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说!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穿着病号服的卷毛被训得抬不起头,旁边的研二想打个圆场结果被亲姐一个屈指敲了回去,只能在被子的遮掩下被小阵平有一搭没一搭地捏手指玩。

  组织余孽被大规模清缴几轮后,多灾多难的米花町总算是消停不少,患难情深的小情侣也在商讨要不要回家一趟,萩原研二环绕着幼驯染的肩膀诱惑:上次的太不正式了,我们去海边玩怎么样?

  组织的破事一堆,正好让小阵平出去散散心,远离被迫害的伤心地。

  松田阵平自然也是十分心动。

  看望的同事声泪俱下,不知道是谁走漏了些许风声,他们现在都一副“我真该死啊没发现松田队长之前背负了这么多”的表情,把遭遇悲惨遭遇的他当玻璃娃娃看,上厕所都要有人守着的那种。

  和零确认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清楚组织的事后,松田阵平本来不想多管,但同事看太紧已经到让人恼怒的程度,被看管的病人当场翻窗跑了,最后还是带着姐姐的研二在大厅遇到了逃跑进行时的幼驯染,一把把向往自由的猫捞了回来。

  在病床上松田阵平还嘟嘟囔囔自己只是想绕后,冷笑一声闪亮登场在团团转的队员们面前,表示你们的水平还有待精进所以回去训练,不要看着我了!

  果不其然被千速姐狠狠慰问了脑壳。

  松田阵平被正式批了病假开始养伤,毕竟之前只能算是失踪。

  大家对他的身体状况担忧无比,前段时间轰轰烈烈的行动有目共睹,街上的气氛都紧张了两天,虽然警方对外的说辞是有犯人越狱,但在郊外巡逻的特警可不是这么表现的。

  再问问知情人,菟丝子高调的作风让参与其中的各位很难不注意到无辜卷入的卷毛,不论是当可以利用的菟丝子软肋也好,还是当作需要营救的悲惨人质也罢,谁看了对方身上的伤痕和菟丝子随意摆放的、还残留着几滴样本的不明针剂都或惊叹或心痛:这是怎么活下来的?

  又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世界意识的补全,萩原研二好好陪床着,半夜环着幼驯染的手腕沉思,突然就发觉握住的温暖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凉了下去。

  旁边用来监控病人心率血压的机器发出尖锐爆鸣,被惊醒的衣冠不整的大夫们狼狈地从休息室扑出来,来不及对家属多交代就急匆匆推着人进急救室,满头汗也顾不上擦。

  松田的病情毫无征兆地恶化了。

  半长发的男人彻夜难眠,他在抢救室门口枯坐了一夜,几乎什么也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前半个小时他还在满心欢喜地计划他们的以后,什么时候领证人少,婚礼的主题色,求婚时送小阵平想要的礼物……他在庆幸,小阵平还好好地在自己的身边,那段时间只是一场持久的连续案件,犯人落网,警察存活修养,在漫长又温馨的日常里彻底忘掉麦卡伦这个如跗骨之蛆的名字,就算提起也是只是轻飘飘的“曾经案子里的犯人”罢了。

  而萩原研二会陪着他走到最后。

  世事无常。

  他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麻木地签了几张病危通知书,也想象不出来如果松田这次真的挺不过去,他要怎么办。

  害怕失去恋人的惊惧和愤怒充满了他的胸腔,为什么偏偏是小阵平?为什么在一切结束后他也不得安宁?菟丝子……

  偏偏能回答这些问题的人大多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病患自己也解释不清虚无缥缈的意志,在病痛中昏迷。

  当晨曦的微光洒进走廊,抢救室的灯还是绿汪汪的亮着,接到消息赶来的诸伏景光担忧地拍了拍愣神同期的肩膀,轻轻把他往病房方向推推示意人去休息,即使此刻的他的内心同样焦灼:松田出来后还要靠你照顾呢,可不能这个时候倒下啊。

  “如果他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叫醒你的。”

  萩原研二勉强睡了几个小时,梦里全是破碎的墓碑和病床,起来后精神状态还不如他通宵工作的好,景光怎么劝都劝不走,两个人一起坐在门口等结果,烟都没心情叼。

  或许是上天眷顾,柳暗花明又一村,距离半夜惊魂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松田阵平也逐渐从病痛中缓成了活蹦乱跳。

