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三组纷纷停下来,或惊奇或死鱼眼地看着无良老师被两只忽然出现的狗狗一边一只咬上屁股。

  “惠惠你竟然谋杀亲师……”的屁股!

  五条悟瘪着嘴委屈到画圈圈。

  伏黑惠松了松领口的衣服,脖子上还留存着刚才被一路夹带过来的窒息感,看着学长学姐们各异的目光,有些窘迫地解释了一句:“并没有咬到。”

  五条悟分明一直开着无下限,至于外人眼中诡异的仿佛咬到的景象,只是因为……

  角度问题看得更清晰的真依眼神诡异地打量了下五条悟刚才被咬到的位置,确实隔着无下限,个别角度看着像只是因为五条悟,嗯,屁股有些翘。

  咦,作为一个男生,好像翘得有些过分了哎。

  真希捂着脸,一把拉下眼神越发露骨的妹妹,真依笑眯眯抱住姐姐的腰,显然早已经看清逗比不靠谱本质的五条悟就算再帅还是不如姐姐贴贴有魅力。

  五条悟有些自得,笑嘻嘻叉腰妖娆地扭了扭臀部:“果然不管哪个方面,我都是最受学生喜欢的麻辣教师~”

  这一刻几位学长学姐和伏黑惠一齐产生一种‘好丢人’的内心反应。

  抛开无良老师,学长学姐们自己先对着学弟介绍了自己名字和惯用术式,又有志一同对着学弟道歉解释:“抱歉,五条老师总是有些脱线,其实实力方面还是勉强可以信任的。”

  伏黑惠摆摆手:“没,我叫伏黑惠,术式是…十种影法术,其实之前就因为家里长辈原因认识五条老师,知道他的性格。”并且已经习惯了。

  “哎?伏黑同学你以前就和五条老师认识的吗?”胖达惊讶。

  真希和真依姐妹则是异口同声:“原来你就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

  伏黑惠在她们自我介绍时候就注意到她们姓氏是禅院,毕竟曾经在甚尔收下的那个禅院直哉就对他恶感很大的样子。他听五条悟简单介绍过东京校当前还在校的二年级学长,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并不希望因为这个产生矛盾。

  少年内心紧张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唇稍微抿紧了一些。

  却听真依急切上前一步脱口而出:“山君还收人吗?”

  “真依…”真希有些无奈拉了拉自家妹妹。

  真依依旧看着伏黑惠,黑发少年有些迷茫却还是真诚地点点头:“一直都挺缺的。”

  说完立刻反应过来眼前两位出身禅院的学姐分明和一些加茂家叛逃过来的咒术师一样对自己家族不满又向往山君的样子,做了那么多年少主,伏黑惠相当敬业地为自家招揽人才:

  “学姐们如果有意前来山君完全不用担心家族问题,我们会就你们就业问题和你们原本的家族进行友好交流,当前是法律社会,基于咒术师存在的特殊性,大多问题都能特殊对待,即便你们现在还没有成年,你们的亲人也不能过分局限公民的合法权益和人身自由。”

  说完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不想家人伤心的话,也可以再考虑考虑,学姐们还只是学生,东京校也是不错的,不用太着急做决定。”

  山君插手的话,当然可以保证投奔的咒术师能够完全脱离家族,但以当前两边的关系,大概也只能做到脱离,如果家里还有不愿意割舍的存在,想再回去会很困难。相比之下,有五条悟保护的东京校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好的,谢谢伏黑同学,我们会好好考虑的。”真希认真道谢。

  两姐妹这方面明显是有分歧的,真依被姐姐拉着走到一边,停住身体不愿再走:“不是说好了,我们来东京校不就是为了跳槽到山君、一起脱离咒术界,只当可以肆意欢笑决定自己人生的普通人的吗?姐姐?”

  真希回头:“真依,我希望你可以过去。”

  真依和姐姐交握的手一紧,目光怒睁:“你这话,什么意思?”

  真希叹了口气:“我想留在东京校。”

  “禅院真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短发少女咬牙低吼,一直积攒在心底的不安终究是被证实。

  自从知道五条家的一个一级咒术师脱离咒术界跑去打电竞,以及山君的咒术师孩子都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要成为咒术师之后,一直呆在禅院家那种糟糕环境的姐妹俩、不,或者说真依就开始期盼向往着脱离自己的家族。

  在禅院真依看来,这是一个既能够脱离被当奴仆毫无尊严使唤、将来还要像母亲一样被家族派出联姻,被分配一个不知性情不知年龄的男人生孩子现状;又能够一直和姐姐呆在一起、远离伤痛和危险的最好的出路。是她做梦都会期盼的生活。

  她迫不及待地找到姐姐,和她诉说这个想法,真希明明也是同意的。

  她们会加入东京校只是为了尽快获得跳槽的筹码去接触山君。

  真依一直是这样想,但看着日复一日高强度训练和高标准要求自己的姐姐,她内心又惶恐怀疑,真希一直拥有着她没有的勇气和才能,这样耀眼又坚定的姐姐,真的会甘愿像她一样,隐藏自己的卓越和闪光,只是当一个普通人吗?

