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之间的纷争温逾其实并不在意, 也无心参与。
他觉得自己应该把关注的重点放在维杰森身上，毕竟维杰森还有一年多就要离开了。
他们已经不剩多少相处的时间。
于是除了直播和研究机甲外，温逾将剩余的时间都投入到维杰森身上，几乎每天都让驾驶员开着飞行器, 载着他去军区门口接维杰森下班。
温逾觉得这样一来, 自己陪维杰森的时间会变多一些。
正巧，维杰森最近的下班时间没有浮动得那么厉害, 最多等上四十分钟, 就会从军区出来。
而最近军区的人已经明显感到奇怪了。
上将常开的那架私人飞行器明明就停在军区，之前每天都是自己驾驶，从不需要驾驶员, 最近却莫名其妙地改成让家里的驾驶员接送。
更奇怪的是, 上将这些天似乎心情不错, 尤其是临近下班的时候。
维杰森最近总是收到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 都是温逾来接他下班的时候送给他的。
有时和上次一样, 是一捧花，有时是个小盆栽，有时是那种华而不实但很有趣的小摆件。
温逾偶尔直播时刷视频，会刷到一些制作手工物件的教程, 心血来潮了也会做出来送给维杰森。比如那种看起来很精致但实际上没什么用的丝带花束、沙画灯，或是烘焙甜点等等。
虽然实用性都不大，但维杰森很喜欢。
不止是喜欢温逾亲手做的东西, 更喜欢温逾送给他时自得意满、期待夸奖的样子。
原本这些事藏着掖着，也没人发现。
但直到有一天，维杰森把一盆色泽很鲜亮的多肉盆栽带到办公室, 放置在了办公桌上。
花盆的造型还是个小企鹅，简洁又卡通。
梅尔文作为他的秘书, 是第一个发现盆栽的人。
当看到那盆格格不入的多肉盆栽时，梅尔文被震惊得不轻，越看越觉得这东西和维杰森不般配。
一整天下来，梅尔文汇报工作时总忍不住分神朝那边瞟过去。
……这些天不管是网上还是军区里，始终都有维杰森在谈恋爱的传言，甚至很多人都私下偷偷摸摸地询问梅尔文，打听维杰森是不是真的谈了。
但梅尔文一直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对别人说过。
可现在，他觉得就算他不说，大家也该彻底相信了。
因为一个人要改变审美很难——比如让一个性格严厉冷酷的人，在他同样风格严肃的办公室里摆放一个卡通小企鹅盆栽——除非这个人在恋爱。
大约是梅尔文的视线太炙热，维杰森甚至没从文件里抬头，忽然问出一句：“你很喜欢这个？”
梅尔文赶紧收回视线，连忙否认：“您误会了，我对养植物不是那么热衷，只是有点好奇……这盆多肉是温先生送给您的吗？”
“是。”
梅尔文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说：“难怪您最近看起来心情很好，您和温先生确认关系了吗？”
“确认什么关系？”维杰森明知故问，冷淡地看他。
梅尔文顿了下：“您还没有追到温先生吗？”
维杰森拿文件的手一滞，板着脸：“谁跟你说我在追他？”
“呃……难道不是？之前您和温先生走得很近，陆律师也经常坐在这跟您聊温先生的事，温先生甚至还在您信息素表现异常的时候来过，所以我以为……”
梅尔文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抱歉，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么，难不成是温先生在追您？”梅尔文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维杰森：“…………”
维杰森不想再谈这个，于是岔开话题，让他出去。
梅尔文赶忙道：“稍等，我这里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向您汇报，是一份晚宴邀请……今天下午皇帝那边让人送来了邀请函和名单，时间定在三天后，约克部长和夫人到时候也会去。”
梅尔文将邀请函和名单递给他。
维杰森一向不喜欢应酬，除了刚回帝星时参加了皇帝为他办的接风洗尘宴，这段时间几乎没有答应过任何邀请。
但这次邀请他的人又是皇帝，他没法拒绝。
维杰森收下邀请函：“知道了。”
“另外，这边还有另一份邀请。”
“艾德先生筹备了三年的产业项目快要启动了，启动仪式就定在下周，结束后会在西区166号街德彬湖畔庄园举办游轮派对和烟火表演……需要帮您找个理由推掉吗？”
梅尔文了解维杰森的习惯，通常这种商业性的活动，他不乐意参与，即便发起邀请的人是他父亲的旧友。
果不其然，维杰森道：“推掉。”
“好的。”
……