  明摆着一副“我没在听”的卷毛发丝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嘴上还在嗯嗯地应和千速的问话,眼睛已经诚实地闭上了,手掌顽强地把自己塞进了幼驯染手心,就此一摊意识神游。

  萩原千速也注意到他的疲态,嗜睡只不过是后遗症中微不足道的一种,悄无声息地停了下一句,松田丝滑地沉睡在自家弟弟肩头,被妥善安置回被窝也一副安心的表情。

  她不清楚具体情况,和研二蹑手蹑脚去病房外深入聊了聊,听完松田的病情和其闲不住的心恨不得把臭小子拎起来再念叨一遍。

  萩原研二则是把人锁起来的心都有了,行动上也限制了松田阵平进行剧烈运动,显然小阵平有自己的看法——翻墙连汗都不会出当然不算剧烈运动——果不其然顶着这种邪门说法被幼驯染抓回去养伤。

  其实松田的检查报告还算乐观,但对于那场半夜来势汹汹的恶化医生们没办法给出任何原因,当然也没办法保证这样的突发情况不会再来一次。

  不过身体养好的话就算有隐藏病症,也不至于像那晚一样迅猛严重,所以其实再过不久松田就能出院了,就是需要时刻注意,需要家人亲友多费心。

  “你们真要去海边?”顾及某人的身体,萩原千速只把烟叼着解瘾,随着说话的间隙上下摇晃,“松田的身体能吹风?”

  “嗯。”萩原研二身上则是干脆没带烟盒,严格执行戒烟期,防止拥抱时小阵平闻到想要,“小阵平恢复后免疫力会低一点,不能下海,但吹风没什么问题。”

  他把酸涩藏进笑容下:“我打算去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那片海求婚。”

  萩原千速不可置否,客观评价:“爸妈会很兴奋的。他们早就希望你们能结婚,阵平和你合得来,又知根知底……祝福你们。”

  “谢谢姐,我已经决定和小阵平一辈子走下去了,以后可要靠姐多多包涵啊。”

  “吃狗粮免谈,你们走远点再秀。”

  “哈哈哈,才不要。”

  “你小子也欠揍是不是?既然定下了,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如果阵平没和你一起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姐,真的假的,不至于吧?”

  松田丈太郎也来看过儿子,臭着脸进去,红着眼睛出来,聊了几句家常和恢复状况,松田阵平尽力把事情往轻松的说,仿佛中间的痛苦和挣扎都不存在一样。

  作为他亲爹的丈太郎怎么听不出来中间的危险,差点老泪纵横,卷毛哄他他还嘴硬是眼睛进沙子了,松田阵平哭笑不得,为了转移注意力和老父亲又谈起结婚的话题。

  “我想和萩原结婚,除了他外估计不会再有别人了。”

  老父亲沉默了几秒,叹气:“我又管不住你。”

  “但还是希望你能同意嘛,毕竟是家人。”病患难得煽情一回,下一秒就原形毕露,“就算你是个整天喝酒的臭老头,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萩原研二可没忘了手里握着的定时炸弹,降谷零向他承诺公安方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备份只在萩原研二手里。

  他最后还是决定看。

  下班后先回到家,给小阵平以要加班的借口发出可能今晚会晚点去,忙起来甚至可能不去的短信后,忐忑不已的警官才从电视柜下面摸出一张粘得严严实实的磁盘。

  单是看一眼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恐惧,但不看万一日后相处戳到小阵平什么痛点怎么办,要知道麦卡伦那个混蛋干坏事的时候可是顶着他的脸。就算不算他,田纳西和加拿大又用着松田阵平的脸庞,在长时间的审讯和药剂辅助下,时间一长说不定还会出现“审讯我的是松田那我是谁”这种有关自我认知的问题。

  看吧,看完也好给小阵平找心理医生。安慰着自己的萩原研二如是说,深呼一口气,连上了屏幕,打开视频。

  画面最先出现的是一面墙,话外音是麦卡伦略显疯癫的自言自语,不,那些轻柔又疯狂的话语是有客体的。

  萩原研二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麦卡伦在干什么,他是在对小阵平说话。

  镜头也跟着转了过去,易容的欺诈师扭曲地模仿着萩原的语气一遍一遍在松田阵平耳边质问,为什么害死我?

