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头，听说你们把我小弟抓走了？就因为他收拾了几个人渣？”
白发特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在总监部分部得矮几上——这里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椅子，全是蒲团，阴沉沉不见阳光的室内，即便榻榻米更换得频繁也有股沉闷的气味。
夏油杰第一次进来这样的地方，在这之前他和咒术界的人大多数交集还是在任务上。
只是踏进这种地方都有种时代在倒退的错觉，面前这些面容阴沉且苍老的脸更是上世纪遗留。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会将二级咒术师八神堕暂时监]禁调查，只是质疑他的咒术师资格，以及不放心他的术式效果。”领头的老头气沉丹田，一派威严地说。
五条悟和夏油杰面上没有变化，实际内心都是一紧，五条悟从墨镜下露出眼睛，带了些压力地看过去：“哦？这是张嘴就来？”
老头枯瘦的身体像根毫无生机的木头，声音带着试探：“八神堕本身根本没有咒力，他当时登记用的咒力，完全是属于此前吞噬的诅咒，我们有理由怀疑他甚至可能是咒灵的受肉不是吗？”
六眼下老头的微表情再明显不过，夏油杰因为对方的话心跳微快，五条悟却知道这老头绝对是虚张声势，即便没有六眼他也能作出这样的判断。
以他对他们一贯以来作风的了解，要是他们真的这么确定八神堕术式的缺陷和副作用，早就先下手为强对八神堕进行‘裁决’了，怎么可能还等到现在，啧，老家伙奸猾的很。
五条悟挑了挑眉，表情似笑非笑：“那么长准备时间，你们就编造出这么烂的理由？”
有关八神堕身体的诅咒侵蚀，只有六眼能看得分明，就五条悟所知道的检测方法最多是能发现八神堕使用的咒力更倾向于诅咒，但他吞噬咒灵咒力的能力也能解释这一点。
就像当初前任校长认为的八神堕可能是不完全的天与咒缚，五条悟也是想要咒术界的其他人这样认为。
他为此还特意去查禅院家那个强化身体的天与咒缚，知道那个名叫禅院甚尔的家伙最开始虽然体质稍强却看不见咒灵，还差点被禅院家的人推进咒灵堆里欺负死。
天与咒缚本身就有许多不同的表现，但统一都有着十分严重极端的短板，甚至因此根本活不下去。
八神堕在体质方面的表现和禅院甚尔类似，至于吞噬咒灵的能力，因为正好弥补了天与咒缚前期的短板，顺理成章被认为这是不完全天与咒缚的表现，或者说只是另一种特殊的术式。
这也是前任老校长可惜的一点，如果是天与咒缚，不完全的天与咒缚达不到禅院甚尔的级别，如果不是，这种术式又鸡肋且依赖近战和咒具，很难达到特级，更大可能只是平常的咒术师。
总归没有六眼的他们理应不会发现八神堕体质强化是被诅咒侵蚀，自然也不应该会认定其为咒灵受肉。
夏油杰眯了眯眼，平复下心情不再关心则乱的现在，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大概率只是因为八神堕体温远低于常人的状态有些怀疑吞噬咒灵会对他产生负面影响所以诈了下他们。
也是随便扯个看似严重的理由当借口，毕竟八神堕做的事是把恶人送进警察局，为了这个事情惩罚他是绝对站不住脚的。
老头沉默片刻，眼神阴沉地注视着五条悟，但到底没看出来不对，终究还是在两个特级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情中退了一步，让他们将八神堕带走，只是又放狠话一样用拐杖拄地：“八神堕没有自己的可控咒力，所以我们一致认为他没有资格成为咒术师，但看在他还有些拔除咒灵的实力，现只剥夺其二级咒术师资格，并对他任务范围进行限制，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
五条悟喜出望外打断他：“没有不满，就这么办！”
老头差点被自己的话噎住，耷拉下来几乎将眼睛遮住的眼皮也因为惊讶撑开露出其下浑浊的眼珠。
五条悟和夏油杰脚步轻快地去了关押八神堕的屋子，身后总监部的人一脸莫名面面相觑。
