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帮助您?”

  omega眼瞳湿润,或许本能已经在警觉,只是出于对兄长的信任,他还是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怎么“帮助”啊……

  指节轻叩,裴端明垂眸看着邮件,却是难得出了神。

  要怎样,才能循序渐进地,从“兄长”变为……“丈夫”呢。

  他沉默思索着,眼前文字都化成无意义的符号。

  “然然在做什么?”

  “小殿下在第七城区……”斐济尔屏息。

  裴端明皱起眉,“谁带他去那种地方的?”

  斐济尔没敢说话,而裴端明很快便得出了答案:“兰长观。”

  “……又是他。”

  -

  裴然早就与兰长观约好了时间,因此,第二天便早早出门去了军部。

  兰长观早就停在飞行器旁等他。

  “今日日程是巡查第七城区城况。”

  “第七城区?第一军团还要负责这方面的事宜吗?”

  alpha敏锐察觉到目光,不由绷紧下颚线,却依旧没回头,解释道:“第七城区尚未完全纳入陛下掌控,也因此未被警卫机构接手。”

  兰长观说得含蓄,但裴然却听懂了——言外之意,第七城区便是历史书上的“下城区”。

  下城区,顾名思义,在帝国历史上一向以“混乱”“贫困”等贬义词闻名,甚至多次发动暴乱。

  但在裴端明继位后,这块困扰了帝国多年的顽疾,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消失在历史中。

  白银星是帝国的新土,却再一次诞生了“下城区”,背后必定有人插手……是旧贵族吗?

  按理说,视察城区这种小事是不需要元帅出马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兰长观的动作代表了裴端明的态度,现在看来,恐怕不日后,陛下就会向第七城区动手。

  这么一想,裴端明确实很忙啊。

  裴然撑着下巴思考个中关系,目光漫无目的地往外看去。兰长观则眼观鼻、鼻观心,只一心开飞行器。

  *

  下城区果真名不虚传。

  飞行器很快来到了第七城区上空,裴然扒着玻璃往下看了一眼,入目之处尽是教科书上才会出现的“筒子楼”,窄巷遍布宛若蚁穴,也像是人体内的血管。

  黑与棕是这里的主色调。

  飞行器缓缓下落,却在降落到某个高度时突然卡了一下。

  “三点钟方向,聚众斗殴。”

  AI冷冰冰的通报声刚落下,不远处便是一阵喧哗声,尖锐叫喊与杂乱的脚步声一同响起,还间杂着“抓小偷”之类的求助声。

  紧接着,一道黑色人影率先闪进小巷,身后缀着几个年轻小伙儿,不知是同伙还是热心青年,也一同浩浩荡荡钻了进去。

  裴然瞪大眼——帝星治安极好,他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准确来说,帝星监控覆盖率极高,还有警卫AI日夜巡逻,根本没人敢顶风作案。

  兰长观倒是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对着裴然略一点头示意,迅速叮嘱一句:“请您在飞行器上稍等片刻。”

  裴然应下。便见元帅径自打开车门,从半空中跃下去,身手灵活,很快便进了小巷,再一眨眼,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身受重伤?

  裴然顿时有点怀疑起之前那个军医的水平。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耳边忽然响起属于AI的默认音线:

  “自动停车程序已启动,三秒后将开始降落——”

  是兰长观之前设置的循环指令吗?

  裴然没有阻止AI的行动。

  一是他也有几分好奇元帅平时会将飞行器停在哪里。毕竟第七城区并没有任何官方机构。

  再一就是……他并没有飞行器的指挥权限。

  飞行器缓慢下落,快到达地面时折叠起一部分,以便能更灵活地钻进狭窄小巷。

  两三分钟后,飞行器停了下来。

  裴然看到了一处破烂又老旧的房子。

  “这是元帅时常来走访的人家吗?”

  等飞行器停稳后,裴然问道。

  沉默片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架飞行器的内置AI等级并不高,无法与人类进行自主交流。

  垂下眼,他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光脑。这也是科安特最新产品,内置前沿AI,甚至具备“保护伞”功能。

  车窗外,侧耳细听,能隐约听到一阵阵痛苦的“嗬嗬”挣扎声,大概来自旧房深处。

  裴然推了推车门。车门没有上锁,很轻松就推开了。

  他看着外面的黑色土地,挑眉——这要是裴端明,走之前一定会锁住飞行器的。

  但现下这种情况,正和他的心意。

  裴然随手关上门,单手按着光脑,避开地上的莫名污渍,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过去——除了“嗬嗬”声,什么也没有。

  只有病人在家吗?是肺部出了问题?

  那下次可以带楚游泽一起过来,或者带医疗仪过来。

  裴然正思考着,抬手准备敲门,却突然听到一声啪嗒轻响,有个东西落到他身边,咕噜噜滚了几圈,碰到他脚尖,这才停了下来。

  裴然的手停在空中。他低头看过去。

  石子。

  有人在看着他。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裴然当机立断,立刻按开保护伞程序。

  与此同时,不知何处骤然响起一道玩味声音:

  “Omega?”

  那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音色清朗。但却偏偏咬字轻软,尾调上扬,短短三个音节,被咬在唇齿间,暧昧而缱绻。

  裴然谨慎地抬头看去。

  旧楼林立,窄巷逼仄,仅有上方透着一线天光。

  借着这一线天光,他的目光快速掠过泥泞地面、破败墙面,直到最后,呼吸一窒——

  陌生的alpha坐在二楼边沿,任由猎猎秋风吹起衣摆发尾,那双狼一样的暗绿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目光戏谑。

  “帝国的易碎品,居然可以走出展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