  一直畏惧的事情终究发生,禅院真依愤怒地甩开姐姐的手,她辛辣又口不择言地嘲讽:“你只是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普通人而已,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这样的话,真希在禅院家的时候早就听得太多,到东京校之后依旧会面对他人的异样,她早就习惯了,坚定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是出自最亲密的妹妹而有任何动摇,却因为妹妹眼底的泪光而发软。

  少女柔美的眉眼因为内心坚毅自内散发出飒爽的帅气,总是挺直的脊背从来不因为外人的欺辱和外界的恶意弯折,禅院真依触及姐姐眼底的歉疚和温柔,她近乎畏惧地后退一步想要离开,却被姐姐轻易一拉就抱进怀里。

  “抱歉,真依。”

  禅院真依努力变得尖刻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溃不成军,她嘴唇控制不住地瘪着,带着哭腔捶打真希的肩膀:“混蛋!这才不是我想听到的!你就是想抛下我呜……”

  真希听着妹妹尾音克制不住的呜声,心疼的同时莫名克制不住想笑,她皱眉咬了一下脸颊的肉,不行,真笑了真依估计能气哭,到时候要哄好久。

  “我想带妈妈一起离开。”真希说出自己要留在其中一个缘由。

  真依瞳孔微缩,妈妈这个词汇,几乎没有在她脑海里留下太多印象,每次出现也总是沉默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在父亲厌恶斥责时候垂首沉默,仿佛一个温驯的影子。

  “你在开玩笑吗?她怎么可能忤逆那个家伙,她会直接告发我们的!”

  “她知道,很久之前。”

  真依:……

  “什么啊,那个女人、妈妈她……”真依近乎无措。

  真希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真依,妈妈只是没有选择也没有办法,但她是爱我们的,毋庸置疑。”

  “那她为什么…”从来不会想别人的妈妈那样,关心她们。

  真依茫然又委屈,她性格并不强硬,就算被欺负依旧愿意笑脸相迎,渴望着父亲母亲她的家人多施舍一些心软,就连父亲有时候都会看在她乖顺的份上多一些好脸色,母亲却始终用那种冷漠到近乎厌恶;即便某些时候带了情绪,也是一种似乎期许又近乎失望的眼神看过来。

  禅院真希看向禅院家的方向,当初她们要一起去东京校,并且直接找到伯伯那里,禅院扇其实很生气,但是被直毘人伯伯直接镇压了,又解释了些话才没有冲着姐妹俩宣泄怒火。

  当时禅院真希真的以为事情就会这样顺利,直到她被禅院直哉拦住。

  年龄增长性格却依旧稀烂惹人嫌恶的禅院直哉若有所思挡在她的路上:“喂,你是想脱离家族的对吧?”

  对上她强作镇定实则警惕的眼神,禅院直哉耸了耸肩:“嘛,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出于对你的一点点欣赏才愿意来提醒你,真要脱离,自己一个人比较好,别带你那个拖后腿的妹妹。不仅实力弱得可以,她也太不会掩饰自己了吧,就连躯具留的废物都有人看了出来,你不会以为能瞒住别人?”

  “与你何干。”少女眉头竖起,纤细的身体却散发出凛冽的气势。

  禅院直哉咧嘴笑着:“看,就是这样,你这心气就当不了普通人。”就像外面那些从不屈服于外界环境、内心强悍的女孩子,纵使柔弱、纵使被歧视轻看,也要付出百倍的努力争取自己的利益。

  只是相比欣赏那些女孩子的闪光之处,生性恶劣的他更愿意去品鉴她们以弱者之躯费尽一切向上攀爬的姿态,或许丑陋,却生机勃发。

  高大青年眼眸里闪过恶意和期待,看着这个同样具备一定天与咒缚但却弱得连甚尔百分之一都比不上的堂妹,想知道她会为了抗争命运做到什么程度。

  “直哉少爷。”咬字轻柔却缺乏情绪的声音响起,禅院真希回头看到微微弯腰低头,保持恭顺姿态的母亲。

  糟糕了。

  这是她第一个想法,就像真依一样,她觉得母亲一定会告诉父亲的,到时候,等待她和真依的会是一顿毒打和严厉教训,像训狗一样用疼痛、辱骂、贬低还有饥饿,训练出人偶一般缺乏自我意识的乖顺新娘,而后最大化考虑利益地嫁出去。

  “真希,回去。”

  禅院真希看着母亲,迟疑许久终究是离开,但是没有走太远,而是贴在墙后,以能够听到母亲和禅院直哉声音的位置。

  他们没有刻意设置屏障。

  “直哉少爷应当知晓,甚尔先生虽然是天与咒缚,却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那样强大,他总是被族中那些自诩有天赋的孩子和少年欺辱,嘴角的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因为是在天与咒缚达到顶峰之前,所以即便到了后来,伤疤也没能愈合。”

  禅院直哉打断女人的话:“哈,难道你要说真希那丫头片子会是第二个甚尔吗?就凭她那微弱但又不完全消弭的咒力……”