就……这就是东京校奇特的同伴爱吗？
长见识了。
老头其实已经准备好五条悟和夏油杰闹事了，并且他们习惯了一开始先把事情说的严重，再施恩一样削减部分，训狗一般对待这些咒术师，所以他的底线其实不是剥夺八神堕的二级咒术师资格，只是之后会卡着他的一级申请而已。
再说就算没有明面上限制，实际上他们依旧可以对八神堕的任务范围进行安排。
五条悟那么轻易接受，他还挺想不明白的，想到五条悟一直以来的性格——算了算了，去揣测他的想法是在折磨自己。
贴满了符纸的房间里，八神堕坐在里面无聊地抬头数着符纸的数量。
这些东西，阻隔通讯还可以，要用它困住人就还是不要抱有太大期待，那些人执着于要搞，估计是想要施加心理压力。
没有收敛的脚步声响起，八神堕抬头就看到许久不见的黑白二人组。
“杰哥，悟前辈。”
正气势汹汹要找麻烦的五条悟脚步一顿，重点歪掉：“你怎么还是叫我悟前辈！我在你眼里合着就是个前辈？！”
夏油杰无语，本来就被八神堕一声杰哥叫得降了点火气，悟再这么一闹彻底没气氛了。
“悟。”八神堕顺畅地改口。
五条悟也不介意他没叫哥，手一伸拎着他后脖子：“走吧，回去再跟你算账！”
无人的教学楼天台，两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严严实实堵住八神堕的去路，面上表情险恶：“来，说说你怎么想的。”
“悟应该能看到，我快要到分水岭了。”
夏油杰皱眉，分水岭这个词——“二分之一？”
“没错，我有预感，二分之一之后的我会有不一样的能力。”
“这是你的理由？”
五条悟和夏油杰显然并不接受这个，夏油杰拧眉，喉结动了动又咽下，他其实想问八神堕是不是从没相信过他们。
即便在想办法教他们，让内心强大起来，不断强调他们会是咒术界规则的制定者，但八神堕从没想过真的将自己理念实现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宁愿遭受反噬的危险也要自己冒险。
八神堕沉默了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原本凶神恶煞状的两个少年也干脆一起席地而坐。
“夜蛾老师希望我留校，以后当老师，这样我的理想大概率也能够实现，还不会有太大危险，就像硝子一样，但这不是我希望的，我生来就有着极高的战斗天赋，也不安于平静。”
八神堕说了这些就没有多说，但五条悟和夏油杰之前的埋怨忽然就消散了些。
他们其实能够理解。
就像当咒术师明明很危险，不论六眼还是咒灵操术都有着不算轻松的副作用，但如果要让他们和硝子现在安全受保护的生活互换，他们必定不愿意的。
人总是走在满足不满足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是终点。
就连夏油杰现在已经是特级咒术师，手下有着一个咒灵军团，但依旧会忍耐着咒玉恶心的味道降服咒灵，且并不局限于高等级咒灵。
五条悟也不断在试图学会反转术式以长时间延续无下限以及开发新术式。
八神堕笑了笑：“对于变得强大这一点上，我和你们的心情大概是一样的。”
五条悟被他的逻辑卡住一秒就蹦跶出来，反驳：“但我们变强没有你那么强的风险，就算是老烟民得了肺癌都知道要戒断呢！”
原本推己及人有点被说动的夏油杰立刻回归原本的重点，恼怒地在八神堕脑门上叩了个暴栗：“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性命！”
八神堕：……
糟糕，这俩变得精明了，不好糊弄。
少年浅金色的眼眸漂移了下，小小声解释：“其实也不一定会丧失理智……”
夏油杰黑沉着脸：“还敢狡辩。”身边白发好友也是附和。
实际两人见八神堕还知道心虚就放松下来，至少不是那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一意孤行。