三天后，皇帝筹办晚宴的当天，维杰森给温逾发了条消息，告诉温逾他今晚有事，不用来接他。
晚上七点，维杰森准时抵达了晚宴地点。
这场宴会的参与者都是政治界和军界的要员，以及一部分他们的家属。
这些人维杰森都熟悉，但非必要情况下，他不想与他们有太多交际，最多只是应付一些场面话。
休伯特·约克和他的夫人乔淑晚到了一会，先去和皇帝打了招呼，随后才与其他人交谈。
乔淑见到维杰森时笑得很高兴，她举止端方优雅，仪态很好，虽然已是年近五十的年纪，但岁月并没在她美貌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眼尾不明显的褶皱反倒添了些成熟的韵味，更衬得她温柔随和。
和身边那个肃穆冷峻、眉心有着明显皱痕的休伯特·约克站在一起，很像是一对性格互补的夫妻。
平时他们工作都忙，乔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维杰森了。
这会儿一见面，乔淑忍不住关心了几句家长里短，维杰森都一一应答着。
说着说着，乔淑竟然也提起了网上的那些传言，问他：“听说，你找到男朋友了，是个挺漂亮的Omega？”
维杰森不爱喝酒，手里只端了杯调制的饮料，否认道：“没有的事。”
“真的？”乔淑脸色狐疑，倒也不是计较，温柔的眉眼里带着一丝调侃，“但网上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我身边也总有人提到，我还以为你真的谈恋爱了。”
“我没有恋爱的打算。”
“为什么？”乔淑道，“你也到年纪了，该谈就谈，工作再忙也不要影响生活，别像你爸一样，只顾事业不顾家里。帝国交付你的重任你都已经完成了，该放松就放松，现在谁也不会再要求你高强度地工作。”
“听你爸说，你前段时间已经把军区的事整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忙了……”
说着说着，乔淑又把话题绕回来。
“你跟我说实话，儿子，你真的没有在跟那个Omega谈恋爱？”
维杰森仍然回答：“没有。”
“好吧。”乔淑也没太在意，“那改天我帮你物色一个。这事很早之前就有人跟我提过，但那时你还在边远星，怕耽误你工作，就没和你提过。现在我也知道几个适婚的人选，过几天……”
“妈。”维杰森打断她，沉声说，“我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以后再说吧。”
乔淑瞥了眼他，表情不算出乎意料，没有说话。
维杰森的病情隐瞒了很多人，知情者除了一些医生以外，就只有皇帝和他的父亲休伯特·约克，以及研究院里那些没日没夜钻研着病理、试图研制出解药的专家和教授们。
甚至他的母亲乔淑，以及弟弟多里·约克，对此也全都毫不知情。
乔淑只以为他是另有打算。
宴会的侍者端着酒盘从身边经过，乔淑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转过脸，颈部紧致纤细的线条像只天鹅，优雅地拿起一杯。
等到侍者走了，她忽然又提起来：“儿子，你跟那个Omega关系很熟吗？”
维杰森模糊地说：“还好。”
“网上很多事都不着边际，我也没有过多关注，只是看到了些只言片语。”
乔淑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些她知道的信息。
“听说，那个Omega家里的条件不太好，性格有些差，网上说他不好听的人有很多。但你们好像上学的时候关系就不赖，他现在在靠直播维持生活，你也总去他的直播间……”
这些网络传言都是闲言碎语，并不靠谱，维杰森皱眉：“不是。其实他家条件很好，只是他父亲对他不好。他很活泼开朗，人很好，不过上学的时候，我们其实没太多联系。”
乔淑没说话。
这对母子之间维持着一种无言的默契，让空气安静了几秒。
片刻之后，乔淑忽然笑了。
“儿子，你喜欢那个Omega吧？”
乔淑语气轻飘飘的，毫无份量，但落在维杰森耳朵里却很重。
“在我印象里，你可没跟哪个Omega走得这么近过，网上那些事，让我看得出来你最近很反常。”
维杰森沉默了，没有回答。
但也没有否认。
这时，不远处有位关系不错的夫人在向乔淑打招呼，乔淑脸上挂起温和礼貌的笑，打算朝那边走过去。
从维杰森面前经过时，她忽然抬手，碰了碰维杰森的杯子，像在给予某种鼓励，留下了一句：“有机会的话，带回家让我见见。”
“……”
乔淑离开后，休伯特·约克又将维杰森叫过去，单独说了几句。
——人们都说维杰森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随休伯特多一些。