  “就像蝴蝶展翅需要经过苦痛蜕变,甚尔先生的蜕变得益于禅院。现在的禅院依旧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完全是因为上一个天与暴君的仁慈,而他最终放弃对禅院家出手,许多原因大概是族长大人在意识到他天赋之后的谨慎态度…”

  后面应当还有什么话,但她并未说出,只是语气平和温柔地劝告:“不出意外,直哉少爷一直以禅院下一任家主自居,大概也会继任禅院家,即便不能做到您父亲的公正,至少也不要充当当初欺辱甚尔的角色。”

  禅院直哉第一次听自己这位婶婶说这么多话,甚至是第一次完全看清她的脸,名义上的婶婶其实和家里奴仆没什么两样,总是一副卑微低贱的姿态,在禅院直哉看来只是一个是属于公用一个属于私人的区别。

  被低微之人顶撞,禅院直哉相比怒气更多是荒谬,同时又觉得,禅院真希那种硬骨头果然不是遗传自他那个蠢笨如猪的叔叔。

  冷静下来之后,禅院直哉还是放弃了自己原本打算,不是什么幡然醒悟,只是忽然觉得,挺没意思。

  在家欺负自己没有自主、生存都小心谨慎的堂妹,他这样就像做实了甚尔口中鄙夷的窝里横的废物。

  分明禅院扇更符合这个标准,如果他按原本的计划,那个家伙才不会管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甚至就因为是自己的女儿,自以为主宰她们生死,他绝对不会吝啬直接物理消除令他感到丢失面子的存在。

  他不知道潜意识是否已经在评估婶婶的那番话,在黑虎社那些时间,说实话直哉其实没有在家里舒服,毕竟没人惯着他,每次他做点什么甚至说点什么过分的话,他最崇拜的甚尔堂哥会第一个把他脸摁进地里。

  甚至还被那个分明是术式见长的咒灵操使单凭体术吊打了一顿,夏油杰尤其擅长杀人诛心,战胜后那种对弱者的怜悯宽容居高临下简直比拳头和辱骂更令人心梗,禅院直哉在禅院家养成的狂傲心就是那时候碎的稀里哗啦。

  这让他难得不再看轻所有人,就像婶婶说的,虽然他不认为也不想承认自己那个堂妹真的会成第二个甚尔,但难保人不会成第二个单凭体术也极度强悍的夏油杰,尤其这方面真希好歹是天与咒缚,比夏油杰要更有优势。

  “好吧好吧,我不会多做什么。另外,婶婶这个样子,其实比之前顺眼多了。”禅院直哉说完径直转头离开。

  那句话倒是令禅院真希惊讶,毕竟,这个人品低劣性格也惹人厌恶到极点的堂哥,可是一向认为女人只配当奴仆和生育工具的。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更想知道是什么造成这个渣滓堂哥难得好一些的改变。

  相比真希对直哉打心眼里的厌恶,她的母亲相对客观一些,不提这次直哉想要坑她两个女儿的事,光是给禅院家全族拉网线这一点也算是他做了件人事,虽然直哉本意只是因为嫌弃家里网络状况不行,影响他玩游戏操作。

  分明是自己菜得抠脚坑队友还骂脏话被封号,硬是迁怒到家里网络上,务必要做到全家没留一个死角。

  但撇去出发点只看做了什么事,直哉这点还是可以的。他不是禅院直毘人那样的温和类型,长老敢拦着他也敢直接冲长老骂娘,以他的功底,真心想要气人功力比五条悟还深厚一些,生生给最年长那位气到提前归西,但他就敢在人家葬礼上骂‘就这心理素质还多管闲事’‘明知道自己快死了不好好等死还出门碰瓷’…还跟人家儿子孙子两辈人在葬礼上打了一架,最后被禅院直毘人意思意思拉回去惩戒一番,当然网线依旧扯全了。

  也算是造福了大部分活在禅院家跟活在古代时候一样的‘闺秀’们,禅院真依也是通过网络知道山君的情况,早早产生和姐姐一起脱离禅院家跳槽去山君的想法。这样去看,也算是无意间做了好事。

  “直哉那孩子,确实长大了些。”

  真希被熟悉的声音惊醒,转身呐呐唤道:“母亲。”

  “禅院家太小了,逼仄狭隘,你和真依该去更广阔的地方,看一看让直哉都改变了以往想法的世界。”

  “挣脱了泥沼,就不要再回来了。”

  少女手指内蜷:“那你呢?母亲、妈妈,你分明也可以想办法脱离这里……”

  “我已经习惯,也适应不了外界了。真希,你从来都是很坚强坚定的孩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照顾好真依。”

  “你们姐妹,没有什么想法是不能相互倾诉。”

  “相互扶持着去追求各自的幸福吧。”

  ——

  “真依,即便无法达成天与咒缚的顶峰,我也想要成为第二个、令禅院家忌惮的强大存在,成为家主……”

  看着妹妹惊诧到极点的表情,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少女眼神愈发坚定起来:“或许异想天开,但再艰辛再痛苦也好,我想要拥有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自己的生存寄希望于别人的施舍,这本身就是可笑的,即便真的得来了幸福和出路,也脆弱到被人随意一个玩笑就会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