两个前辈毫不留情地将后辈揉搓了一番，八神堕在‘威逼’之下乖乖承诺绝对不会再主动给自己招恨，还将令咒术界头疼的‘金主入狱’事件的后续活动交给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又借了河野真助帮他们，自己则是不去管这件事，重新在咒术高专当个普普通通的三级咒术师学生。
其实真一心积攒实力，直接叛出也是可以的，只是现在能和两人算作朋友了，再这样说不定会伤他们的心。加上本来两人在追求实力的路上就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尤其夏油杰吞咒玉的势头已经很豁得出去，他再树立个不良榜样……
万一比原本崩溃的还早那他就罪过大了。
那些手里不干净被八神堕收集到罪证的人，夏油杰和五条悟处理就当增长司法程序的的经验了，由于一直以来八神堕的靠谱印象，夏油杰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五条悟倒是觉得他不会那么老实。
但八神堕其实还挺安分，现在一年级的学弟们有自己的班主任了不需要他看着，他其他的时间就用来做任务，虽然三级咒术师只能接一些简单的任务，加上他被总监部针对，接的任务不是信息不具体就是需要在路上来回奔波，繁琐又钱少。
因为他之前搞事，现在咒术界个人聘请拔除咒灵的业务骤减，对于咒术师来说任务还是比较多，只是总监部吃回扣到手的钱没那么多了而已。
单纯金钱方面，算是一波互相伤害，但总监部那些人似乎也没有想着进一步弄死他什么的。
八神堕并不介意接一些麻烦的任务，只是路上会磨蹭一些，顺便体验一下当地的特色，遇到其他的咒灵也会一并拔除，他自己对钱没有太大欲望，倒是有人觉得他是热衷于赚外快。
那种咒术师自己发现没有经过窗的，只要残秽表明了等级依旧可以拿到抽成，他们认为八神堕是为了这个，他们也不是付不起钱，只是不想付这个钱给令他们收益萎缩还减了人脉的家伙。
“三级咒术师八神先生，现在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还请尽快开始任务。”
面色严肃的长脸辅助监督代替了八神堕原先已经习惯了的西川隆一，他之前的行为显然不是被总监部利用收买的表现，和西川隆一报告的完全不一样，但总监部对于自己手下的辅助监督其实挺看不起的，也不觉得这是西川隆一拿钱不办事，所以虽然觉得他无能但更多还是认为是八神堕太狡猾奸诈，西川隆一只是被调去隔壁学校当辅助监督了而已，他本人应该还挺高兴的。
现在换的这个辅助监督一上来就是很高傲的样子，在八神堕的称呼之前永远加着个‘三级咒术师’，八神堕都不知道总监部哪里搜罗来这么个资深炮灰脸的人才。
想了想，八神堕面无表情一个手刀将其打晕在车里，自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之后面对这个辅助监督的控告和总监部来人的问询，八神堕有些懒散地看向他们：“因为他太吵了，而且你也有点吵。”
说完一视同仁地将他们全部打晕，扔进车里自己回去了。
自那之后那位辅助监督就收敛很多，知道老老实实当个司机，不要管太多他的事。
四月末的北海道依旧下了场大雪，相比曾经的暴风雪这次的雪不算狂暴，八神堕在那里做了个任务，想起了自大地恐惧中诞生的漏瑚，虽然这两年暴风雪没有在北海道溜达，但之前不少次光顾。
想了想，八神堕就去附近有失踪过人的雪场和雪山逛了逛，辅助监督见此冷笑，却没提醒他暴风雪咒灵早就被拔除了，现在就算是新生咒灵也没那么快。
八神堕却也没有空手而归，他找到了一只准三级的雪女咒灵。
说是雪女，实际上和女没什么关系，更像是没被堆好的雪人，但因为通体是白色，一白遮百丑，看久了还有点丑萌，八神堕看见它时候这只没有神志的咒灵甚至没有攻击他的念头，大概是因为察觉出他体内隐藏的庞大诅咒，有点迟疑这是同类。
正好八神堕有东西想要验证，伸手一拎就将它拎走了。
辅助监督被这只咒灵身上的寒气冻得一抖，没忍住问了一声：“你带它上车干什么？”
八神堕关门顺嘴回答他：“给杰哥当伴手礼，正好他比较苦夏。”
辅助监督：？
这么一想，好像也是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