休伯特平日里甚至比维杰森还要威严沉默，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就像一个行走的警钟，有他在的地方没人敢大声喘气。
但实际上，这点休伯特也和维杰森一样，只是长得凶了些。
乔淑在家经常开玩笑，说休伯特当年如果不是上了军校、练出一身的正气，现在走在路上肯定会被当成□□，走到哪都会吓哭小孩。
休伯特没有和维杰森提到半句病情，只是简单聊了聊最近的军务，告诉他手里的任务可以适当放一放，交给底下的人去做。
他和乔淑平时工作繁忙，有些时候一个月也难回一趟家，但抽出些琐碎的时间通个电话总是可以的。
维杰森应和着，没有和父亲说太多。
宴会进行到中途，不出所料，皇帝也将他叫到了一间休息室里单独说话。
维杰森从不主动过问研究所的进展，但皇帝总会主动告诉他，模棱两可地说出一些研究进展，劝他不用担心，说专家们一定能赶在两年内研制出解药。
维杰森内心毫无波动，只是表面上装作相信。
他知道这只是皇帝对他的安抚。
宴会结束时，维杰森觉得有些疲倦。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回到别墅，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驾驶员将飞行器停在路边，他走下去，一抬眼，意外地看见某个本应该在睡觉的人，正蹲在空旷的马路边玩火……
是的，玩火。
那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在别墅外值守的保卫人员。
保卫人员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见了维杰森，显得很无措。
维杰森走过去，示意保卫人员先离开，随后走到温逾身后。
面前的火堆令空气泛起透明的热浪，火堆里有着已经烧掉一半的书籍，将周围炙烤得很热。
温逾撸着袖子，姿态很松散地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粗木棍，时不时地往火堆里杵一杵。
看见维杰森来了，他抬了抬头，眼底也映着火光，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你回来了啊，哥哥。”
维杰森弯下腰，拿起一本温逾正准备烧掉的书，念出书名：“《经济学》？”
温逾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没有说话，闷头用木棍在火堆里拨弄，让那本书尽快被烧完。
下面还有几本没来得及烧的书，维杰森蹲下身看了看，分别是《星际金融》和《公司理财》，火堆里还有被烧了一半的《货币金融》，都是金融学科的入门类书籍。
看到这些书名，维杰森已经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看了眼智脑，发现五分钟前，他收到了一条SNS推送，是温逾自己上传的一张烧书照片，能明显看到已经烧去一半的“金融”两个字，没写任何配文，只发了个有些嘲讽的“炸弹”表情。
底下的评论已经好几千条了，网友都觉得一头雾水。
显然，这条SNS是发给温伯山看的。
“这都是温伯山让人给你的？”维杰森问，“怎么送来的？”
“他让管家给我打了电话，管家告诉我有重要的东西放在我之前那个出租屋门口了，让我记得去拿。我花一百块叫了个跑腿送来，结果就这。”温逾冷嘲。
“他没说别的？”
“说了，但也没什么要紧事。”温逾将木棍随手丢在一旁，拍拍手里的灰，“他之前就告诉过我，说会把我送去XT7星念书，所以我不觉得意外。”
维杰森没有说话。
“维杰森，我说不定没法在帝星待满两年了。”
温逾想了想，继续说。
“我知道这算违约，但这对我来说是不可抗力因素，打个商量，违约金能不能找温伯山要？是他逼我的，这钱得让他赔。两亿多酬金，违约十倍赔偿，那就是二十多亿，赔死他……”
维杰森在意的并不是违约金，沉着脸问：“你想走？”
“当然不想。但我没有选择权，他会想办法把我绑走的。”
“不会，你在我这里很安全。”
“可我要是一直躲着，他早晚会想办法逼我。我妈的骨灰还在他手里，万一我不听他的，他把我妈扬了怎么办？”
温逾话粗理不粗，眯起眼，表情不像开玩笑，冷冷地说。
“这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维杰森：“……”
之前温逾说过这件事以后，维杰森就让人在背地里调查过，发现这事的确不好办。
因为温伯山得到温逾母亲骨灰的途径，是合法的。
也就是说，温家有人和温伯山签定了协议，同意了“迁坟”这件事。
