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 温逾已经跟其他人提前打好了招呼,带着维杰森一起去了时柠和姜鹿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地点倒是距离不远,在热闹繁华的西区中心街,一层大约200平米, 她们租了上下两层。

  上层在顶楼, 因此时柠把最顶层的露天平台也一并租下来了,经营摄影工作室的同时, 让朋友在这里开了个很有格调的露天咖啡店。

  董裕还问她为什么选择把咖啡店开在工作室楼上, 人来人往的,不嫌杂乱?

  时柠的解释是姜鹿喜欢咖啡店,也喜欢喝咖啡, 除了开摄影工作室, 姜鹿的第二个愿望就是想当咖啡师。于是时柠干脆把她的两个想法都满足了, 工作室与咖啡店兼顾。

  而且这里乘坐电梯可以直达顶层的露天平台, 倒也不会打扰到楼下工作室。

  前阵子, 时柠自掏腰包,花了五百多万给工作室购置全息设备,把整个工作室的二楼都变成了外景场地,足不出户就能拍摄很多种外景。

  温逾上楼的时候, 全息影像正开着,真实程度让他恍惚以为自己一脚踏入了其它星球的大峡谷。

  “我去,柠姐, 你这设备也太帅了!”

  时柠正在调试设备,让脚下的水浪涌动起来,董裕的大嗓门穿透了峡谷,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我今晚能睡在这不?正好我死了以后想水葬,让我提前感受一把!!”

  时柠:“……滚蛋, 知道这设备开一晚上要多少电费吗?”

  董裕:“你看你,提钱多见外啊!大不了我付!”

  时柠:“这栋楼斜对面就有一家全息主题酒店,三千一晚,我劝你直接去那。”

  温逾一来就听见他们两个在说话,走过去打招呼,身后还跟着维杰森。

  “哟,温逾跟他的绯闻男友来了。”董裕不敢在维杰森面前说这话,只敢用手肘怼怼时柠,小声打趣。

  没过多久,陆玉彦、张东岳和宋凭风几个人也先后到场。

  姜鹿从楼上端了人数恰好的咖啡下来,看见眼前的全息景象,一时都没敢迈出电梯:“有点吓人……”

  时柠见状立刻把设备给关了,整个房间顿时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有些空荡。

  “走,咱们去楼下吧。”

  工作室一层是时柠和姜鹿常待的地方,有娱乐休闲区,紧连着餐厅中岛。

  姜鹿给大家做了烘焙蛋糕,时柠则点了一家私房菜馆的外卖,摆了一大桌。

  伴随着吃吃喝喝,饭桌上的气氛开始热络起来。

  董裕最先起哄,这几年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臭毛病,特别喜欢劝人喝酒,和上次一样端着酒杯开始打圈。

  但董裕忘了这次的酒桌上还有个维杰森。

  很快,其他人都喝过了酒,只差维杰森。

  董裕端着酒杯站在他面前,怂了,不敢上前劝酒,尴尬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能傻呵呵地笑。

  温逾站起身解围,替维杰森把酒杯端起来:“他回去还得驾驶呢,这杯我替他喝。”

  时柠在旁边吹口哨:“行啊温逾,Omega替Alpha挡酒?”

  维杰森拦他:“我可以叫代驾。”

  “叫什么代驾?多麻烦。”温逾说完,又弯腰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别忘了你酒量不行,你就别喝了。”

  维杰森:“……”

  维杰森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笃定这个理论,无言以对,把他拉回座位上,还是拿回酒杯,自己跟董裕喝了那杯酒。

  这顿饭吃得挺快,但时间还早,于是就到了大家期待的游戏环节。

  “正好,我这有个游戏机,可以打2v2。”

  影视墙上有个超大的光子屏,时柠晃了晃手里的操纵手柄。

  “咱们轮番上,其他人当裁判,谁输了谁喝。”

  “行!”

  大家答应得痛快,温逾作为游戏区主播绝不能丢脸,积极踊跃,第一个举手报名。

  时柠问:“谁想跟温逾一队?”

  “我来吧。”

  时柠本来是随口一问,大家都以为温逾的队友肯定是维杰森没跑了,结果听见这声音的源头,有些诧异。

  说话的人是宋凭风。

  但维杰森手里已经先一步拿到操纵手柄了。

  维杰森冷淡道:“我先拿到的,我跟他一队。”

  宋凭风:“……”

  董裕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在他俩之间看了看,实事求是地对宋凭风道:“呃……凭风,上将确实是在你说话之前把手柄拿过去的,那就让上将跟温逾一队吧。”

  他向宋凭风挤眉弄眼:“你去对面也一样,就温逾那游戏水平,打高中时候就菜,跟他玩胜率太低。我跟你组队,咱俩打爆他!”