  视频不长,中间似乎拼接过,受害者醒来的时间有限,每次等待的时间都被剪掉,只能看到麦卡伦把镜头对准昏迷的卷毛——在来之前他已经受过田纳西的物理折磨了——一次次掐着时间摇醒警察先生,用或焦急或悲痛或痛恨的语调,装作麦卡伦或者萩原甚至是别人,一遍遍预演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就开骂,有时候也会真的上当,昏昏沉沉中把人认成来接自己的恋人,惊喜地要环抱凶手的一瞬间又被麦卡伦摁住注射药剂,凶手冷酷地俯视着不可置信的受害者,无情道:“不,你应该留下和麦卡伦在一起,而不是选择‘我’。”

  那是……辅助催眠的药剂吗?

  接下来就没什么可看的了,无非是一次又一次卑劣的演出和学会了拒绝一切的受害者。

  从最开始言辞激烈地拒绝辱骂,到后期被熬鹰一般被迫昏迷又醒来,不论面对谁的脸都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滚字就不再理会,眼眸里深处的火光摇摇欲坠。

  火焰的呼吸微不可闻,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弱,麦卡伦还沉浸于他一厢情愿的独角戏里。

  就算知道恋人正在层层保护的医院里安眠,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修剪恰当的指甲深陷入掌心。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小阵平差点就这么死在了阴暗的地下室,如果他再晚到一点……

  萩原研二更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听不清周边的声音,眼神死死盯在屏幕上,溺水感直到视频里居然出现了真正的他的身影才有所缓解。

  警察先生被正义的恋人找到并救了下来,好像童话里皆大欢喜的HE结局。

  但第三视角显然没有那么好心,居心叵测的它放出了被小心拥抱时松田神情的不自然,被救下的人安静被他揽在怀里,眼神却涣散了不止一瞬,不知道幻视了什么,还试图用手去触碰,但因为束缚不了了之。

  还有一些零碎的画面,萩原研二拉了两遍,才发觉这是想要表现松田的幻听,有时候明明没有人说话,他却像是听到什么一样移动目光去追寻声源,直到扫过一遍房间都没有看到人才收回视线转而目不转睛地盯幼驯染,像好不容易被捡回来的猫,不动声色往热源里贴。

  萩原研二被萌得又心痛又难过,心里边痛恨唾骂麦卡伦边思考,带小阵平看心理医生是肯定的,但对方似乎很抗拒,要怎么把人骗去看呢?要不就说是自己新交的朋友?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萩原研二摁着快进反反复复确认没有别的隐藏信息后,就干脆利落地掰断了磁盘。

  选择磁盘而不是U盘的优势也在这里,悲惨的事件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永远地成为查无此事的黑历史,只要他记得引以为戒就好。

  这块伤疤本就不该存在,还留着视频没有任何好处,万一落到好事者手里更是容易生事,不如直接一了百了。

  说到这个,他们第一次进警局看到的监控视频应该也删除了吧?因为里面出现了穿着警校生制服的小降谷和小诸伏,不过另一个视角的不知道删没删,监控五年更新一次的话……

  电话声响起,把沉思的男人拉回现实:“你好?”

  “萩,你晚上不来了吗?景老爷给我们带了晚饭。”

  听筒那边是刚才视频的中心,活力满满咬着勺子和零对怼,背景音里有班长的大笑和景光的劝架伴奏,最后以护士探头严肃表示病房禁止喧哗而制止。

  “萩,来找我呗?”坏笑的幼驯染喊他,“我们一起套公安大人的麻袋!”

  “喂我听得到。”

  “公安先生要滥用职权知法犯法么?哦对,你们本来就很擅长这一套……”

  萩原研二没忍住笑出声,友善提醒:“小阵平,我们现在也算公安。”

  卷毛若无其事换了个话题继续挑衅,没什么深仇大恨,纯粹是一种逗炸毛暹罗的解压方式,虽然在对方眼里他可能也是易炸的黑猫——但这不重要。

  后日谈还在面板更新,看到萩原研二孤身看录像的松田阵平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先把看起来快要哭了的幼驯染骗回来贴贴再一点点掰碎解释,能澄清多少是多少,少担心一点也好……

  殊不知旁边的同期们私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松田/阵平又在幻视走神了……明天就去找心理医生!

  试图挽回社死局面的松田阵平背后一凉。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一下!大噶们可以看看老福特上的群宣,里面会同步社死的出书进度虽然现在为零()但可以进来唠唠嗑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