而签字的这个人，正是温逾的舅舅。
温逾的姥姥和姥爷已经不在人世，温家除了温逾，就只剩下这个舅舅了。
签字的原因，除了温伯山给过这个舅舅好处以外，也是因为舅舅和温逾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温逾的舅舅从小生活在另一个地方，虽然和温逾的母亲是亲兄妹，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谈不上有多浓厚的亲情。
当初温逾的母亲在孕中被温伯山欺瞒抛弃，作为一个受害者，这位舅舅反而看不起温逾的母亲，对此多加指责，这些年来也始终不待见他们母子。
因此当温伯山提出要将温逾母亲列入温家族谱时，他签字十分爽快。
温伯山现在的所作所为，从帝国法律上讲，找不出什么漏洞，维杰森如果想帮温逾取回母亲的骨灰，其实很难。
假如温伯山只是个普通人，他倒不介意当一次土匪，直接去抢。
可温伯山家大业大，维杰森代表的也不止是自己，还有约克家族。
两方身份都很难缠，涉及面太广，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牵扯。
况且即便是抢了，他也只能维护温逾一时，没法把他永远庇护在自己身边，等到自己死了，温伯山早晚还会控制他。
维杰森脸色很沉，对某个问题的执念忽然变得很深：“他到底为什么改变主意，想让你当继承人？贺随是Alpha，而且贺随早就开始学习接触你家的产业，论继承人选，温伯山应该更看重的是他。但温伯山现在到底为什么选了你？”
温逾被热浪烤得不太舒服，但也没动，看着面前跳跃的火光，没有吭声。
……他没法告诉维杰森实话。
如果说了，就意味着他们要因为基因而结婚。
可温逾还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问题。
他一直觉得结婚对自己来说还早得很，也不想仅仅因为基因的契合，就轻易决定自己的后半辈子。
安静了一会，维杰森没等到回答。
这个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一遍，温逾那时候没有告诉他，现在也还是不愿意说。
维杰森沉默了下：“算了，是我不该问。”
他起身正要走，这时温逾忽叫住他。
“……等等。”
温逾似乎联想到什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地垂眼看着跳跃的火苗，好像不知道怎么启齿，板着脸模糊道。
“那什么……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我现在能先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之前说你家催你结婚……他们催得紧吗？”
维杰森微不可查地垂眼：“一般。”
“那他们会给你安排联姻对象吗？假如你家里非要你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你会怎么办啊？有什么办法拒绝吗？”
维杰森像被触碰到了敏锐的神经线，眉目一冷：“为什么问这个？温伯山要让你联姻？”
温逾没吭声，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温伯山会做这种事，也不值得意外，维杰森额角跳了两下，忍着声音问：“和谁？”
“……不知道，他没说。”
“你心里有预估的人选吗？”
温逾腿都蹲麻了也不动，没有抬头，含糊其辞地说：“没。”
“一个也没有？”
“……”
温逾有点犹豫……
不是他想撒谎，而是他确实猜不出温伯山到底打算让他跟谁联姻。
温伯山想要他继承家业的原因，不止是觉得sss级Omega比一般的Alpha更加高级、更能代表温家的脸面，而且还考虑到了温家的长久延续问题——
温伯山觉得，sss级Omega更有可能生出基因优秀的孩子。
温伯山不仅想要血统优秀的下一代继承人，也想要个基因优越的孙辈来继承温家的产业。
因此如果只从基因的角度考虑，维杰森固然是联姻的最佳选择。
但要是从后代继承者的角度考虑，温伯山会担心，一旦他们有了基因优秀的孩子，这个孩子会被约克家族看中，选去当继承人，从而无法继承温家的产业。
约克家的势力要凌驾于温家之上，假如约克家要和他争抢基因优秀的后辈，温家定然是争不过的。
温逾不知道温伯山到底想怎么做，不过以温逾对温伯山的了解，温伯山很讨厌处于被动的位置。
温伯山需要的是一个好控制的、无法忤逆他的联姻亲家，而约克家族对他来说显然是个不稳定因素，是种威胁。