  温逾一听当即不乐意了,撸起袖子:“小胖子你说谁菜呢?老子可是游戏主播,能输给你?”

  “嘿,你才小胖子!”董裕不爱听,立刻跟他叫板,“我告诉你啊,按照生月你可比我小俩月,别没大没小的,你得管我叫声哥哥!”

  温逾:“就你?没血缘的哥哥我只认维杰森一个,别人我可不认。”

  董裕:“哦?难道你还有有血缘的哥哥?”

  温逾:“……”

  陆玉彦本来还在乐呵呵看戏,听到温逾说这个,也不愿意了,抱着双臂眯了眯眼:“什么叫只认他一个?上将是你哥哥,我就不是了?我认识你比上将还早,哥哥好心好意照顾你这么多年,都照顾到狗身上了?白眼狼!董裕,这波我挺你,揍他!”

  于是一波大战正式开始。

  温逾和维杰森一队,董裕和宋凭风一队,争分夺秒地抢夺资源、占据领地,相互激烈输出。

  这游戏不像余烬,没有精神力共感功能,全凭个人技术。

  但也许是维杰森在战斗和分配方面真的天赋异禀,每一次的资源抢夺都能抢占先机,占尽了优势。

  游戏对战速度很快,十分钟就能打完一局。

  温逾也尽力了,但碍于水平有限,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像划水。

  最终,还是维杰森带他躺赢了这局比赛。

  董裕觉得自己只是没发挥好,不乐意,非得拉着温逾再来一局。

  “啧,不了吧。”

  温逾虽然全程作用不大,但赛后嘲讽效果极强,狐假虎威地说。

  “我俩太强了,真的输不了,这样显得我们欺负你。”

  他甚至还扭头问宋凭风:“你看,你这队友是不是比我还菜?下回别跟他一队了,他最垃圾。”

  宋凭风:“……”

  董裕气得整个人视觉效果又胖了一圈:“温逾你丫的!真以为自己厉害了是不是?咱俩1v1!”

  温逾:“我不!”

  ……

  这游戏几个人轮着打了一个多小时。

  输家都喝了酒,但也有人没怎么喝。

  于是时柠又改变策略,翻出几个桌游,都是玩法简单且快速的游戏,罚酒频率立刻变得很高。

  没过多久,工作室里的酒就被这些人给掏空了。

  好在时柠认识附近酒吧的老板,打电话多订了几瓶酒,让酒保给送上来。

  等酒期间,温逾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回去的路上感觉头有些晕。

  他的酒劲儿开始上头了,依稀记得顶楼是个露天平台,于是自顾自地跑到上面吹风。

  这个时间,咖啡店已经下班了,顶层的灯不算明亮,甚至算得上昏暗。

  温逾在冰冰凉凉的栏杆上趴了好一会儿,被风吹散了头痛,感觉舒服些了,脑子也清醒了点。

  天台上很空旷,他感觉脊背有点冒凉气。

  这次恐怖片后遗症停留的时间比较久,都过去好几天了,温逾仍然害怕夜晚在宽阔的地方呆着。

  顶楼一个人也没有,温逾有点怂了,决定回去。

  他走过去想要乘电梯,按钮还没按下去,电梯门却先他一步自动打开了。

  温逾被吓了个激灵。

  “原来你在这儿。”

  从电梯门里走出来的是宋凭风。

  温逾心脏突突的,松了口气,靠着墙发虚道:“靠,是你啊,吓死我了……”

  宋凭风:“抱歉……你很长时间没回来,我还以为你找不到路了。”

  温逾愣了下:“嗯?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宋凭风:“是。”

  温逾疑惑了下,没想明白宋凭风为什么会专门找他:“……有什么事吗?”

  宋凭风点了下头:“方便和我聊聊吗?”

  顶楼的高度很高,风有些大。

  宋凭风带温逾找了个背风的地方。

  他神色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光影偏暗的缘故,身侧的冷白光线落在脸上,表情看起来有点沉默。

  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以后,他才对开口:“……温逾,你还记得那天在商业街,我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吗?”

