是失败品。
不过眼下即将有更加符合他期待的东西面世。
经过多组对照,已经调试出了最合适的比例,最完美的样品已经可以做到让人断肢重生,应用面不可谓不广。
一旦成功,N都可以想象自己平步青云的未来。
不枉他日夜研究,为此四处搜寻具备极强活性的素材,总算有了成果。
如此一来,便也不必太失落于甲二五八番的走失,新的成果就足以让他从今往后的研究都不缺实验资源了。
心情转好,N于是决定去四处走走,忽然有些想不起来那些实验材料最后被放在了哪里,就去询问助手。
助手很快回应:“在最外面那个走廊里,有很多培养皿的那个,啊对了,那里还有实验材料没有收拾。”
“您先前吩咐的要斩草除根,我也按照您的意思留了东西没有清理,相必很快就能封了知情人的口。”
N听罢并不意外,只是嘱咐道:“下次都收干净点,别浪费了上好的材料。”
对面只应好,也没了后续。
去外围走廊的路上畅通无阻,N比较满意,觉得是助手很有眼色,提前把门打开了,不然那么多道权限门,还是有些繁琐的。
保密程序完善确实是一件好事,但N对权限门所需要的遥控装置颇有微词。
他的虹膜认证还不够,非要远程再按一下,实在麻烦得很。
*
羂索听到属下的汇报,不禁微微一笑。
“好极了,都在按计划进行。”
太顺利了,简直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可能,他是说可能,这次能够让那位多透露一些有关自身的信息了。
他这次完全没现身过,依靠下属和棋子操控棋局,终于钓上了一条最大的鱼。
对那种怪物一样的家伙造成伤害很难,但只是打探情报……
羂索自认是行家。
他用着新的身体,在游乐园之类的地方走了几圈,才看见了寻找的人。
对方是个小孩子,背着嫩黄色的鸭子图案的书包,背对他坐在秋千上,一头粉色的头发很是蓬松,脑袋低垂着,像是在打瞌睡。
羂索施施然上前,笑道:“你在干什么?”
虎杖悠仁奇怪的看着这个叔叔,好神奇,他第一次看到除照片上的妈妈以外的人头上有缝合线。
但是爷爷告诉他,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尤其是这种主动搭讪的成年男性。
更何况,这个人笑得好怪啊,一看就不是好人。
于是虎杖悠仁闭口不言,飞快松开握着秋千的双手,飞也似的离去了。
羂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笑起来很难看么?
可他明明挑了一个长相中规中矩的人类,怎么说也不至于把孩子吓走吧。
羂索没在虎杖悠仁身上费太多心思,他这趟只是想看看这孩子状态如何。
现在看来还不错,看来孩子的爷爷将他照顾得很好。
羂索为大业付出的努力可太多了,甚至没有走捷径直接夺舍孕妇,而是不辞辛苦的先夺舍虎杖香织,也就是虎杖悠仁他妈妈的身体后,才怀孕生下了虎杖悠仁。
他将其当做必要的步骤,完全不当回事,也不在乎“虎杖香织”失踪后丈夫的癫狂,还想过要不要把虎杖仁杀了以绝后患——
因为担心虎杖仁威胁到虎杖悠仁。
羂索想要的只有宿傩容器,如果虎杖悠仁因为父亲的疯狂遭遇不测,那羂索的努力就彻底白费了。
羂索对于宿傩的算计谋划已久,但在近期,他发现计划出现了变数,宿傩手指被摧毁了一部分——
这就意味着就算虎杖悠仁吞下宿傩的其他全部手指,最后受肉成功的诅咒之王力量也不会完全。
羂索之所以这么快得到消息,还是因为他在咒术界安插了卧底,后者告诉他,存放在总监部那里的手指几乎都被摧毁了。
他第一次听到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超越者是很强,异能者天花板的那种强,羂索也算对异能体系和战力分布有了解。
但这咒物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吧??
君不见咒术界那么多代人对宿傩手指不闻不问,难道是因为他们不想毁掉它吗?
肯定不啊。
宿傩手指堪称特级咒物之首,没有哪种咒物造成的恐慌和骚动能比它更大。
它带来的长久恐惧和阴影笼罩在咒术界,数百年来人们都对它无计可施。
可以这么说,咒术界对于宿傩手指的普遍印象就是,这玩意真的可以被销毁吗?
答案一般是否定的。
然而有人推翻了前人的结论,还无比轻松。
根据羂索所知,那个人在被高层下手谋害的当晚,就销毁了数量惊人的宿傩手指。
羂索自己也保存了几根,在其他手指被毁去的那晚变得滚烫,还有点发红,他差点幻视成烧焦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