所以温逾才猜测，温伯山给他挑选的联姻对象，有可能不是维杰森。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个猜测而已。
温伯山很少向他透露想法，他仅知道的这些信息，还是贺随告诉他的。
温逾知道他的sss级Omega身份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如果他以后和别人联姻，温伯山就一定会得罪约克家，甚至是皇帝……
他现在完全摸不准温伯山的想法。
温逾含糊地应了声，又立马转移话题：“所以我才问你，假设……我是说假设，你代入一下，要是温伯山想让我联姻的对象是你，你家又硬要你同意，你会怎么做？”
维杰森短暂沉默了下，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思考，冷淡地说：“会拒绝。”
这个答案不算出人意料。
但温逾还是愣了愣，撇过头去，“哦”了一声，垂头看着燃烧的火堆，没再继续追问。
想到温逾可能要去联姻，维杰森头有些痛起来。
他的太阳穴隐隐跳动，因为去宴会前忘了服药，那根不正常的神经线又有些躁动。
寂静的街道上吹来凉风，维杰森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正常。
他走了回去，站定在温逾旁边，声音极力克制地压低：“照片都拍过了，剩下的也不用烧了吧。起来。”
温逾迟疑了下，幸好他这次腿麻得不厉害，还能站起来。
温逾立在那，双手揣兜，心情也不太好。
他知道维杰森听见这件事肯定不高兴，但现在他也没心情跟维杰森说什么好听的，嘴上一点也不委婉：“……维杰森，这事不是我的错。”
维杰森：“……”
维杰森： “我知道。”
“那违约金到底能不能算在温伯山头上？”
温逾挺在意这个的，他不想年纪轻轻就欠下二十亿巨款。
维杰森反问：“现在就急着考虑这些，你很快就要走？”
“没……”温逾揉揉鼻子，“我就是未雨绸缪一下。”
维杰森掀起眼皮，一针见血地问：“你明明跟我签约之前就知道他要送你走，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未雨绸缪？”
温逾：“…………”
“这件事没得商量。协议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如果违约，违约金必须你来付。”
温逾脸更木了：“哦……”
“所以，如果不想欠那么多债，你最好尽力留下来。”
温逾很郁闷。
他当然也想啊。
只要能躲过温伯山的控制，不管什么办法他都乐意试试。
但他害怕出现万一，所以才给维杰森打个预防针，包括联姻这件事。
如果他真的反抗不了，维杰森作为金主有权利知道前因后果。
虽然……温逾不觉得自己真的反抗不了。
“我猜你应该有办法。”维杰森也是这么认为的，垂了垂眼瞥着他，“你当时既然敢跟我签约，就是已经想好了后路。”
温逾板着脸：“你还挺了解我。”
“如果你没有把握，我也可以帮你。”
“你帮我？”温逾顿了下，“怎么帮？”
维杰森朝他伸手：“智脑，拿过来。”
温逾有点迟疑，把智脑解锁后递给他。
维杰森接过去，垂眼摆弄了一会，用自己的智脑往他的智脑里输入了什么东西，过了很长时间，才将智脑还给他了。
“我在你的智脑里注入了一张A级通行权限卡。现在开始，你可以出入军区的非特殊限制性区域。”
温逾愣住了。
“如果你担心外面不安全，就到军区来，温伯山带不走你。”维杰森对他道，“但进来以后不能乱跑，我建议你只待在我的办公室和休息室。至于你妈妈的事，我会替你想别的办法。”
温逾张了张口，但没发出声音，仍有点呆愣。
维杰森继续说：“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我都不希望温伯山威胁到你。”
“温逾，已故的人固然重要，但是活着的人更重要，别让他影响你的将来。”
维杰森是外人，想插手温家的家事很难，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温逾掉进牢笼里，总得赶在自己死前做点什么。
温逾双脚像被定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想告诉维杰森其实不用那么担心……他其实有点把握能跟温伯山抗衡。
但他胸口有些发热，喉咙堵塞住了，发声迟缓，只能很慢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低闷的“嗯”。
维杰森没有说多什么，让保卫人员将那火堆和书本处理了，随后走在前面，带着他回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