  温逾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宋凭风表情平静,垂了垂眼,勉为其难地笑了下:“其实那天你跟我说,‘希望我以自己为主,好好生活’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温逾愣了愣。

  “……不过,我还是有些事想告诉你,话可能有些多,希望你能慢慢听。”

  宋凭风沉着眼皮,背靠着墙边,没再看温逾的表情,缓缓开口。

  “关于我自己的事,其实我告诉你们得并不多,所以你也许不知道,高中刚开学的那段时间,我真的过得很紧张。”

  “我是那届唯一一个靠成绩考进来的学生,家庭条件是全年级、甚至于是全校最差的。开学之前,我特意到处去打探,害怕被排挤,变得很焦虑,也听说过很多流言蜚语。因为和你们有阶级差距,我总觉得我和你们这样富家出身的孩子没有办法交流,又找不到接近你们的途径,所以高中前的那个暑假,我始终焦躁不安,甚至一度想让父母给我转学。”

  “但后来……我发现我的担心很多余。”

  “虽然也受过一些歧视,但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宋凭风顿了顿,“那时候,你是班上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

  “之后是你的朋友陆玉彦,董裕,时柠,姜鹿,还有东岳……等等等等。或许也是沾了你们的光吧,没有人欺负过我,高中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快乐。”

  “而且我那时也以为,贵族学校的学生都不学无术,富家子弟会看不起认真学习的普通人。但后来我发现,并不是那样。”

  “那里的老师都很好,虽然有游手好闲的同学,但也有不少像你这样的。”

  “我记得当初的升学考试,我的成绩排在年级第一,你排在第二,你和我没差多少。”

  就算温逾再迟钝,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了,表情有些意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吭声。

  大约是看出他的迟疑,宋凭风又说:“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为难。”

  “温逾,我确实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我没有这种想法,所以我也一直没敢打扰你。”

  “这两年我的家庭和收入都有了起色,那天我还和你们提过这件事……”

  说起这个,宋凭风尴尬地扯了下唇,勉强笑笑。

  “我本来还说不想放弃,想光明正大地追求喜欢的人试试,但当时你的反应又把我劝退了。再加上我发现你和上将有了交集,我就猜到……你应该喜欢上他了。”

  温逾顿了顿:“……你那么早就猜到了?”

  他自己那时候都没猜到呢。

  “嗯,不意外。因为他的优点和优势比我要多得多。”宋凭风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也喜欢你,所以他一定对你很好,你会喜欢他,一点也不奇怪。”

  温逾一时迟疑僵滞,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他回忆了下,想不起来维杰森在宋凭风面前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你从哪看出来他喜欢我?”

  宋凭风沉默了几秒,好像挺无奈,笑笑:“温逾,你真的挺迟钝。”

  “我觉得……他应该和我一样,从高中起就对你有好感,你没察觉到吗?”

  温逾:“……”

  温逾心脏好像剧烈跳动了一下,仔细思考后又觉得很茫然,皱了皱眉,不懂对方是从哪找来的理论:“没觉得啊……”

  “那就当是我的错觉吧。”宋凭风道,“总之高中的时候喜欢你的人很多,我对情敌很敏感,自然而然会注意到他们。我只是觉得……上将他对你真的挺特别。”

  也许那时候只是特别讨厌呢?

  温逾将这个疑惑压下去,没有问出口。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宋凭风垂了垂眼,眼底平静得像湖水,又有些温和,继续说。

  “今天我不是来表白的,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我想给自己的感情画个句号,希望你别往心里去……下次再见面,我们还是普通朋友。”

  “温逾,你真的很好。这么说可能很俗,但我真的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温逾张了张口,到这种时候,嘴就不伶俐了。

  半天只憋出一句:“哦,你也是……”

  这时,一阵突兀地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温逾看见来电显示,愣了下,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发脾气,冷言冷语道:“你人丢了?”

  “没……在楼上吹风呢。”

  “别着凉,下来。”

  “……哦。”

  电话挂断了,宋凭风问:“他在催你了?你去吧。顺便帮我跟大家说一声,我临时有点事,就不跟大家一起了,先回去了。”

  温逾顿了下:“你要走了?”

  “嗯。”

  温逾犹豫了下,还是没挽留,点了点头,跟他说:“下回见。”

  ……

  电梯门刚一打开,温逾就看见维杰森站在门口等着接他。

  维杰森拉过他的手摸了摸,似乎在确认他的体温有没有被风吹得很凉,随后松了手,沉着脸皱眉。

  “温伯山的人一直在楼下守着你,知道吗?要不是我也派了人在下面盯着,我还以为你被他们偷走了。”

  “温伯山的人?”温逾有点诧异,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被维杰森保护得太好了,竟然对温伯山那个变态放松了警惕,想绑架他的人都快追到他眼前了。

  温逾不太想让维杰森知道温伯山想绑他的原因,是想抓他去做宫体培育,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哦……看来他是太想送我去上学了。”

  维杰森手指一顿,挑眉盯着他:“你上次不是说,已经说服他了吗?”

  温逾不回答,自作聪明地又把问题抛给他:“你还记得啊,那你这段时间为什么还不让我单独出门?”

  “……你说呢?”

  维杰森也不想戳破,瞥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带他回往热闹的方向。

  此刻董裕正在拿麦克风唱歌,鬼哭狼嚎地声音穿透墙壁传出来。

  维杰森转移了话题,忽然说:“刚才在楼上,你只是去吹风吗?”

  温逾舔了下唇,含糊地答:“是啊。”

  “我看见宋凭风也上去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说他有事先走了,让我转告大家。”

  维杰森看出他明显有所隐瞒,表情有些不太高兴。但他们已经走进房间了,吵闹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再追问。

  新的酒已经到了,时柠先给温逾倒了半杯:“你刚才溜出去半天干嘛去了?先罚你喝了这口。”

  温逾找借口:“你工作室太大,我迷路。”

  “少来,快喝。”

  温逾“啧”了声,干脆利落地一仰头把酒干了。

  他喝完才觉得这酒后劲儿有点猛,比之前喝的那些猛多了,难怪时柠只给他倒了半杯。

  桌上的姜鹿、张东岳和陆玉彦三人还在玩游戏,另外几个人已经出局了。

  这局也很快分出胜负,姜鹿赢了以后,另外两个人也各喝了半杯酒。

  “这个桌游没什么意思了,换一个吧。”陆玉彦忽然提议,思索道,“换什么好呢……”

  时柠道:“国王游戏怎么样?”

  “哟,这么土的游戏啊。”

  董裕这时候嚎完了一首歌,把麦交给了张东岳,笑嘿嘿地说。

  “不过我喜欢!”

  陆玉彦道:“行啊,就这个吧。”

  时柠找来一副纸牌,按人数取出六张牌,规则是每一轮抽到“A”的人当国王,可以指定一个做任意一件事,做不到就要喝酒。

  大家都是老朋友,玩游戏也不会玩得太过分。

  温逾运气挺差的,好几轮下来都没当上国王,还总被董裕那个笨比抽中,不是让他“用舌头舔鼻尖”,就是让他“倒立洗牌”,害他喝了好几次酒。

  又过了几轮,温逾终于抽到了一次国王牌。

  他的座位紧挨着维杰森,因此作弊瞄到了维杰森的牌是“3”。

  他将“A”牌亮出来,挑眉坏笑道:“我要3号抱着董裕做20个深蹲。”

  董裕疑惑:“你怎么知道3号不是我?”

  温逾:“我猜的。”

  维杰森瞥了他一眼,将“3”号牌扔在桌上:“我喝酒。”

  他刚把酒杯拿起来,就被温逾一把捂住:“不行,你不能喝,你酒量不行。”

  “到底是谁酒量不行?”维杰森垂眼看他,“温逾,你已经喝多了。”

  “我没有!”温逾满是酒气,但还是言之凿凿地反驳,“你快去接受惩罚。”

  “不去,我说了,我喝酒。”

  维杰森说完把酒夺回来,酒杯刚沾到唇边,又被温逾抢走了。

  “你特么刚才都喝过两杯了,不能再喝了。”温逾逼逼叨叨地眯起眼,想了想,忽然抱住他的脖子,问他,“不想抱他,那你抱我呗?”

  维杰森丝毫没有犹豫:“可以。”

  董裕一脸懵逼,当即道:“怎么,我是你俩play的一环呗?!”

  时柠拍拍董裕的肩膀:“同情你。”

  维杰森将温逾横抱起来,动作娴熟得像是已经抱过很多遍了,轻轻松松做了20个深蹲。

  接下来又是一轮抽牌。

  这次轮到陆玉彦抽中国王了。

  陆玉彦目光在温逾和维杰森之间徘徊了一眼,似笑非笑,也看到温逾的牌。

  他将“A”牌亮出来,好整以暇地直直看着温逾,说道:“2号,和你左边的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